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在童山擊敗宇文化及的十萬大軍後,汲郡降,一干被宇文化及丟棄的舊隋大臣紛紛前來洛口晉見李密,其中,就有暗中將高暢撫養長大的舊隋丞相蘇威,也就是高暢妃子蘇雪宜的祖父。
高暢之所以率領數十親衛南下,一方面是就近了解瓦崗軍和宇文軍的戰鬥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另一方面也是應蘇雪宜之請,看能不能將她的祖父從宇文軍中救出來。
蘇雪宜的父親被困在東都洛陽,祖父蘇威一直隨着楊廣的御駕,宇文化及殺了楊廣後,他就落在了宇文化及的手中,宇文化及沒有殺蘇威,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因爲蘇威是兩朝老臣,在文官中威望甚高;另一個理由則是因爲他的孫女是夏王高暢的妃子,在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蘇威沒有跟隨宇文化及的大軍,而是被他留在了東郡,高暢並沒有見到他,不過,就算蘇威在宇文化及的軍營中,高暢也不見得能見到他,在數十萬大軍交戰的戰場上找一個人,除非高暢真是神靈,否則斷無可能。
東郡降瓦崗後,蘇威也就落在了李密的手中。
李密和宇文化及打着同樣的主意,自然不會就此殺掉蘇威,而是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迎接他的規格也格外隆重,投桃報李,蘇威的表演也格外精彩,一見面,就稱李密爲明主,倒頭就拜。雖然已經老態龍鍾了。行禮這個動作卻做的格外利落,人啊!爲了活命,果真是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獲得一干舊隋大臣的效忠。又得到了數萬驍果降軍,瓦崗密公地威望達到了最高點,天下爲之震動,向他遣使稱臣地各路豪強更加多了,一時間,洛口軍營來往的使者絡繹不絕。軍營如同菜市一般。
但是,李密是絕不僅僅滿足於此的。
八月,他率領數萬精兵西進,按照當初和楊地約定,進入東都去執掌朝政。
不過,在洛陽有一個人是不願意看見李密如此得意的,他就是多次和李密交戰,也多次被其擊敗的王世充。
知道元文都等人決定和李密休戰。讓其進入東都來執掌朝政後,王世充對手下的親信說,我們和李密多次交戰,彼此之間仇深似海。李密若是進入東都執掌朝政,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啊!
親信們深以爲然。他們都贊同王世充的意見,那就是如果什麼事情都不做的話,他們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八月三日,就在李密率軍從洛口出發朝東都進軍時,王世充在洛陽發起了一場預謀已久地兵變。
王世充興兵攻打東太陽門,圍困皇泰主楊於紫微觀,請殺主持和李密媾和的內史令元文都、盧楚。皇泰主懾於王世充的武力,被迫交出元文都。文都被押解而出,在興教門爲王世充部將亂刀砍死。元文都及盧楚的兒子也同時遭到殺戮。從此,東都之中王世充再也沒有勁敵,楊侗以王世充爲左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勢傾內外,皇泰主僅爲傀儡而己。
元文都一死,李密大軍停止了前進,退回了洛口倉。
局勢回到了最初的情形,李密和王世充之間的對峙,不過,現在的情況對王世充更爲不利了,瓦崗軍的實力遠比他龐大。
東都兵變這件事情對天下地最終走向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原本,李密唾手可得東都,而現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不多久,在幽州之北也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對天下的影響雖然沒有東都兵變那麼大,對高暢建立的夏國政權卻至關重要。
九月初二,秋高氣爽,萬里晴空,碧藍無邊。
從北平郡到柳城郡地大道上,一羣士卒身着顏色不一,形狀不等的衣甲正在向東行進,士卒大約有一萬多人,萬人同時行走,腳步聲響天動地,激起了大量灰塵,從高空往下望去,就像是一條土黃色地巨蛇在原野上蜿蜒爬行。
高開道位於隊伍的最前方,他駐足山崗,勒馬回身,望着行進中的鋼鐵巨龍,躊躇滿志。準備兩個月之後,他終於下了決心,進犯打着李唐旗號的柳城郡。
不過,瞧見那面比自己的帥旗還要大,上面書寫着一個偌大的夏字的大旗後,他的好心情受到了一定的影響,雖然只是表面上稱高暢爲主,他仍然覺得向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俯首稱臣是一個莫大的恥辱。
等着吧!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待攻下柳城,佔據遼西全境之後,他會給那個自以爲是的小子一個教訓的,亂世之中,所
,連狗屁都不如。
當然,他也不會真以爲高暢就相信了他的投誠,對他絲毫不加防範,任由他進攻柳城郡,擴張他的勢力。
高開道相信,如果現在駐紮在幽州的管小樓能夠騰出手來的話,絕對會派兵襲擾北平,漁陽,拖他的後腿,使其不能順順利利的擴張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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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防止出現這樣的情況,高開道早就有了準備,展開了一系列的行動,他相信,此刻的管小樓肯定焦頭爛額,沒有功夫來管他的閒事,他可以輕輕鬆鬆地吞併柳城郡,將已死的羅藝最後的家當奪過來,以便日後與高暢一爭高低。
法子還是老法子,不過,只要能管用不就是好法子了!
