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猛烈吐槽,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不像是在演戲。
這麼看來,鑑真靈魚真的起作用了?
可爲什麼這廝一開口,還是在扯什麼毒品啊?這和他之前的胡言亂語思路一致,莫非真是腦子被打壞了?
聽到妙手空的這番話,於伏多少有些失望,因爲這裡頭唯一透露出的新信息,僅僅只有“妙手空”三個字而已。
“你叫妙手空?呵呵,妙手空空兒麼?這麼說,你還真是個神偷了?”
面對於伏的問題,妙手空橫眉冷對。按理說,依照他的性格,在徹底爆發撕破臉後,是決不會乖乖回答對手問題的,可不知爲什麼,心中就是有一股莫名衝動,讓他忍不住張口搭話。
“神偷談不上,但幾十年都是靠這手藝吃飯的,混得也比同門師兄弟都好,江湖人稱賊王,就是區區在下了!”說這話時,他的臉上竟然還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容。
“你的真名叫什麼?”於伏見他神志似乎正常了許多,趕忙嘗試着測試鑑真靈魚的功效。打聽其真名,無疑是最爲直接的測試方式。
妙手空想都沒想便答道:“我從小是孤兒,被師父收養的,所以跟了師父姓,但一直沒有大名,從來都是被稱作陳小二,後來我出師後幹得還不錯,便給自己取了這麼個外號,一用就是幾十年。”
連這種隱秘的往事都說出來了,看來鑑真靈魚真的起效了?
於伏心中暗喜,想了想又問:“你結婚了嗎?有沒有孩子?你有生以來有過多少個女人?你到這歲數,對那方面的興趣還大麼?呃……還有,最近的一次你堅持了多久啊?”
這麼一連串的問題,起初還算蠻正常的,可問着問着便跑偏了,聽得旁邊二女掩嘴偷笑不已。
於伏這麼問,自然是想進一步驗證鑑真靈魚的功效——如果說問真名只是窺探內心隱私的皮毛的話,那問及那方面的細節,就要深入得多了。
對一般人來說,即便是面對最爲親密熟識的人,也很少有人會談及這方面的話題,更別提透露那麼多敏感細節了!
果不其然,妙手空聽到這一堆問題後,表情確實顯得十分難堪,心中的第一個反應也是反感與抗拒。
此時的他一張口便是內心所想,所以率先說出來的,便是一句抱怨:“這也要問?你這天殺的毒販子,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年紀輕輕的,你變態麼?”
不過,撂下這一番抗議後,他還是沒能抵擋住內心的衝動,很快便挨個兒回答了於伏的問題。
“我從沒結婚,也沒有子女。今年活到快四十好幾了,能夠記起來跟我睡過覺的女人,前後加起來得有十來個吧!”
喲,看不出來,其貌不揚的賊王閣下,居然還挺有豔福的!
於伏強忍笑意,繼續聽了下去。
只見妙手空一臉難堪的苦笑着,低聲說道:“不過這兩年我的身體大不如前了,哎,不服老不行啊,看着那些水靈姑娘,也只有流哈喇子的份兒,力不從心嘍!”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上個月在江都叫過一個雞,奶奶的,老子一分鐘不到就繳槍了……”
聽到這裡,對男女之事從來都是大喇喇的祝阿香忍不住啐道:“你個老色鬼,弱成這樣,白天一雙賊眼還盯着老孃看個不停,你想幹嘛啊?”
萬沒想到,這麼一個更像是訓斥的“問題”,在妙手空聽來,竟然也忍不住想要搭話。
“嘿嘿,你這女人一臉狐媚樣,胸大屁股翹,哪個男人見了你不想……”
壞笑着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妙手空便遭到了於伏的拍肩提醒:“差不多可以了啊,這種話繼續往下說,你不怕再捱打麼?”
“怕啊!我不說了還不行嗎?”賊王一擡眼,看於伏的眼神滿是敬畏,當即便住了嘴。
嗯,從剛纔一味順着我的意思說話,到後來的胡言亂語,再到現在的這副恭敬態度,看起來應該是靈魚在起效吧?
於伏默默琢磨着,醞釀着該如何組織語言,儘快問出對方今晚行動背後的真正動機來。
一旁觀察良久的葉婉星這時沒忍住,朗聲問道:“你剛剛口口聲聲說毒品,又說我們是毒販,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問題,妙手空顯得有些不忿,冷哼一聲,他答道:“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不學好,居然也幹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嗯?又想捱打了麼?”於伏虛張聲勢的擡起了巴掌,作勢又要扇他耳光。
妙手空脖子一梗,哼道:“咋了?敢做這種買賣,還怕老子說麼?呵呵,要說這金六爺也真是好手腕,費盡心機安排這麼一處真假難辨的場子,全套戲做得那叫一個像模像樣啊,居然還把毒品摻在魚湯裡給人吃,還取什麼魚療當代號,哈哈哈,可惜沒想到卻被老子得到風聲,更沒想到老子能一猜一個準吧?”
