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親率兩萬大軍渡過洛水,朝偃師城逼近。
山風凜冽,從北邙山向西吹來,帥旗迎風招展,高聳入雲,黑色的旗面上,金色的王字隨風翻涌,獵獵作響。
王世充縱馬從陣前緩緩馳過,目光猶如冷電,在將士們身前一掠而過,士兵們按照隊列筆直地站立,沉默地注視着馬背上的王世充,目光中半是冷漠,半是瘋狂。
王世充縱馬來到一個小山坡上,抽出腰間的佩劍,劍尖直指蒼穹,他對着士兵們高聲喝道。
“英勇無畏的勇士們,今日一戰,無關勝負,關乎生死,勝,則功名富貴,金銀財帛,人人皆有;敗,大家則死無葬身之地!你們,不是爲了大隋帝國而作戰,也不是爲了東都的那些大臣官僚,更不是爲了我王世充,你們只是爲了你們自己而戰,前進未必生,退後則一定死,爲了能夠活下去,拿起你們手中的刀劍吧!將敢於擋在你們身前的敵人一一剷除!”
說罷,他調轉馬頭,佩劍指向前方,厲聲吼道。
“兒郎們,隨我往前,死戰不退!”
“殺敵!”
“殺敵!”
突然間,隊列內戰鼓雷動,數百面大鼓同時敲響,隨着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將士們羣情洶涌,他們高呼殺敵,踏着鼓點,邁着整齊的步伐向前行去,就算是神佛當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也要將其化爲齏粉。
天地之間。氣氛顯得格外肅殺。
辰時初。李密率領瓦崗軍出了北邙山大營,在偃師城西四十餘里的灑水原擋住了王世充地大軍,這次出戰。瓦崗軍幾乎是傾巢而出,留守大營地不過是數千老弱。
瓦崗軍的總兵力共有六七萬人,分爲左,中,右三軍,兵力足有隋軍的三倍有餘。從氣勢上來說,完全壓倒了東都隋軍。
右軍由陳智略,張童兒,樊文超三人率領,共有兩萬餘人,都是在童山大戰時投降李密地大隋驍果,他們投降李密之後,李密對這些人格外寵信。糧草輜重等供應,無不及時可靠,對將領們也重賞有加,目前來說。他們還是願意爲李密拼死效力。
左軍由單雄信率領,也有兩萬餘人。除了單雄信的本部人馬外,還有許多慕名來投的各路義軍,這些義軍最大的不過數千,實力小的不過數百,他們爲李密效命,聽從李密的命令行事,李密向他們提供糧草輜重,大肆分封官職給那些統領,然而,那些統領仍然掌握着自家部隊地指揮權和人事權。
李密不是沒有想過將這些部隊收編,只有收編休整,優勝劣汰之後,將指揮權歸於中樞,方能形成比較大的戰鬥力,這樣的道理李密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敢去做,不敢像高暢那樣將軍隊的控制權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擔心這樣做會因爲瓦崗內亂,那些義軍將領會認爲他李密是在奪自己的權,如此,就不會有後來人前來投奔他,瓦崗的勢力就不能在儘量短的時間獲得擴充。
當初,他殺翟讓,是因爲翟讓表面上雖然推他爲主,卻事事與他作對,爲了令出一門,他不得不痛下殺手,除了極少數心腹外,瓦崗軍的其他將領都和翟讓不睦,所以,這件事情地影響雖然很壞,在瓦崗軍一帆風順的情況下,倒也算不了什麼,但是,若是他向那些慕名來投的義軍統領下手,剝奪他們的軍權,由於利益地關係,他們就會與之對抗,如此,瓦崗軍對他的向心力必定會土崩瓦解。
