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這“大人物”囊恩倉肚子裡就一團火,嘴裡帶着瓜子殼,猛的呸了聲。
“我去他孃的大人物,不就是幾個破明星嗎?胡縣長這貨不地道啊,在我爹面前裝客氣,尼瑪轉臉就讓你們搞嚴打整頓治安?這不是打我和我爸的臉嗎?我草他祖宗十八輩兒!還想不想在白水河混了!”
國字臉所長見囊恩倉一副被踩了尾巴的貓的樣子,好像比自己還清楚內情,一臉的茫然,“那個,囊少,到底啥情況?你給說說唄?我剛問的時候,宋副局還說讓我別多嘴,一副神神秘秘很緊張的樣子,只讓我做好本職工作就別再過問別的,我不是很明白。”
囊恩倉眼珠子瞪得牛那麼大,“宋良吉他什麼意思?他是要和我跟我爹作對嗎?”
“呃,囊少,到底是什麼明星啊?今天我沒看新聞,白天出去抓人了,都不知道縣城裡的情況。”
囊恩倉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媽的!還能是誰?陳光!江雅歌和鄧小剛這些人唄!大人物?我呸!一羣唱戲的戲子而已,裝特麼最吊的!先前吃飯時宋良吉就在桌子上!他能不知道什麼人?他緊張個屁啊!巴掌再硬能硬得過子彈?”
“呃,囊少你是和他們有過節?”
“豈止是有過節!這樑子結大了!我一肚子的火,我爸也給氣得夠嗆。你知道嗎,我爸給陳光敬酒,他媽的居然敢不喝,還把桌子給掀了!他讓我爸和我當衆下不來臺!媽的,姓胡的當時還想和我爸說好話,我以爲他是想幫我們,尼瑪轉背又換了副嘴臉去巴結這些演戲的?逗我玩兒呢!”
國字臉副局長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囊少,可能他們真是有背景。”
囊恩倉翻個白眼,“背景?能有什麼背景,真背景通天,我讓他們下來陪吃的時候不就說出來了?我給你說,就那陳光是個膽兒肥的愣頭青,覺得自己拳頭硬就裝特麼最吊的。”
“那囊少您現在找我是?”
國字臉隱隱覺得有點不妙了。
“沒錯,老沈,咱們老朋友了,你也知道我這人受不得委屈,更何況我爸也跟着一起丟了面子。這事不能沒個說法,他們休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舒舒坦坦的在白水河拍完戲,不然往後我和我爸的面子往哪兒擱?豈不是成了縣城裡的笑話!”
國字臉猛搖頭,“不會不會,囊少你和囊老闆都是咱們縣城裡跺跺腳抖三抖的大人物,誰敢看你們的笑話。”
“去他孃的!現在胡縣長和宋良吉就已經跟我爸陽奉陰違了!老沈,幫我個忙,隨便找個由頭搞他們一搞!最好是能把陳光拘上個幾天。我不信他再能打還敢打警察,他如果敢反抗,你乾脆安排個愣頭青給他一槍子兒崩了。你只管放心,有我在,多走動走動判不了死刑,罰款坐牢這些我都給他兜着,兩三年就出來了,事情辦舒坦了,錢少不了你們的。我給你打包票,後年我想辦法把你送宋良吉的位置上去,好吧?”
老沈聞言,暗自裡嘶嘶倒吸着涼氣,這次來的人是把囊恩倉得罪狠了啊。
但他真不敢答應,直搖腦袋,“這事不中的,囊少你聽我說,人家雖然只是個演戲的,但畢竟是明星,事情鬧大了收不了場,最近兩年全國上下這風頭你又不是沒看到,到時候真不是烏紗帽保不保的問題,搞不好腦袋都得掉。”
“你不幹?”囊恩倉陰沉着臉,“你也要和宋良吉一樣搞我?”
“這哪兒能啊!我只是覺得這事不妥當,咱們犯不着啊。”
其實老沈在意的並不是陳光這羣人明星的身份,他是想起先前回來路上給宋副局打電話時,對方那話裡帶着顫音的調調,顯然是給嚇得不輕。
這事不簡單,絕對沒囊恩倉想得那麼簡單。
這灘渾水淌不得。
一聽囊恩倉居然還想要陳光的命,他褲子都快嚇尿了。
這鍋太重,他就一小景區派出所所長,接不住。
兩人正說着,辦公室門卻猛的給人一腳踢開了。
二人齊刷刷往門口望去,卻正見囊發財帶着幾個黑西裝冷着臉站在門口。
“你們在鬼鬼祟祟的說些什麼?”囊發財聲色俱厲的問着,快步往裡走來。
老沈趕緊擺手,“囊老闆,沒……沒什麼……”
囊發財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着囊恩倉,那手直接衝着這蠢兒子的耳朵抓去,扭着他耳朵怒不可遏道:“我剛聽傭人說你又出來了,就知道你還想搞事。媽的,果然在這兒!”
“痛!爸!痛!我耳朵都快掉了!”囊恩倉彆着腦袋給提了起來,嘴裡喊個不停。
囊發財又是給了他一腳,“把這蠢貨給我拉回家裡關着,沒我同意,不准他出門!”
