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可憐的光老爺只能表示，後悔，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但是並沒有卵用，我已經帶着宇宙第一的勇氣慷慨就義了呀！
等等！
我好像……死不掉？
呃……白摔了。
Pia！嘰！
大約以這樣的聲音，陳光啪嗒落在弗萊明頓酒店後院的水泥牆上。
場面那叫一個慘，能把七尺大漢嚇得當場失禁。
總結爲四個字，就是“有礙觀瞻”。
在琉璃和鹿鳴聯手施爲的搬運下，陳氏肉醬在給人發現之前被挪到了旁邊的灌木叢後面，順便還把氣味都給掩藏了。
幸好酒店養的看門狗是蠢蠢的二哈，保安們牽着看似威猛實則蠢萌的二哈過來溜達了一拳，一無所獲，只在地上發現個大坑，然後滿腹疑竇的掉頭離開了。
整整兩個小時後，在兩位神皇瘋狂的灌輸神力之下，自帶大地醬爆者再生能力的陳光又活了過來。
沒錯，他當然不會死。
其實沒有琉璃和鹿鳴的協助他也不會死，就是恢復時間會漫長很多而已，畢竟是最高階的元素生物大地醬爆者，說不死之身都是小瞧人了。
光溜溜的陳光默默坐在草叢裡，又一次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思來想去，腦子裡就一個詞，坑爹呢！
畫面輪轉，他進入杯中界裡，然後依然盤腿坐在雲城地板上，板着一雙死魚眼惡狠狠的看着琉璃和鹿鳴。
“你們，真的夠了……”
琉璃和鹿鳴連連賠笑。
“啊……哈哈哈，我只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我哪兒想到你反應會這麼激烈啊。”
陳光咆哮着，“廢話！能不激烈嗎！我特麼信以爲真了！我以爲我要當宇奸啊！你以爲我有多少時間思考麼！琉璃可以窺破我的內心！我特麼，是真的想阻止你們！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你們知不知道我剛纔有多痛！我可沒有和你們開玩笑，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跳進原子爐裡去，我說到做到。”
陳光依然有些氣憤難平，所謂小人也好，偉大也罷，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堅持與底線。
如果要因爲自己一個人而讓世界毀滅，如果自己的死可以拯救整個世界，陳光覺得，自己選擇犧牲的理由，比那些戰爭年代裡面對嚴刑拷打，卻寧死不屈，爲了革命事業而壯烈犧牲的烈士們都更充分一百倍。
他們是爲了**的理想而壯烈，但無論是什麼主義，代表的始終只是一部分人，甚至連地球的範疇都不可能突破。
而我陳光，是爲了全人類，全宇宙，當然也包括那些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億億億宇宙中的其他生命！
如果給他更多的時間來思考，他當然不會倉促之下做出如此瘋狂的決定，但他知道琉璃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這有點拗口，但事實就是如此。
所以，但凡是涉及到通天聖盃，涉及到自己和琉璃，他必須如此決絕。
“知道啦，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抱歉，非常抱歉。”
見陳光依然耿耿於懷，鹿鳴用略顯疲憊的聲音道着歉。
旁邊琉璃也強打精神，她似乎眼皮都擡不起來了，好不容易重新恢復過來的瑩裳羽衣隱隱又有要破碎解體的趨勢，“唉，我真是給你們這倆活寶坑得好慘。一個白癡不分場合的亂開玩笑，另一個憨貨竟真懷疑我圖謀不軌，老孃這神皇當得真是好苦。另外，陳光你就省省吧，就算朕和鹿鳴真想入侵你的宇宙，你也根本無法阻止。吶，現在你也看到了，你死不掉。你跳進原子爐也死不掉，飛到外太空也死不掉，把你塞到太陽的中心裡，也死不掉。”
“你現在看着是一個活着的實質生物，但其實你的身體與神魂，已經成爲了介乎物質化與能量化之間的不可思議般的存在，級別與神皇不相上下。如果你這副身體真的完全毀滅，你最多隻會化成永生不滅的元素生物始祖。另外，事情會變成這樣，其實真不能怪朕提前不告訴你，朕都與你講了無數回了，通天聖盃是第一次被激活，誰都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爲什麼會出現如今這狀況，別說是老孃我，就連朕的父親混沌主神也一無所知。”
“朕能做的，也只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幫你分析這到底是何等處境，至於下一步會怎樣，本皇也無法預知。正如本皇一直以來對你所說的那樣，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無論是你還是朕與鹿鳴，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陳光：“你承認吧，前段時間中華成語大會上大放異彩的白話靈犀組合，是不是就是你和鹿鳴！你這成語大會停不下來了啊！”
鹿鳴：“……”
琉璃：“……”
大約十來分鐘後，大家終於徹底冷靜下來，三人組恢復了過去那種相互信任的關係，這纔開始談到正事。
琉璃：“今天這狀況，大約是因爲你的神像總量終於達到十個這小圓滿之數，也可能是因爲你這次鑄造成功的神像太過完美，還可能是因爲真實之界與你現實世界的融合靠近終於超過了某個界限，所以纔會如此。”
“不對吧？我那七個神像不是沒了嗎？”
“但你依然可以得到信仰值，不是嗎？而且只是表面看起來沒了，但剛纔你依然可以感受得到它們的震動，不是嗎？”
陳光問：“好吧，是這樣的。所以我爲了追逐神像，已經不可避免的進一步加速了真實之界與現實世界的融合了嗎？”
