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月十六日,李淵與其子李世民在晉陽殺太原副,虎牙郎將高君雅之後,揮師向河東進軍,天下震動。
六月,雁門被劉武周圍攻一百來天后,糧盡援絕,郡守陳孝意被手下所殺,其手下將領開城投降,劉武周陷雁門。
四月,張須陀舊部裴仁基殺監軍蕭懷靜,率軍於百花谷投降李密,裴仁基是文武全才出類拔萃的大將,裴部是張須陀舊部,兵強將勇,其中裴行儼(裴仁基之長子)、秦叔寶、程知節(就是程咬金)、羅士信均是當時一流猛將,賈甫也是著名謀士,李密得了裴仁基,如虎添翼。
此後,李密緻力於封鎖洛陽,斷絕糧道,洛陽守軍多次出戰,但均未能衝破瓦崗軍的包圍,城中開始缺糧。
洛陽繁華,布帛推擠如山,但因爲城池被圍,沒有柴火生火,富人只好焚燒布匹來生火做飯,貧賤之民則無法活下去,城中,漸漸有了餓死之人。
與此同時,李密傳檄天下,歷數楊廣十大罪狀,最後總結道:“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這檄文是祖君彥所寫,祖君彥曾經因爲自己的文采被楊廣所嫉妒,險些被殺,後離家逃亡投入變民軍中方留得性命。
爲了解東都洛陽之圍,楊廣在江都調遣全國各地精兵彙集洛陽進攻瓦崗軍,這各路兵馬中包括從江都出發的王世充、從嶺南出發的張鎮周等人,這次作戰的主將是從河北郡出發的大將薛世雄。
楊廣給薛世雄的命令是順便消滅沿途的起義軍,於是薛世雄領精兵三萬,六月從郡起兵,一路剿匪,往河間郡而來。
五月下旬,竇建德和魏刀兒在樂壽達成了結盟的協議,竇建德送了一些的糧草,以及許多金銀珠寶,歌姬美女給魏刀兒,魏刀兒率軍返回深澤。
薛世雄在郡的行動並沒有瞞過高暢的敵情司,平原,清河兩地的駐軍收到了他的飛鴿傳書,進入了臨戰狀態,這個時候,作爲平原,清河兩郡名義上主官的尚智和諸葛德威已經上任了,不過,他們並沒有什麼實權,高暢的部下根本就不聽他們的,軍隊的調動很輕易地就瞞過了他們。
關於薛世雄大軍的舉動,竇建德並不知曉。
他在郡也安排有眼線,不過,他們的情報傳遞工作非常緩慢,待眼線得到確定的消息,再派人傳回樂壽時,薛世雄的大軍已經從郡出發了。
解決了魏刀兒之後,竇建德軍依然沒有從困境中解脫出來,他們遇見了一個難題,那就是缺糧。
大軍消耗了大量的糧食,又送了一些糧草給魏刀兒,以至於樂壽的存糧告盡,只靠信都郡一地的糧食,無法供應十萬大軍。竇建德本想揮師南下,重新進逼清河,平原,渤海等郡,這個計劃也因爲缺糧而暫且擱置。
爲了解決缺糧這個問題,竇建德只好將部隊分散開去,讓各營的主將率領自己的本部人馬散落到各地去徵糧,在樂壽,竇建德留下了嫡系親兵三千人,以樂壽一地的殘餘的糧食,供養這幾千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高暢手底下的五百親兵也被竇建德派到了出去,他們自成一營,由雄闊海統領跟隨高雅賢部前往博陵郡安國徵糧,高暢自然被留在了樂壽,他身邊只有幾個親兵跟隨,仍然處於半軟禁狀態。
將高暢和雄闊海分開之後,竇建德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這兩個人就像兩頭老虎,雖然將他們關在了鐵籠中,仍然讓人感覺非常危險,將他們分開之後,這種危險性也就降低了不少。
六月,薛世雄的三萬精兵進入了河間郡。
六月初八,平原郡,弓高。
這裡駐紮着一千高暢軍,原來的統領是郎將顧子文,顧子文乃是平原顧家的子弟,從軍之後,因其文武雙全,很快就在大量下級軍官中脫穎而出,隨後,得以進入講武堂,在講武堂內,以第一名的成績結業,升爲郎將,率領一千精兵負責駐守交河。
高暢主動前往信都覲見竇建德之後,顧子文得到了命令,主動放棄交河,率軍退到弓高,將交河交給了樂壽的竇建德軍,與之隔着漳水對峙。
交河方面的竇建德軍和弓高的高暢軍非常有默契地以漳水爲界,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不過,高暢軍是外鬆內緊,一點也不懈怠,不僅沒有放鬆對漳水對面竇建德軍的監視,軍中的訓練一日也不曾停歇,因爲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得到上面的命令,渡過漳水與對方交戰。
