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日,管小樓率領三萬幽燕精兵北上,於密雲一線的胡人聯軍,讓胡人聯軍的鐵蹄無法突破沽河一線南下。
到達沽河後,沿着沽河一線,管小樓的三萬大軍紮下了營寨,就在輜重兵建造營寨之時,經過了數個月的集訓,粗略成軍的幽燕鐵騎被他派了出去,在振威將軍薛萬鈞的率領下,以數百人爲一組,沿着沽河一線偵探,剿殺胡人的前哨偵騎。
二月十日和二月十一日這兩天,在沽河以北爆發了一系列規模不算太小的騎兵搏殺,敵我雙方的騎兵在廣袤的原野上來回疾馳,用戰刀和利箭收割着對方的屍體,在這樣的戰鬥中,要想活下去,不僅要比拼個人的武勇,戰馬的優劣,同時,也要比拼團隊作戰的默契。
的確,草原上的漢子都是天生的騎兵,中原的孩子尚在蹣跚學步時,他們就已經被自己的父輩抱上了戰馬,體會疾馳的樂趣;在中原的孩子開始讀書識字,或下地耕種時,他們已經能用自制的弓箭射殺天上的大雁;在中原的孩子知道所謂仁義道德之時,他們已經明白了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因此,在單對單的戰鬥中,在騎兵對騎兵的戰鬥中,自幼和戰馬一體,與弓箭爲伍的胡人騎兵的戰鬥力,並不是通過後天訓練的漢人騎兵可以比擬的,一對一,漢人騎兵只能以完敗收場。
可惜,戰爭並不是一對一的單挑。
不錯,單比馬術和馬上作戰的技巧。漢人騎兵不如胡人騎兵。然而,掄起團體作戰地默契來,胡人騎兵就拍馬都追不上了。
也不是說胡人騎兵就不講究戰陣。他們地騎兵作戰還是有一定的戰術動作的,由於人和坐騎地契合度非常高,因此,當他們的騎兵組成陣型衝殺起來,還是非常具有殺傷力的,陣型並不容易被打亂打散。
只不過。高暢的軍隊最爲講究團體作戰,就算是這隻新組建的騎兵也不例外,在高暢軍中,個人英雄,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提倡,更多地時候,他還是希望自己的軍隊能夠如機器一般冷靜地運作,一步一步地進逼。將敵人碾得粉碎。
所以,這隻有管小樓統率,由薛萬鈞和一干長河營老兵訓練的幽燕鐵騎,不僅具備羅藝時期的驍勇。同樣,也帶着深深的夏軍風格。那就是注重團體配合,以中低層軍官爲基礎,冷靜如一,不易潰散。
當然,任何軍隊都需要經歷實戰的檢驗,而這次胡人大軍的大舉入關,正好是檢驗這隻幽燕精兵的好機會,在將這隻軍隊調動南方爭霸天下之前,讓他們先與北方地胡人部落血戰一場,無疑能讓他們儘快地成熟爲一隻強兵。
那兩日,胡人的前哨偵騎幾乎死絕了,他們的屍體分散在沽河北岸的原野上,在風沙中化爲白骨,最後,與泥土同朽。
前面斷了消息,聯軍統帥阿史那什鉢苾明白,這是遇見夏軍地主力大軍了,於是,他放慢了大軍前進的速度,將散亂地部落聯軍收攏回來,緩緩向前逼近,將幾隻夏軍偵騎驅散開後,他們在沽河北岸紮下了營寨。
敵我雙方隔着沽河對峙了起來。
在胡人聯軍趕到沽河北岸前,張金樹的部隊先一步過了沽河,來到了沽河南岸,他並沒有率領部隊與管小樓的主力大軍會合,在管小樓的主力大軍趕到時,他反而拔營別走,在密雲東邊的鮑丘水一線紮下營寨。
管小樓到達後,在進行軍議的時候,也曾經派使者到他營中讓他去參加軍議,而這時,張金樹卻抱病在牀,只是派了副將前去旁聽,也沒有理會管小樓讓他向中軍大營靠攏的命令,他的部隊依然駐紮在鮑丘水一線,美其名曰,與中軍呈犄角之勢,進可攻,退可守。
管小樓並沒有強行下令張金樹向本方靠攏,聽了張金樹那員副將對此的解釋後,他點點頭,默認了張金樹的行爲。
這個時候,張金樹正在猶疑。
不戰而逃,丟了燕樂,他知道自己頭上懸着這樣的罪責,管小樓若是要想對付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尋其他的理由,所以,他只好假裝患病,不敢到大營來見管小樓。
沒有打聽到對面這隻胡人騎兵的實力,以及他們這次南下的目的之前,張金樹是不會輕易投降的,若對方只是想到中原來撈一把就走,他就萬不能選擇投降,除非想成爲馬賊,或是跟着那些蠻
外去吃沙。
若對方是想南下中原,佔據這花花江山,那麼,投降倒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反正,只要能吃香的喝辣的,頭上方主子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惜,他並不清楚對方的目的,所以,當胡人大軍突然入關時,爲了保存實力,他選擇了不戰而逃。
而現在,好像只有投降這條路了!