琉璃先點點頭，然後又搖頭，“這也未必，或許你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會這樣，也可能是兩種狀況十分巧合的放在了一起。”
“你該不會是怕我因此放棄下一個神像主動求死，而故意忽悠我吧？”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陳光下意識的又開始懷疑起琉璃的動機來。
旁邊的鹿鳴無奈道：“好啦好啦，真服了你，琉璃姐都用神格發誓了，你還不相信他麼？要不是琉璃姐不讓我說，我真想告訴你一些事情，你這破杯子哪怕真出了天大的簍子，你永遠也怪不到我和琉璃姐的頭上來。”
陳光聞言，審視着琉璃，試圖用自己的眼神洞察琉璃的內心，他知道這兩神一直在某件事情上瞞着自己。
並且，她們還並未遮遮掩掩，就是這樣直截了當的表現出來，我就不告訴你，你要怎麼樣？打我們啊？
“算了算了，總之，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就是不管我做不做什麼，都根本改變不了兩個世界逐漸融合，現實世界會受到改變的現實吧？”
琉璃點頭，“沒錯，並且根本無法確定在什麼時候就會發生，或許還要很久，又或許是下一秒，這種看似潛移默化的改變會瞬間達到某個極限，到時候……”
陳光打斷了琉璃，“到時候如同上次我遇到的變異巨狼那樣的存在就會出現在世界各地？”
琉璃搖頭，“不是這樣。”
陳光當即長出口氣，“那還好，我真擔心那種局面。”
琉璃：“不，比那嚴重多了。”
陳光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你倒是把話講清楚點！什麼叫嚴重多了！”
“朕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兩個位面的融合與重疊，所帶來的改變絕不可能僅僅只是如此表象的東西。在你的宇宙中，其他星球尚且無法確定，但在地球上，這改變必定翻天覆地，觸動根基。”
“什麼根基？”
“一切！”
“一切？”
“不錯，你看到的、聽到的、知道的，甚至你不知道的一切！你能想象得到的，你想象不到的一切！包括時間與空間的方方面面，鉅細無遺，甚至是一粒從侏羅紀時期就漂浮在空中的灰塵，也會受到影響。”
陳光倒吸着涼氣，“也就是說，從我們的過去，到現在，到未來，都會被完完全全的改變嗎？”
琉璃嗯了聲，“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唯有一點不會有任何變化。”
“什麼？”
“你本人！因爲你是聖盃之主，對你來說，無論發生了怎樣的融合，無論你生在何處，哪怕真實之界與你的現實完全融合了，你本人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因爲你本就可以穿梭在每一個杯中界之間。”
陳光並不覺得這是好消息。
他隱約有着一種感覺。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自己站在曾經最愛的人面前，但她卻不認識自己。
“也就是說，有可能我的家人不再是我的家人，也有可能他們根本不曾存在？被改變後的世界，我倫理上的家人，我的父母，或許會變成我完全不認識的人？可在他們的心中，他們的記憶裡，我依然是他們的兒子？可我自己卻根本不認識他們？”
鹿鳴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雖然不想告訴你，但這的確可能發生，可又未必一定會發生。”
陳光又問，“還有，我以前認識的所有人，或許都會變成我的陌生人？”
琉璃又點了點頭，但她思索片刻，卻又道：“正如朕之前所說的，假如真實之界與你的現實融合徹底改變了你的時空，但你必定是縱貫所有位面裡最穩定的那一點。那麼，正如世界裡每一對相互認識的人之間都會着這樣那樣的聯繫，我們姑且將之成爲命運。命運的絲線組成一張大網，將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束縛在這一張網上，又或者說，將全宇宙的每一顆星球都束縛在這張網上。”
“無數的微小存在的命運組合在一起，就成爲了一顆基本離子的命運，無數基本離子組合在了一起……”
陳光輕咳兩聲，“這個不用解釋得太細，我明白的，大體就是世間萬物都有關聯，每一個存在都既是單獨的個體，但卻又是總體的一部分的意思嘛。”
“不錯，是這樣。那麼，當顛覆的震動傳來，要顛覆整個位面時，你作爲唯一的穩定的一點，與你個人有所關聯的事物，又或者人，很有可能因爲與你的命運相連而得到部分穩定的特性。與你的關係聯絡得越是緊密的，得到的穩定性應該就會越強。”
陳光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就相當於聖經故事裡世界末日來臨時的諾亞方舟吧？與我靠得越近，就越不容易被改變，是吧？”
“可以這樣理解。”
這樣講，他心裡就踏實了。
之前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與親朋好友，還有那些不可割捨的紅顏知己們，這倒是等若吃了顆定心丸。
“還有，這改變未必瞬間完成，也可能會在你不知不覺間潛移默化的進行。還有，哪怕別人與你關係莫逆，有一些細微變化也很正常。比如說吧，就說那個女醫生唐影，和你關係很近吧？但或許說不定哪天，她的罩杯變大或者變小一號都很正常。”
陳光無奈點頭，“我懂了。”
世上最無奈的就是，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無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