丁茉莉黯淡離開,跟在陳致遠身後朝家裡走,他們今天沒有趕毛驢車,離得不遠,東西也不多。
走在空曠的大街上,偶爾傳來幾聲爆竹爆破的聲音,路邊有幾個小孩兒在往地上扔着摔炮,稚嫩的笑聲,互相追逐嬉鬧着。
丁茉莉呆呆的看着他們,想着自己小時候也曾經這樣快樂,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和哥哥姐姐之間也不像現在這樣疏遠。
人還是不長大的好,無憂無慮,沒有心事,在父母的庇佑下,每天都開開心心,快樂成長。
陳致遠見她從老醫生家出來,就情緒低落,現在更是看着那幾個孩子發呆,就知道她心情不好,牽過她的小手,感覺她的指尖一片冰涼,心疼的看着她的雙眸,裡面藏着無盡的哀傷。
“茉莉,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如春風拂過丁茉莉耳畔,將她的思緒從童年的回憶中拉回來,趕走她心頭的陰霾。
瞬間將她的難過一掃而光,想過去幹什麼?現在她雖然沒有父母的庇佑,但是她有丈夫的關心。
人生難免有缺憾,何必自怨自艾,給自己找煩惱?
“致遠,我今天有些失禮,改天陪我來登門致歉,因爲我口不擇言,耽誤了李梅的事情。”
丁茉莉有些自責,他們來的時候說好了,問下老醫生看能不能治療李梅的瘋病?
可她只是看了照片,就激動的忘了正事,想着躺在雪地裡,目光呆滯,形容枯槁的李梅,她就難過。
同是女人,現在她有些理解李梅前世的做法,她愛陳致遠,愛了那麼久,卻只是單相思,求之不得,自然而然就恨意轉嫁她的身上,纔有了後面對她的報復。
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後,李梅有沒有後悔難過?有沒有爲她落淚?
丁茉莉覺得報復是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良心未泯之人,看到被自己報復的對象下場悽慘,心裡肯定會內疚自責。
夜空裡星光燦爛,像是奪了月亮的清輝,浩瀚的星空,讓丁茉莉想起小時候養母給她講的故事,她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守護着他放心不下的人。
仰頭看向天空,若養母說的是真的,那天空中是不是有三顆星星在看着她?也許是四顆……
“茉莉,在看什麼?”
陳致遠連着丁茉莉說了幾句話,她都像是沒有聽到,就站在那裡看着星空,這讓他有些擔憂,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致遠,我覺得我父母,還有我……親生的母親都在天上看着我,你說,我親生母親長什麼樣?我會不會很像她?”
丁茉莉覺得自己的嗓子很乾,眼睛漲呼呼的,溫熱的液體溢滿眼底,她努力壓抑着不讓它流出來。
心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知道她的情況,她長什麼樣?她脾氣如何?是不是很愛笑?
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連模糊的影像都沒有,她的養父母也許是爲了更好的保護她,不讓她難過,可也正是因此,她失去知道親生母親是誰的權利。
“茉莉,
別想了。”
感受到她的難過,陳致遠心疼的看着她,今天她的情緒很不對,眼底是濃濃的憂傷,而往日她的水眸中是溫柔的笑意,和幸福的光輝。
“致遠,我真的想知道關於她的事情…..”
丁茉莉把臉埋在丈夫的懷裡,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雙手緊緊摟住致遠,只有這樣她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是孤單一人。
“會知道的,我會陪着你去找關於她的信息。”
陳致遠溫柔的拍着她的後背,媳婦嬌小的身軀窩在他的懷着,讓他升起濃濃的保護欲。
月色下低頭,看到茉莉的肩膀在輕微的抖動着,他知道她在哭,可卻沒有去拆穿,有時候心裡的難過到了一定時候,適當的宣泄一下也好。
嬉鬧的孩子們放光了手中的爆竹,看到站在街邊緊緊相擁的兩個人,指着他們嘻嘻哈哈的笑鬧了一陣,也就跑遠了。
“回家吧!”