在高暢陣營中,只要心中懷有二心的傢伙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範願,曹旦,這些就是他張金樹的前車之鑑,這次,他不戰而逃,相當於給了高暢一個收拾他的藉口,作爲高暢手下的頭號大將,管小樓又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呢?
所以,只有投降胡人這條路可走了,如果,他能在夏軍和胡人聯軍交戰之際突然反戈一擊,討得突厥主子的歡心,這樣,說不定也能像劉武周,樑師都這樣當個天子什麼的?
然而,這個時候,廣袤的原野上到處都是夏軍的偵騎,隔絕了交通,張金樹就算想投降突厥人,也和對方聯繫不上。
這讓他有點憂心忡忡。
—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際,他的大營內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個人就是管小樓。
“什麼?”
聽到傳令兵傳來這個消息,張金樹大吃一驚。
“他帶來了多少人?”
張金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棄營逃跑,在他看來,管小樓是率領着大軍前來攻打他了。
“什麼?他只帶着幾十個親衛!”
聽了傳令兵的回答,張金樹再次大吃了一驚。
原來,管小樓聽說他病重,所以特意前來看望他。
難道,他並沒有藉此機會對自己下手的意思?不然,就會對自己有所防備,不會這樣只帶着幾十個親衛就來自己的大營了。
張金樹的心思更加狐疑了。
“快快有請!”
說了這句話,他方想起自己還在病中,接下來,就是一陣好忙,當管小樓進入張金樹的營帳後,瞧見的就是一個躺在榻上,面色蠟黃的張金樹。
經過一番假模假式的寒暄後,管小樓提起了這次前來的目的,他是來打消張金樹的擔心的,的確,張金樹丟失了燕樂,這是一個非常遺憾的事情,只是,面對強勢的敵人,我們不能一根筋地死拼,有時候,也是需要戰略性的轉移的,今天,我們大踏步地後退,不就是爲了明天能大踏步地前進嘛!
管小樓叫張金樹放寬心,好好養病,爭取早點養好身體,夏王的大業還需要張金樹將軍這樣的人鼎力相助啊!
簡短地說了幾句後,管小樓就率領親衛離開了。
對於是不是投降突厥人,張金樹又開始三心二意了,在他看來,今天,管小樓的態度表明他不會借丟失燕樂的機會來殺他,因爲沒有性命之憂,所以,是否投降突厥人就值得仔細考慮和深思了。
當然,管小樓也有可能是來寬他的心,畢竟,現在大戰在即,他需要張金樹的這幾千人,需要大家同心協力共同對付突厥人,但是,擊敗突厥人後,也難保他不會掀起舊賬來算,這一點,張金樹還是有些擔心的。
卸磨殺驢,這是古之常情啊!
於是,張金樹決定還是觀望一下,看這次突厥人和夏軍的交戰,誰會佔據上風,待戰局明朗之後,再決定追隨那個勢力,反正,就算管小樓擺出了這樣的姿態,要他的部隊去打頭陣,當炮灰,他也是不幹的。
若不是讓他的部隊去當炮灰,其他的命令,只要不損害自己的利益,張金樹決定還是聽取,畢竟,現在他打着的是夏王高暢的旗號,擺擺姿態,做做樣子還是需要的!
二月十二日,薛萬鈞率領兩千鐵騎出現在了張金樹大營的西南,這兩千騎兵將和張金樹的部隊會合,從鮑丘水渡河,迂迴到胡人大營的後面,截斷敵軍的糧道,然後,在大戰時,突然薄其後,使其潰散。
薛萬鈞的部隊在距離張金樹大營十里外紮下營寨,同時,他派出使者,要求和張金樹會面,商討聯軍的作戰事宜。
這個見面地點既不在薛萬鈞的大營,也不在張金樹大營中,而是在兩處大營的正中間,一個叫槐樹坡的小山包,山上因有一棵數百年的老槐樹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