他向邊境的胡人部落提供了大量金珠和女人,讓他們騷擾長城一線,做出一副將要長驅直入,進犯幽州的勢頭,現在是秋季,正是草長馬肥的季節,草原上的胡人部落往常也是在這個季節進犯中原的,所以,幽州的高暢軍絕對會如臨大敵,將重兵全集中在長城一線,絕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高開道在幽州安排有不少斥候,從中得到了不少消息,就在胡人應邀出兵,在長城外活動時,薊縣城外軍營的高暢軍在一個深夜突然拔營,向北進發,大軍行進時,戒備森嚴,爲了避免暴露,斥候不敢馬上跟着追下去,只能在大軍走了許久後,跟隨他們的痕跡而行,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薊縣的高暢軍已經全體北上,趕往了邊境。
根據所得的情報推斷,高開道斷言,此刻的薊縣兵力自保有餘,進取不足,故而,他纔敢於率領大軍東征,幾乎是傾巢而出。
就在高開道壯志滿懷,指點江山之際,他派往前方打探的斥候從遠處打馬狂奔而來。
“報!”
隨着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不待戰馬停下,那斥候從馬背上飛身而下,一溜小跑跑到高開道身前,倒頭就拜,大聲說道。
“稟大王,前方五十里,柳城軍已經佈下陣勢!”
“可見旗號,兵力何如?”
“稟大王,柳城軍打着的是遼西太守鄧暠的旗號,觀其旌旗,隊列,兵力五千不到!”
“好!很好!”
高開道摸着下頜的絡腮鬍,仰天大笑。
他最害怕的是對方踞城死守,他軍中攻城的器械不多,士兵們也不擅長攻城,對方若是踞城死守,還會給他帶來一些麻煩,在野地擺下堂堂正正之師對陣,正中他的下懷。
看來,上天若是要一個人成功,就會什麼好事情都能讓他碰上。
九月初二,午時。
高開道率步騎一萬餘人與遼西太守鄧暠率領的柳城軍在柳城西南百里的黃粱嶺對陣,此戰,高開道打着的是夏國旗號,鄧暠打着的是土黃色的李唐旗號。
鄧暠原是羅藝部將,羅藝起兵反隋後,罷免了柳城太守楊林甫.改郡爲營州.以鄧暠爲太守,自己則進駐薊縣,自號幽州總管,羅藝降唐之後,鄧暠也隨之降唐,自稱遼西太守,所以,這次對戰,他打着的是李唐的旗號。
雙方對峙一段時間後,高開道還是沒有找到對方的破綻,未免夜長夢多,他命令小股輕騎先衝陣,尋其破綻,不多久,見到鄧暠部陣腳稍亂,他立刻命令全軍突擊,戰鬥猛然間進入了白熱化。
隨後,戰事的發展就顯得頗爲詭異了,簡直出乎高開道的意料。
戰鬥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眼看就要擊垮對方的陣型,這時,插在山頭上的李唐大旗卻突然倒下,換上了一杆夏國大旗。
高開道以爲自己的前鋒攻下了敵人的中軍陣地,正當他欣喜雀躍時,突然間風雲突變。
一隻軍隊突然從一旁殺出,打着夏字大旗,主帥的大旗卻書着一個薛字,爲首之將正是薛萬鈞,這隻軍隊乃是高開道以爲北上了的那隻部隊,他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出現在此與柳城軍突然夾擊自己。
事實上,鄧暠在半月前已經投降了高暢,只是爲了設下這個圈套對付高開道,方纔沒有改換旗號而已!
此戰,中了管小樓之計的高開道大敗,率領幾個親兵殺出重圍,狼狽而逃。
同日,北平郡陷落。
五日後,率軍鎮守漁陽郡的高開道部將張金樹將高開道的頭顱送到了薊縣,漁陽降,至此,黃河以北的土地大部已落入高暢之手,天下四角,他已得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