駐紮在交河的竇建德軍和弓高的高暢軍人數相當,精銳戰
一千來人,交河屬於平原郡,不過距離樂壽的距離比此竇建德沒有必要在此駐紮大量軍隊,一旦高暢軍從弓高發起突襲,樂壽方面完全來得及救援。
竇建德和魏刀兒在樂壽對峙的時候,不時有以百人爲一隊的小股高暢軍進入了弓高,他們是分批進來的,時日一久,進入六月之後,弓高的高暢軍已經達到了五千之衆,統軍大將也由郎將顧子文換成了高暢的軍師祭酒徐勝治。
由於高暢軍行動隱秘,對此,交河的竇建德駐軍沒有絲毫的警覺。
在漳南的高暢軍的統領變成了崔正,由於王伏寶退兵回到了冀縣,漳南無戰事,因此,就算由崔正擔任主將也沒有什麼大礙。
在現階段的高暢軍中,涌出了不少像崔正,顧子文這樣的後起之秀,然而,真正能讓高暢委以重任的人還不多,他接下來謀劃的事情非常重要,只有交給徐勝治,高暢才能放心。
駐紮在漳南的高暢軍仍然打着楊善會的旗號,此時的楊善會對高暢軍已經不陌生了,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瞭解,令他感觸良多。
高暢軍的軍紀甚至比大部分朝廷的官兵還要嚴格,史書上記載的那些仁義之師也不過如此而已,在高暢軍中的所見所聞讓楊善會陷入了迷惘,這段時間,他思緒紛雜,老是在忠君和愛民之間遊蕩,要是忠君,百姓的生活就只能越發困苦,要是愛民,就無法忠君,楊善會越想就越糊塗,卻無法制止自己不再想下去。
雖然,他還不至於就此投靠高暢,不過至少不再將高暢軍當作一般的流賊了。
就是因爲看見了楊善會的轉變,徐勝治才放心將漳南交給崔正,只要楊善會不起壞心,崔正完全能獨擋一面。
卯時。
東邊的天空亮起了一絲魚肚白,黑暗漸漸從原野上空撤離,風從南方吹來,城樓上懸掛的旌旗隨風輕舞。
弓高的城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一支五百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地從城中走出,消失在依舊籠罩在黑暗下的原野深處,隨後,城門慢慢關上。
十幾天前,高暢得知了郡的薛世雄大軍南下的消息,就從樂壽傳下命令,在全軍中召集郡籍的士卒,然後將他們抽離出原來的部隊,緊急趕到弓高。
在高暢軍中,除了寥寥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在高暢軍中,郡籍的士卒一共有五百人,他們來到弓高之後,就進入了一個營地,由徐勝治親自訓練他們,訓練一段時間之後,在今日清晨,他們在敵情司派來的斥候的帶領下,悄悄潛出了弓高,然後,在事先看好的一個隱蔽的渡口,躲過了對面竇建德軍的監視,渡過了漳水,往河間郡而去。
對這五百高暢軍的異動,交河的竇建德軍並沒有絲毫的察覺,這支竇建德軍原本是樂壽的一個豪強,竇建德進駐樂壽後,他率本部一千人投靠了竇建德,被竇建德封爲將軍,然後率領本部人馬駐紮在交河,防備對面的高暢軍。
這個統帥一千士卒的將軍名叫楊昊文,他的軍隊並沒有得到竇建德本部的供養,糧草和輜重全靠自籌,在竇建德軍中,除了他的嫡系部隊,以及數千人以上的大部隊,像楊昊文這樣的小股部隊,都是如此處理的。
楊昊文投靠竇建德之後,除了在得到竇建德的一些金銀犒賞之外,和原來差不多,只是他佔據的地盤由富裕的樂壽變爲了貧瘠的交河。
交河一地雖然貧瘠,養他這一千人勉強還可以,楊昊文也樂得在此做一個土皇帝,他雖然對竇建德並沒有多少忠誠度,卻也沒有放鬆對漳河東岸高暢軍的監視。
只是,高暢軍在交河經營的時間遠比他要長,高暢軍撤離交河之後,敵情司在交河留下了大量的眼線,楊昊文軍全軍的防線佈置,以及一舉一動全都在敵情司的掌握中。
可以說,只要弓高的高暢軍向交河的楊昊文發動進攻,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一舉而下,所以,要將五百人在清晨運過楊昊文的防線進入河間郡,更是小菜一碟。
當這五百人越過漳水,進入河間郡的地界後,弓高的幾千高暢軍也在徐勝治的帶領下行動了起來,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