聽他長篇大論的這麼一通,葉婉星皺着眉頭朝於伏一望,喃喃道:“這傢伙在瞎說些啥呢?”
聽到這裡,斷定鑑真靈魚起效後,對方說的都是內心的真實想法,於伏總算是漸漸回過味兒了——莫非這前前後後,根本就是他孃的一場誤會?這自作聰明的賊王,壓根兒就是錯判了形勢,把小爺的私房菜館當成秘密吸毒窩點了?
帶着這個問題,他讓妙手空冷靜下來,接着追問道:“說說看吧,你是怎麼‘一猜一個準’的?”
妙手空得意洋洋的白了他一眼,冷笑道:“這還不簡單?金六爺在你們江都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如果這兒不是他的產業,他怎麼可能親筆寫信給那些有錢人推薦?而且信裡寫得那麼七拐八繞的,還強調不讓打聽細節,這不擺明了裡頭有貓膩麼?”
“呵呵,能讓人把信鎖在保險箱裡的貓膩,又怎麼可能只是賣點野生魚鮮那麼簡單?所以我就在想,那什麼魚療被吹得那麼神奇,又是藥到病除,又是起死回生的——除了毒品還能是啥呢?”
說到這兒,妙手空頗爲遺憾的嘆道:“可惜那隻優盤文件損壞了,不然我還真想看看裡頭裝的是啥!哎,要是當時不動來這裡撈點的心思,沒準把信和優盤當成證據往警方一交,老子還能混個檢舉有功的獎勵呢!”
聽到賊王這般自以爲是的講述,於伏和二女一樣,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不過讓於伏慶幸的是,如果妙手空真是自己給自己鬧了場大誤會,那魚泉和魚療的秘密,應該暫時就沒有泄露的風險了吧?
雖然心中大概已經有了底,他還是很想聽完賊王的講述,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推斷。
“好吧,不得不說,賊王閣下還真是聰明絕頂呢!”強忍笑意的誇了一句,於伏追問道,“那不妨再說說看,你都是怎麼行動的吧?”
妙手空心中的表達欲,此時似乎正當旺盛之時,話匣子一開,只怕是於伏不接着問,他也會忍不住往下說。
“說來也巧,偷到金六爺親筆信的我那倆徒弟,前些天剛好受僱劫了你的一輛魚車,那車上只有一些養殖白鰱,呵呵,這讓我更加確定了我的推斷,不過出於保險起見,我還是又幹了一票……”
說着,他便將他如何蹲守迷暈胡世飛,如何跟蹤、搜車、扒竊的行動經過講述了一遍。
這讓於伏略感不安,畢竟這可是自己的掩人耳目之策,沒想到竟被這廝因爲一場天大的誤會,直接給摸透查看了一遍!
看來今天過後,應該想點別的辦法來補救了。
更讓他感嘆不已的是,警方這些天苦苦搜尋的倆劫車賊,居然是這廝的徒弟!於是捎帶手的,他向妙手空打聽了倆人的聯繫方式和藏身地點。
妙手空受鑑真靈魚的控制,竟然也不假思索的如實說了,渾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暗歎着靈魚的神奇,葉婉星又一次忍不住加入問詢:“所以你白天花一萬多來吃飯,就是爲了踩點,進而猜測咱們的毒資甚至毒品都藏在二樓的房間裡?”
她當然知道於伏樂於見到對方繼續誤會下去,所以也就順着這個誤會的思路,求證起了自己的猜測。
妙手空嗯了一聲,反問道:“難道我猜錯了嗎?哼哼,要不是老子不慎誤碰了你們的報警設備,這麼快就把這小子給招來,沒準現在早就得手開溜了,哪會被你們這樣羞辱折磨?”斜眼瞪了一眼於伏,他恨恨道:“真是沒想到,這小子一副讀書人模樣,出手居然這麼狠!”
“呵呵,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問詢進行到現在,於伏認爲,除了魚車的秘密被無意間揭穿外,自己的核心機密暫時還是安全的,便有了結束問話的意思。
笑呵呵的調侃着,他掏出了手機,準備撥打劉熙芸的電話——畢竟自己一身功夫都是從人家那兒學來的,現在抓到一個江洋大盜,同時還有另一個案件嫌犯的重要線索,他自然願意將功勞拱手讓給這位警花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