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和劉雅所猜想的有所不同,出現在這裡的這股萬人厥人,當然,你要硬把他們稱做突厥人也無不可,畢竟,在名義上,這些胡人都隸屬東突厥汗國多管轄。
實際上這股胡人騎兵來自於漁陽郡外的奚人部落和契丹部落,他們名義上的統帥則是自稱燕王的高開道。
華夷大防,對羅藝,高開道這樣的人來說,幾近於無。
他們根本就不懂華夏漢人和胡人的區別,像羅藝,當初身爲隋王朝的將軍,駐紮在柳城一帶,率領虎賁鐵騎北上剿殺胡人,也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功名富貴而已,同樣,爲了自家的身家性命,功名富貴,就算是引胡人入關又有何關係?
就像羅藝現在暗中投靠的唐帝李淵一樣,起初,他從太原起兵,還不是對突厥汗國俯身稱臣,在言辭之上甚爲謙恭,說是卑躬屈膝也不爲過啊,他率軍進犯關中之際,突厥向他贈送了大量戰馬,且派有兩千精騎助戰,李淵不時將金銀財帛,美女人口等戰利品送給突厥人,以做禮物。
華夷大防,漢胡之分,不過是狗屁而已!
歷史上,爲了自家的功名富貴和所謂大業認胡人爲老子,引胡人入關進犯中原的比比皆是,這樣的人以前不會少,現在不會少,將來也斷不會少。
李淵的所傳承的李家本就有着胡人血統,像李建成,李世民的母親長孫皇后就是典型的胡人,雖然。李淵在家譜中自稱是大漢李廣地後代。先祖是先秦時地老子李耳,不過是爲了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所以,李淵向突厥人稱臣就半點也不奇怪了。對胡人來說,名聲什麼的並不重要,有沒有實際的好處纔是最爲重要地,至於名聲,當掌握了最高力量之後,還不是可以憑藉力量來將之洗刷乾淨。只要你手中有刀,握筆的難道敢反抗?
至於這個和羅藝聯盟,引胡人入關,自稱燕王的高開道,他同樣有着胡人的血統,先祖乃是五胡亂華時進入到中原的胡人,高不過是他的漢姓,雖然。在不同程度上漢化地很厲害,卻也保存着胡人的野性,跟他這樣的人講華夷大防,講胡人入關的危害。註定不過是對牛彈琴而已!
滿臉虯髯,長得膀粗腰圓。身形魁梧,就像一個殺豬的莽漢,這就是高開道的形象,然而,與其外表不符的是,他有着極其細膩的心思。
最初,高暢率領大軍北上討伐幽州,羅藝曾派信使前來想與他聯合共同對付高暢,他手下有謀士認爲應該乘羅藝抽調兵力全力抵擋高暢軍之時,暗中出兵抄羅藝地後路,以便佔領更多的領地。
高開道佔據漁陽郡之後,一直處在羅藝的威脅之中,按道理,這是一個很好的解決羅藝地機會,不過,最終高開道沒有采納那個謀士的意見。
脣亡齒寒。
這個成語高開道並不知曉,但是,這不妨礙他對這句話意思地理解。
相比於幽州羅藝,佔據河北中腹的高暢力量無疑要強大許多,羅藝一旦被他消滅,自己日後的下場也可想可知,高開道由此深知,此時並不是佔便宜的時候,他應該和羅藝同仇敵愾,組成聯盟,共抗高暢的北征大軍。
當然,乘這個機會,高開道難免對羅藝提出一些條件,金銀財帛自然不會少,領地什麼的自然也會有所擴張,羅藝承諾,將北平,柳城等郡拱手讓給高開道,任由高開道的勢力範圍擴充到這些地方。
羅藝也不是傻子,在目前的情況下,他無法顧及那些地方,只是一個口頭上的承諾而已,若是他勢力強大,重新將那些地方搶回來又有何妨。
高開道知道自己的實力不管是和高暢相比,還是和羅藝相比都處在下風,爲了在戰爭之中佔得上風,獲取更多的利益,他用大量金銀財帛饋贈給邊郡一帶的奚人和契丹人部落,請求這些部落首領與他一起出兵南下。
高開道向這些部落首領承諾,允許他們的士兵劫掠,凡是胡人士兵搶來的戰利品一律歸其所有。
高開道佔據漁陽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派使者前往突厥人的王庭,向突厥人稱臣,突厥可汗欣然應許了他的投靠,所以,從名義上來說,高開道和那些奚人,契丹人部落的小王一樣,都是突厥人的奴才,算得上是自己人。
春夏之交對草原上的胡人來說,並不是什麼打仗的好時機,戰馬在這個時候無疑是要掉膘的,馬力遠沒有秋冬時期那般強盛,對以騎兵爲主的胡人來說,這個時候出兵南下打仗無疑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不過,在高開道向他們展現出來的美好前
惑下,在美女和黃金的引誘下,那些小王最終還是沒花高開道多大的功夫,他們就決定和高開道一起南下發財,金銀,綢緞,美女,奴隸所有的這些全都赤裸裸地擺在他們面前,只需要他們拿起戰刀去搶而已!