所以,雖然知道部隊不整肅不行,不然,表面實力強大,實際上戰鬥力卻不是真正地強大,經過童山大戰之後,這一點更爲明顯了,李密仍然決定先擊敗王世充,進入東都之後才展開整軍行動,那時,他聲勢達到了頂點,那些義軍統領再是不服,也不敢反對他的決定。
中軍則是李密的精銳部隊,也有兩萬人,其中有兩千內軍驃騎,瓦崗軍全盛的時候,他的內軍驃騎足有八千人,然而,經過連番惡戰,損失慘重,兵源和戰馬都來不及補充,現在,只有兩千多人了,不過,李密還是堅信憑藉這些人,那個手下敗將王世充仍然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他方纔傾巢而出,準備徹底擊潰當面之敵。
李密彷彿瞧見自己正乘着華麗的車駕進入了東都洛陽那高大的城門,城內,士紳百姓們披着錦緞,揮舞着彩旗正在爲他歡呼。
然而,戰事一開始就不順利。
陳智略等新近投降的人和單雄信等瓦崗舊臣之間,一直互相看不順眼,李密的中軍極其驕傲,不但看不起那些義軍統領旗下的烏合之衆,同樣也看不起手下敗將的陳智略,樊文超,張童兒部,三路大軍的作戰方式各不相同,相互之間毫無配合可言,只能是各自爲戰,李密將軍隊分爲三路,而不是集結在一起,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再加上戰場分外寬廣,旗語,鼓令等聯絡方式都派不上用場,三路大軍之間的聯繫全靠傳令兵快馬來報,命令有所延誤,有所遲緩,或是錯亂也在所難免,雖然,李密命令三路大軍在辰時初統一出兵,然而,由於路途的不同,行動的速度不一,當李密率領中軍趕到戰場上時,單雄信部和陳智略部卻不見蹤影。
這個時候,單雄信方纔集結好隊伍,緩緩從左軍大營行出,前鋒還在通往戰場的半道上,至於,陳智略,張童兒,樊文超率領的降兵,還沒有走出大營,對這三個降將來說,手底下的兵就是他們榮華富貴的保證,語言上無妨對李密忠心耿耿,行動上。則需要像後世之人過馬路那樣。一看,二站,三通過了。
所以。他們的行動才如此緩慢,他們也害怕到了戰場上,李密會讓他們打頭陣,讓他們這些降
去做炮灰。
到了戰場後,瞧見左右兩軍都未及時趕到,李密決定先紮下陣勢。等左右兩軍趕到後再向王世充發起攻擊,而就在他命令全軍停止行軍扎住陣腳時,王世充卻突然指揮全軍向他所在之處發起了進攻。
沒有任何試探性的攻擊,也沒有保留預備隊,兩萬隋軍像一羣餓瘋了地野瞧見無數塊肉骨頭一般,漫山遍野地朝瓦崗軍陣型撲了過來。
是地,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只能勇往直前。
過河的時候。王世充當着全軍的面,讓留守地部隊燒燬了洛水上面的浮橋,他們只能背水一戰,後退只能是死路一條。衝過去,揮舞手中的武器。直到殺穿敵陣,或是倒在敵陣之中,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況是武裝到了牙齒的士卒。
李密沒有料到一向用兵優柔寡斷的王世充居然會如此孤注一擲,甚至,還沒有到衝鋒地距離,他就命令隋軍小跑着衝了過來,沒有陣型,沒有絲毫的試探,一時間,他有些發愣,不知道對方爲什麼這樣做,是不是在這魯莽的行動藏着什麼陰謀。
事實證明,李密完全想多了,很快,他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忙下令瓦崗軍還擊。
穿過稀稀疏疏的箭雨,王世充的先頭部隊一頭撞入了瓦崗軍的陣地中,敵我雙方展開了短兵相接的戰鬥,他們用力地揮舞着手中的橫刀,刀砍斷了,就用手打,用腳踢,手腳斷了,就用牙齒去咬,一時間,戰鬥慘烈無比。
“喝!”