感覺懷裡的小人兒,情緒穩定一些後,陳致遠在她的耳邊柔聲說着,嘴脣劃過她的臉頰,冰冷的觸感,讓他眉心深鎖,黑黝的雙眸中劃過心疼。
“嗯,回家。”
丁茉莉一直窩在他的懷裡,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悲傷的心情,漸漸平復。
轉眼年就過去了,初六他們放了一掛鞭炮,又點了一個高升炮,這就算是開業了。
瓜子的生意比年前清淡許多,過完年家家手裡都緊,年前火爆的搶購場面再也看不到,這是丁茉莉早就想到的。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王建國依然每天都能賣光二百斤瓜子,這讓她很欣慰,覺得自己沒有選錯人。
可在初八的時候家裡來了兩位客人,是她以爲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老醫生夫婦。
“老人家,快點請進。”
陳致遠看到是他們來了,臉上露出驚喜,茉莉雖然最近沒有說過什麼,可他能感覺到,從老醫生家裡回來後,她的臉上就再也沒看到笑容。
本來他還想着,這幾天親自去老醫生家裡一趟,好好陪個不是,讓他們能原諒茉莉,兩家繼續走動。
“哈哈,我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老醫生看到陳致遠正在給王建國付貨,笑眯眯的問着,站在他身邊的老太太則觀察着他們家。
“你家收拾的好乾淨。”
院子裡的雪都被陳致遠清理乾淨,原本院子中間還留了一個雪堆,那是爲了冷凍食物用的,現在東西都吃沒了,勤快的他看不下去,就收拾的利利索索。
“呵呵,沒什麼事,一天也就掃掃院子,不像在農村這個時候,要開始收集肥料,準備春耕了。“
陳致遠被誇讚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付完貨,打發王建國離開,他往屋裡讓老醫生。
“老爺爺,進屋吧!外面冷。”
“好好,這幾天你們怎麼也不去我家了,就我們老兩口,一點意思都沒有。”
老醫生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那天臉上的冰冷已經蕩然無存。
“我和茉莉這兩天也說過
,想着十五的時候再去您家一次,就是怕你們還生她的氣。”
陳致遠推開門,先請兩位老人進去,他纔跟在後面,臉上始終掛着燦爛的笑意,像是招待親人一般。
丁茉莉在童麗雅屋裡,陪着她聊天,只是心不在焉,說一句走走神,連童麗雅都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
“茉莉,你是不是有心事?”
終於,在丁茉莉第N次走神的時候,她忍不住關心的問她,在她心裡想的是,陳致遠和茉莉鬧彆扭了,所以她才魂不守舍。
“也不是,也許快來月經了吧?心情不好,我就是覺得心口悶悶的。”
丁茉莉輕輕搖頭,她的心事是那對老醫生夫婦,想着該怎麼去道歉,她不想失去這個忘年交。
“茉莉,因爲我的孩子,你還要讓自己的孩子晚出生,我該怎麼感謝你?”
童麗雅溫柔的摸着小腹,她現在心情已經基本平復,那個負心漢想他,恨他都是擡舉他,還不如相忘江湖,永遠不見了好。
“這不算什麼?我們現在也沒時間要孩子,晚一年也好。”
丁茉莉淡淡一笑,其實她恨不得現在就有屬於她和致遠的孩子,以彌補前世的遺憾,她要給這個孩子全部的愛,把虧欠前世兒子的母愛,加倍補償給現在他們兩人的孩子。
“茉莉,看看誰來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就聽到陳致遠帶着興奮的聲音,丁茉莉很好奇,誰來了他會這麼開心?難道是婆婆?
走出屋看到來的是老醫生夫妻時,她先是愣住了,緊接着露出驚喜的神情,鬱結在心頭的陰鬱,一掃耳光。
“爺爺,奶奶。”
熱情的迎上去,拉住老奶奶的手開心的看着他們。
“呵呵,小丫頭,初一走了,就再也不登門了,唉!還得我們來看你。”
老醫生詼諧的打趣她,神情看着十分委屈,可他是老人家,有意裝出委屈的樣子,讓人感覺好笑又可親。
“我人是沒去,可我這心是天天往你家跑。”
丁茉莉酒渦跳躍着,笑的眉眼彎彎,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在撒嬌。
“是嗎?別是說好聽的哄我老人家吧?”
老醫生聲音裡透着開心,從丁茉莉走後,老伴就病了,燒了整整三天,每天都在喊女兒的小名,把他的心都喊碎了。
初五老伴身體好了一些,就開始埋怨他,把丁茉莉他們趕走了,於是他們開始盼着念着,希望丁茉莉可以再次登門,結果等到今天也沒看到她,老太太再也呆不住了,堅決要求他帶着她來茉莉家。
從兩位老人來了後,丁茉莉臉上的笑意就越來越濃,陳致遠看了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這幾天看着她悶悶不樂,他也不開心。
“真不是,來先進屋,上炕暖和一下。”
見他們三人寒暄起來沒完,陳致遠只得自己打開東屋的門,往屋裡讓老醫生,哪有讓客人呆在廚房的道理?
“茉莉啊!我回家和你奶奶說你做的飯菜好吃,你今天給我們做點什麼?我們可是專程來你家吃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