“爸你這什麼意思!我還不是看不慣你的面子給人掃了!”
“面子個屁!成天就知道面子!裡子都給你快玩沒了,還談個屁的面子!”
那邊囊恩倉給黑西裝架着就走了,囊發財又回頭惡狠狠瞪了老沈一眼,“沈所長,我不知道剛纔恩倉這敗家貨到底給你說了什麼,但這不重要,你當他說的都是個屁,全給我放了,聽到了嗎?”
老沈看囊發財氣得要吃人的樣子,心想這大老闆或許也感覺到事態嚴峻,這才前所未有的約束囊恩倉,哪兒敢告訴他剛纔囊恩倉幾乎想要陳光的命,只連連點頭,“好的好的,囊老闆我都記住了。其實剛纔囊少真沒說什麼,就讓我看看能不能帶人在他們劇組拍戲的時候在安全上找點漏洞,給他們挑挑刺兒,我本就沒答應。”
囊發財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沈所長處理得好,我聽說你姐姐在我通遠東城那邊按揭了一套房是吧?”
“是的,囊老闆你家的房子質量過硬的,我勸我姐買的。”
“那成,改天你讓你姐家裡人來我公司,我安排人和他們一起去銀行把提前還款給辦了,今天恩倉給你說的,天知地知你知,別的任何人都不知,好吧?”
老沈大喜過望,“當然!多謝囊老闆!”
等人走遠了,老沈還直樂呵着,今晚這一趟回得不虧呢。
囊恩倉被囊發財架回了家,滿心的委屈,但見老爸一臉陰沉,也不敢再多嘴。
父子倆到家時已經是凌晨十二點過,囊發財回頭看着兒子,“進來。”
囊恩倉縮着腦袋,低眉順眼的跟進去,委屈得厲害。
“爸,我知道錯了。”
這一招,囊恩倉從小用到大,特別好使。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錯,先認慫,再裝得更委屈點,不管老爹再生氣,他總能把氣順過去。
囊發財原本的氣果然一下子消了大半,本想再狠狠的揍他一頓,但見他這可憐至極的樣子,又心軟了。
上次這不知輕重的兒子拉扯了七八個狐朋狗友把別人女學生活活弄到死,當時在縣城裡鬧得很大,廢了老大力氣才把事情壓下去,當時,自己想揍他,他也是這樣求情的。
就在這時候,一中年胖婦人從別墅樓梯上咚咚咚的快步走下來,“發財你這是要做什麼?別這麼瞪着你兒子,你還想吃了他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恩倉只是有點調皮而已,過幾年就好了。恩倉,別管你爸的,上去休息,這都大半夜了。”
胖婦人推了囊恩倉一把,囊恩倉趕緊縮着脖子就上樓,可算是解脫了。
“他早晚給你這麼瞎寵害出事來!”
囊發財瞪着胖婦人。
胖婦人卻不以爲意,“那不然呢?屁大點事你就要打他?打壞了怎麼辦?你可就這一個兒子。哦……我懂了,你是不是和你那個妖豔賤貨女秘書早生了私生子,你想打廢了恩倉,然後把通遠留給野種是吧?”
囊發財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
“你什麼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小九九。”
“胡說八道!無理取鬧!”
囊發財羞怒至極的一擺手,也徑直上了樓。
雖然胖婦人說的私生子是事實,但他並未打算給那個女人留多少家產,撐死了拿點幾千萬的資產打發就得了。
他嘴上說着胖婦人過度寵溺囊恩倉,其實他自己何嘗不也是因爲胖婦人下樓來求情,暗中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他這樣安慰着自己,其實我這當爹的很嚴厲,只是有個不明事理的老婆而已。
囊恩倉變成現在這樣,也只是因爲他媽有點什麼事就毫無立場的站出來給他打掩護而已,上次那個女學生的事情也是這樣。
終究又沒教訓成囊恩倉,不過囊發財看他剛纔嚇得那噤若寒蟬的樣子,心想他這次或許是真長了記性,反正把他關到那個劇組走人爲止,總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怒氣衝衝的把家裡事安頓下來,囊發財又去給胡縣長打了個電話。
胡縣長沒給他多說什麼,只講省裡來了個電話,讓地方上多配合鄧小剛電影劇組的工作,尤其抓好治安管理,不允許任何黑惡勢力對劇組拍攝造成困擾,也禁止以飯局的名義干擾劇組拍攝。
囊發財表示明白,今晚本也沒什麼大事,既然上頭有招呼,那自己也會讓通遠公司好好配合,他甚至會親自出面給縣城裡另外幾個大大小小的勢力打招呼。
胡縣長對囊發財的表態非常滿意,心頭踏實許多,“總之,感謝囊老闆了,咱們白水河縣現在有這局面,挺不容易的。”
囊發財嗯了聲,“明白,老胡你放心,我拿捏得住輕重。”
“那就好,那就好,不打攪你休息了。”
“嗯,好的,回頭見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