—
秦叔寶低喝一聲,閃過對面刺來地長矛,左臂往下一沉,夾住了長矛的矛柄,“啪”的一聲,長矛被他硬生生折斷,與此同時,手中的橫刀猛地下劈,砍在敵人地頭盔上,深深地陷了進去,那人搖搖晃晃地向前踏了兩步,然後猛地栽倒在地。
秦叔寶收回橫刀,卻發現手中一輕,那橫刀已經摺斷爲兩截了,一刻鐘不到,他的長槊,以及這把橫刀都已被他殺得報廢了,戰事地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個敵將怒吼着往秦叔寶撲了過來,秦叔寶不慌不忙,將斷刀往那人擲去,那人一偏頭,斷刀貼着他的頭盔飛出,正好砸在他身後的一個隋軍面門上,那隋軍發出一聲怪叫,掩面倒下,隨後,有人從他身上踩着奔了過來。
扔出斷刀之際,秦叔寶向前疾奔,幾步距離,瞬息即到,此刻,那員敵將才剛剛將腦袋扭過來,視線中,一個砂鍋大的拳頭迎面奔來,砸在他的臉上。
“啊!”
敵將發出一聲慘叫,本能地揮舞橫刀,卻不想手腕已被秦叔寶緊緊握着,不得動彈分毫,他待要使力掙扎,手中的橫刀卻已脫手而出。
秦叔寶搶過那敵將的橫刀,順手將刀刃刺入敵將的腹部,身子急衝而過,刀出,血濺,那敵將向前踉蹌了幾步,踩在一具屍體上,跌倒在地。
就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秦叔寶已經向前奔了十餘步,殺了七八人,手中那把搶來的橫刀也被折斷了,他的身上卻也多了好幾道傷口。
隋軍雖然瘋狂,作戰起來不顧生死,在一刻,也被他的勇武所震懾住了,一時之間,瞧見赤手空拳的他,居然不敢圍上來,眼看秦叔寶的親衛衝了上來,將他們的將軍拉了下去。
在前鋒營統領秦叔寶的殊死拼殺下,瓦崗軍止住先前的頹勢,將陣線穩定了下來,隋軍雖然在亡命的衝擊,卻沒有衝出一個缺口來,這給後面的李密贏得了時間,在第一線的瓦崗軍即將崩潰之前,第二線的羅士信就率領部隊加入了戰團。
很好!
李密眯着眼睛打量着戰場,握在刀柄上的右手青筋畢露,心中的緊張可想而知。
在童山大戰中,李密被宇文成都射下戰馬,臉在沙石地上很是拖了一段路,現在,傷勢仍未痊癒,臉頰上,像長着幾顆麻子一樣星星點點,一點也沒有以往的飄逸神駿,腿上的傷勢也沒有好。走起路來有些微。在他沉思地時候,這形象顯得格外地猙獰。
當然,他自己是察覺不到的。
在他看來。隋軍的攻勢雖然兇猛,不過,對大局已經沒有多大地影響了,單靠中軍,自然是無法全殲當面之敵,最多隻能打個兩敗俱傷。
不過。現在只需要將王世充的部隊拴在戰場上即可,待得左右兩軍趕到,王世充這個娘娘腔就成爲了甕中之鱉,他李密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手到擒來。
就在李密心中的如意算盤噹噹響的時候,在十餘里外的北邙山,有一隻隋軍卻在破壞他的好心情。
經過昨日一戰,探明李密地中軍大營紮在北邙山中後。王世充命令段達率領兩百餘騎當晚渡過洛水,瞞過瓦崗軍斥候的探查,潛入了北邙山中,在山澗溝谷安頓下來。戰馬嘴上皆綁着嚼頭,馬蹄上綁着厚厚的布匹。士兵們也是食用冷食,飲用生水,所有的一切,皆以隱蔽爲第一要務。
今日一早,段達就命令士兵給戰馬餵食,用乾糧填飽肚子,然後,沿着溪澗溝谷摸到李密的中軍大營後,在一個小山坡後隱藏起來,靜待良機。
當遠處傳來戰鼓聲和士兵們廝殺作戰的聲音時,段達知道機會來了。
他嘴裡發出了一聲唿哨,從地上一躍而起,同時,側臥在身旁的戰馬也直起身來,腳尖在地面上一點,他翻身上了馬背,手持馬槊,槊尖直指蒼穹。
“兒郎們,隨我殺敵!”