以往南下劫掠,往往要面對邊塞的長城和堡壘,面對邊軍的強弩長戈,如今,他們不需要這麼麻煩了,他們只需要驅動坐騎,揮舞戰刀收割那些豬狗一般的南人的性命,搶奪他們的財產和女人即可。
好幾個部落聯合起來,盡然達到了一萬來人,他們和高開道的五千精兵秘密南下,來到了薊縣戰場,由於羅藝和高開道將這個秘密掩藏得極好,高暢安排在他們內部的無間無法探知到這個消息,所以,高暢對此一無所知。
羅藝擺在本方右翼的部隊不過是誘餌而已,薛大用對自己很是不滿,羅藝自然心知肚明,借這個機會剷除那些仍然對薛氏忠心耿耿的幽州人,對羅藝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至於那幾千新兵,本就不指望他們能有多少戰鬥力,能夠成爲誘餌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羅藝知道高暢軍的左翼部隊在得勝之後,一定會迂迴攻擊自己的本陣,而胡人組成的輕騎兵集團就埋伏在他的右翼和本陣之間,乘高暢軍不備之際向其發起突襲,徹底殲滅這股敵軍之後,再向中路合圍,將高暢的大軍趕到桑乾河中去。
出乎羅藝意料之外的是,劉雅和高雅賢部在獲勝之後,並沒有像他猜想的那樣以急行軍的姿態向本方發起攻擊,他們一路行來,分外的小心,雖然是在行軍,卻一直保持着戰鬥的姿態,並沒有鬆懈。
胡人騎兵的出現的確很突然,那些胡人騎兵的速度也的確很快,然而,在那些胡人騎兵衝殺進來之前,劉雅部和高雅賢部都已經轉變成了戰鬥陣型,他們結成圓陣或是方陣像一個刺蝟一樣怒張着身上的刺抵禦着敵人的衝擊。
由於行軍的原因,劉雅部和高雅賢部相隔有兩三裡的距離,這是對他們不利的地方,他們面對的敵騎達到了上萬之多,完全有能力將他們分割開來,一一吃掉。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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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不過是死路,要想在平原和騎兵賽跑,就算高暢軍個個都是劉翔附身,也都逃不過覆滅的命運,如今,他們只有一面紮好陣型,抵禦敵騎的衝擊,務必不能讓敵騎將本方的陣型沖垮,另一方面則派出輕騎,寄望他們能衝出敵陣,把這裡的消息傳到本陣去,希望能獲得本陣的援救,不過,說實話,對此,不管是劉雅,還是高雅賢都沒有報什麼希望。
經過剛纔一戰,劉雅部還有三千多人能夠作戰,高雅賢部的三千人則是生力軍,他們加起來,一共有六千多人,只要他們能保持陣型,找到一個適合防守的地方,就算面對一萬多敵騎的衝殺,他們也堅信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在這之前,兩人的部隊最好是合在一起,擺脫目前糟糕的狀態,避免被對方各個擊破,一一剿殺。
因此,在戰鼓聲的呼應下,兩人指揮着軍隊保持着陣型緩緩向對方靠攏過去。
與他們對陣的敵人自然不希望他們合攏,敵騎保持着嚴密的陣型圍繞着劉雅和高雅賢的部隊疾馳,兩人的部隊每靠攏一步,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些胡人的騎兵就像狼羣一樣,圍繞着它們的獵物奔跑,露出猙獰的牙齒恐嚇那些獵物,一旦看見獵物露出破綻,就衝過去狠狠地咬上一口,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之際,遠遁開去。
幸好,劉雅部和高雅賢部都裝配有不少連珠弩,在連珠弩的射擊下,有些冒進的胡人輕騎很是吃了一些虧,如此,他們方不敢肆無忌憚地衝殺進來,只能採用在馬上拋射箭矢來攻擊缺少盾牌掩護的高暢軍。
誰說胡人都是蠢蛋,他們也是大大的狡猾,不多久,那些胡人就會派出小股輕騎來靠近高暢軍的方陣,引誘弓弩手發起攻擊,探明弓弩手所在的位置後,另一股騎兵則從沒有弓弩手掩護的一方衝殺進來,砍殺一番,在高暢軍反應過來之前突陣而出。
不知道是不能,還是不願,到最後,在付出上千人陣亡的代價後,劉雅部和高雅賢部終於靠攏在一起了,他們背靠着一個比較陡峭的山坡紮下陣地,胡人精騎則呈三面將其包圍着,暫時只是包圍,並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在這一刻,戰場變得極其奇怪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