說罷,他當先衝下山坡,朝數百步外的瓦崗軍大營衝去,在他身後,二百餘騎猶如風捲殘雲般從山坡上急掠而下。
李密剛剛纔率領大軍出營,營寨外地防禦工事皆已撤除,營內的守將沒有料到會遇見敵人的突襲,因此
有重新將那些防禦工事恢復,營寨前一馬平川,段達兵沒有遇見絲毫阻滯就殺入了瓦崗軍地大營之中。
留守在營地內的瓦崗軍多是老弱病殘,遇見敵軍地突襲,他們一個個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營地內亂竄,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大家除了慌亂之外還是慌亂。
戰敗了?戰敗了!
不知道這股敵人從何而來,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士兵們自然認爲是前方的密公打了敗仗,敵人的追兵已經衝到營寨中來了,既然已經戰敗了,那麼,就該爲自己的小命考慮了,怎麼做?自然是逃跑啊!
於是,段達和他的輕騎兵在瓦崗大營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地,他們揮舞着火把,縱火焚燒帳篷房舍,糧草輜重。
頃刻之間,大火沖天而起,不多時,就連綿到了全營,瓦崗軍的大營很快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濃煙滾滾,遮天蔽日,直衝雲霄。
這時,前方正在和王世充交戰的瓦崗軍發現了後方的不對勁,那麼大的煙塵,只有瞎子纔看不到,北邙山一帶的上空,被火光映照得就像仍然在流淌鮮血的傷口顏色,由於風向的原因,人們垂死時的哀號不時地傳了過來。
瓦崗軍的軍心有些搖動了,有的人開始在往後望,有些親人留在營中的士卒甚至開始轉身往後奔跑。
這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
在敵我雙方交戰的一個小土坡上,一羣隋軍的悍卒將一個面貌與李密異常相似,身着一樣衣甲的人,用繩索綁着,押到了山坡上。
“李密被捉了,我軍大勝!”
數十個專業大嗓子齊聲高呼,他們的聲音壓制住了戰鼓聲,廝殺聲,士兵們慢慢將目光轉了過來,望向那裡,有的人甚至忘記了這是在戰場上,不由放下了刀劍,對面的敵人同樣在望着那裡,也忘記了砍他一刀。
“萬歲!”
隋軍軍心振奮,齊聲高呼,他們變得更加勇猛了,宛若下山的猛虎朝瓦崗軍撲了過去,與之相反,瓦崗軍的士氣卻一落千丈,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曉得後方的大營被襲破,主帥也被隋軍捉住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拼死作戰還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大潰逃開始了,瓦崗軍的士兵們丟下手中的刀槍,一窩蜂地往後面逃去。連將領們也忘記了阻攔。他們同樣混入了逃亡地大隊之中。
李密自然知道那個人不是自己,然而,潰敗之局一旦開始。就不是他可以阻止地了,隊伍的人心已經散了,就算他站在那些逃兵的面前,也制止不住那些逃兵潰敗。
既然,大營被王世充襲破,左右兩軍仍未趕到。中軍又無法止住潰敗,那麼,大勢已去!
李密長嘆一口氣,心如刀絞,在親衛地幫助下,他好不容易纔上了戰馬,往後方奔去,混入漫山遍野的逃兵之中。
得知中軍失敗的消息。單雄信急忙停止了進軍,他調轉馬頭,命令全軍往洛口倉方向退卻,如果。這個時候,他不是保存實力。而是率軍繼續前進,阻擊久戰已疲的王世充部,就算不能擊敗王世充,至少也能止住中軍的頹勢,使李密不至於一敗塗地。
然而,他聽信了流言,幾個前去探查的斥候都說密公被王世充捉住了,這消息讓他膽寒無比,另一方面,又讓他滋生了一絲野心。
現在,他手底下有兩萬多人,只要將這兩萬多人平安地保存下來,尚大有可爲。
偃師城有裴仁基和鄭珽鎮守,不是他地安身之處,而洛口倉只有元真和數千瓦崗軍看守,元真是個文臣,不是帶兵的將領,同時,這傢伙也是個小人,當初是翟讓的推舉,李密才讓他擔任了記室,不過,李密一直提防着他,沒有讓他參聞軍機要事,把他安排在後方,讓他看守洛口倉。
邴元真和單雄信都是翟讓時期的舊人,既然密公一死,只有單雄信率領這兩萬人回師洛口,元真不敢不任其爲主,只要掌握了糧食,十萬大軍的建立不過是旦夕之事,他單雄信不會一直屈居人下,也有化龍昇天的那一日。
於是,單雄信沒有在偃師停留,而是率領兩萬大軍急急往洛口倉方向趕去。
單雄信逃跑了,陳智略,張童兒,樊文超等人卻不知道該逃往何處,當他們整理好軍隊,慢條斯理地趕到戰場上時,卻得知了瓦崗軍大敗的消息,同時,他們也收到了李密被王世充生擒的假消息。
三人大駭,立刻停止進軍,擺下防守陣勢。
這時,王世充派張鎮周爲使者,入營拜見三人,張鎮周和他們曾同在江淮一帶爲將,相互之間頗爲熟識,張鎮周代錶王世充應承這三人,東都不會追究他們背叛地罪責,殺主之人乃是宇文化及,他們只是被其所欺,爲其所迫,所以,並沒有罪責,只要他們投降朝廷,將仍然保持他們的官職,人嘛,都有犯錯的時候,改正了就好。
沒有多做考慮,也沒有什麼猶豫,陳智略,張童兒,樊文超三人答應棄暗投明,重新回到朝廷的懷抱,發誓在偉光正地王世充大人的旗幟下,掃平盜賊,恢復大隋帝國地朗朗乾坤。
很快,王世充部和陳智略三人的降兵會師,在入夜時分,包圍了偃師城。
這個時候,那三人已經知道了李密逃走的消息,只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反悔的,經此一戰,李密的精銳十停中去了八停,日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作爲了。
在會戰前,李密讓心腹鄭珽鎮守偃師,裴仁基率領一萬裴家軍輔佐鄭珽,在城內,還有大量瓦崗軍將領的子弟親屬,除此之外,王世充的親人家眷也在偃師城中。
當初,王世充作爲招討大使前來
滅流賊,家人們都留在了江都,宇文化及殺了楊廣北隨同宇文化及來到了滑臺,童山大戰後,他們又隨王軌一起降了李密,李密把他們安排在偃師,打算利用他們來招降王世充,誰知道,兩軍一碰面,還沒來得及進行他的招降大業,王世充就率領軍隊像瘋狗一般打了過來,也就沒能利用上。
李密大敗的消息剛剛傳到偃師,王世充的大軍包圍了偃師城,有了兩萬驍果軍的加入後,聲勢顯得更爲驚人,而這時,城中各種消息都有,都說密公戰死了,因此,士氣顯得格外的低落。
鄭珽手下有一個部將叫崔健,他乃博陵崔家的族人,曾在陽爲官。瓦崗軍攻破陽後。爲了求生,他投靠了瓦崗軍,由於他通曉詩書。文采不凡,深得同樣是文士的鄭珽地寵信,故而,一直對其寵愛有加,深信不疑。
當晚,崔健率領部下打開了偃師城門。迎接王世充進城。
偃師城破,王世充重新見到了自己地老哥王世偉,救回了兒子王玄應,王玄恕,王玄瓊等人,又俘獲了李密的將領裴仁基和裴元慶父子,裴元慶由於箭傷未好,因此沒有絲毫的反抗就被隋軍生擒了。李密地幕僚鄭珽,祖君彥等數十人也被其生擒活捉,瓦崗軍衆將領的子弟們也紛紛被其捉住。
王世充一方面在偃師整頓軍隊,一方面與那些人見面。讓他們向自己的父兄寫信,暗中召喚他們投降。
灑水原大敗後。李密率領一萬殘兵直奔洛口而去,駐紮在洛口城。
半天過後,單雄信也率部趕到了洛口,這時,他已經知曉了李密尚在的消息,於是,他沒有率部進入洛口城,而是在洛水附近紮下營寨,派人來高聲李密,說是與密公呈犄角之勢,以便防範王世充部的追擊。
李密非常清楚單雄信不來見自己的原因,害怕他會追究他沒有及時趕到戰場地罪責,當然,肯定也怕李密會剝奪他的軍權,故而,措辭不來洛口城拜見李密。
經過灑水原大敗後,李密恨不得將單雄信碎屍萬段,時常悔恨當初不該不聽房彥藻之言,若是殺了這傢伙,當不會有灑水原之敗了,然而,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卻只能忍氣吞聲,甚至,連稍作訓斥都不敢,當務之急,是要擋住王世充的追擊,保住洛口倉,爲了這個目的,無論怎樣的羞辱他都能夠忍受。
邴元真原本是個小吏,因貪污犯罪,逃亡後歸於瓦崗翟讓,那時,翟讓帳下缺乏文士輔佐,因爲元真做個官吏,所以讓他負責文書工作,邴元真久在官場,深諳馬屁之道,翟讓被他拍得痛快,因此對他信任有加。
知道李密在偃師失敗之後,元真通過當初和東都做糧食生意的路子和王世充取得了聯繫,暗中,派人秘密迎接王世充。
通過安排在元真身邊的探子,李密得知了這個消息,然而,他假作不知,故意不做反應,而是派人跟單雄信等人秘密會商,準備等王世充地一半軍隊渡過洛水之後,再突然發起攻擊,期待能借此翻身,反敗爲勝。
然而,當王世充率領大軍渡河時,李密的斥候騎兵竟然沒有及時發覺,待發覺時,王世充的大軍已經全部渡過了洛水,只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沒有來得及佈陣,李密若是發起攻擊的話,有很大地機會將其趕下洛水。
可是,這個時候,單雄信卻按兵不動了。
單雄信非常清楚,李密對灑水原一戰時自己的表現一直耿耿於懷,現在沒有發作,只是因爲不是發作地好時機而已,若是李密獲勝,他不但不會賞賜這次洛口會戰時自己的功勞,反倒會指責灑水原一戰時自己的罪責,就算不追究自己,多半也會剝奪他的軍權,這是單雄信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他沒有聽從李密的號令,在約定的時間向王世充發起攻擊,反而,在那個時候,派出使者前往提醒王世充,讓他多加防備。
見單雄信等將領不聽從自己的號令,李密知道大勢已去了,他沒有向王世充發起攻擊,而是率領直屬的輕騎兵東奔虎牢而去。
到了虎牢,李密打算前往黎陽與徐世績會合,有人警告他,說格殺翟讓的時候,徐世績差點被殺,而今你打了敗仗,前去依靠,主弱臣強,怎能保持安全呢?
李密深以爲然。
但是,王伯當放棄了金墉城,退守河陽,李密遂投奔河陽,號召衆將進行軍事會議,討論下一步,他準備南以黃河爲界,北以太行山爲界,東連黎陽,先求安定,再圖發展。
然而,衆將領紛紛反對他的決議,說是大軍剛剛潰敗,人心惶恐,如果停留在這裡,恐怕用不了多久,都會逃個一乾二淨。
李密大聲痛哭,說是衆人走到這一步,都是自己的責任,說罷,他就要自刎向大家賠罪,王伯當抱住李密,阻止了他的行動。
這時,幕僚柳說道。
“明公與唐公是同族,雖然沒有與他並肩作戰,然而在西方堵截東都,斷絕東都隋軍的西進增援之路,使得唐公不經大戰就奪取了關中,明公的功勞應是極大,若是投奔唐公,恐受重用!”
衆將領紛紛點頭,說應該如此。
這時,一人突然出列,厲聲喝道。
“說這話之人,當斬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