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急促地響起,越來越急,最後連成一片,一道寒光從那個奔跑的身影向前探出,直刺場中橫槍而立的那人。
“鐺!”
就在那道寒光即將刺中那人之時,那人輕擺槍身,擋下了這一劍。
雪花越發地大了,周圍的人紛紛向兩旁散去。
尖叫聲,口哨聲,噓聲,此起彼伏地在人羣裡響了起來,遠處,人們向這裡圍了過來。高暢沒有理會這些,他仍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視着場子中間搏鬥的兩個人,他不能容忍阿嵐受到任何傷害。
阮君明,也就是那個赤膊橫槍挑釁的漢子此時內心中如颶風掠過的海面一般波濤洶涌,當阿嵐向他衝過來的時候,他還感覺到好笑,不料由於自己的輕視,險些吃了大虧。
他沒有想到阿嵐的速度如此之快,等阿嵐欺進身來,他居然來不及反應,倉促之下,完全憑戰場上形成的本能,橫槍一架,用雙手緊握的槍身後半截將阿嵐的劍鋒擋在了身外。
阮君明連忙向後退去,想拉開和阿嵐的距離,發揮自己長兵器的長處,不過,現在的阿嵐可不是原來的那個阿嵐,經過這一段時間和高暢地獄般的特訓,她的劍法高明瞭不少,不再是亂打亂拼,而是有了一定的章法。
短兵器對長兵器,一定要搶進身去,不讓對方拉開距離,這個要點,高暢曾經反覆對她講過,所以,她自然不容阮君明這麼輕易逃開。
阿嵐踏着高暢教給她的步伐,如影隨形一般,朝阮君明緊逼而去。
“鐺!鐺!鐺!”
劍與長槍的相碰聲不斷,一時之間,阮君明無法拉開距離,只能被動防守。
阿嵐緊抿嘴脣,跳躍之間,身形如小鹿一般靈動,她的眼睛緊盯着面前的對手,閃耀着炙熱的光芒,就像對方與她有深仇大恨一樣,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向對方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汗水密佈在阿嵐的額頭上,閃閃發光,在外人看來,兩個人博鬥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阮君明也好,阿嵐也好,這樣激烈的過招,體力,精力都慢慢跟不上了。
阿嵐的情況尤爲嚴重,畢竟,女人的身體天生就要吃虧,現在,她完全靠着心中的某種力量在苦苦支撐。
“鐺!”
一聲巨響,兩人的身影交錯開來,隔着七八步遠相背而立。
嘀嗒!
阮君明裸露的左手臂上有一個一寸來長的傷口,正是阿嵐手中那把劍的功勞,鮮血從那裡流了出來,落在雪地之上。
爲了拉開距離,阮君明不得不付出一定的代價,現在看來,這個代價非常划算,那點小傷對他來說,完全算不了什麼。
阮君明轉過身,面對阿嵐,槍交給左手,他伸出右手,摸了摸左手臂的傷口,沾上一些血跡在手指上,他將手指放在嘴裡,深深地凝望着阿嵐,嘴角綻出一縷邪邪的笑意。
阿嵐的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她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目無表情地望着對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在那雙黑寶石的瞳孔裡面,隱隱有火苗在燃燒。
高暢冷冷地看着阮君明,這個人的槍法有自己的章法,並非一般的野路子,要是,一開始由於他的大意,阿嵐還能佔得上風,那麼,當他認真起來,阿嵐絕非對手,就算他沒有使出戰場上的殺着,阿嵐也支持不了多久。
怎麼辦呢?
到了那個地步,自己還是要不要出手呢?
自己出面,當然能夠輕易擊敗這個人,只是,剛到一個地方,就得罪了那些老人,以後,要想在這裡紮下根,就會非常不容易了,看來,這種風頭還是少出爲妙。
不過,就這樣放着阿嵐不管。
自己這是怎麼啦?一向殺伐決斷的自己爲什麼會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猶豫呢?高暢拷問着自己的內心,人心啊!的確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
就在高暢舉棋不定的時候,尚智步入場中。
雖然,對阿嵐執意要救高暢,因此,拖慢了隊伍的行程,最後,晚一天回到了村裡,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尚智深爲不滿,也爲此對她隱隱有些埋怨,然而,阿嵐畢竟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他不可能對她的事情完全置之不理,所以,他站了出來。
“這位兄臺,不知道……”
“哦!你想插手?”
阮君明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尚智,他的眼睛深處,隱隱透着紅光。
那個女子雖然傷了他,他仍然無法狠下心來對他下毒手,誰叫他喜歡上了她呢?然而,在他那顆驕傲的心中,仍免不了滋生一絲屈辱,武藝高強,勇冠三軍,這是他阮君明在竇建德軍中立足的根本。雖然,是由於大意,才被這個女子傷了,但是,其他的那些人可不會這樣認爲。
現在,有人站出來插手,還是一個男人,那麼,就讓他來承受自己的怒火吧!所以,沒等尚智把話說完,他就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我只是……”
“想向我挑戰,請拔出你的刀吧!”
阮君明把槍尖對準尚智,他感覺胸中那團火在猛烈燃燒着,那火苗彷彿即將透胸而出,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變得冰冷無情。
尚智在一旁全程目睹了阮君明和阿嵐的交手,阿嵐的劍法有了長足的長進,如果換成自己面對阿嵐那疾風驟雨的進攻,多半招架不來。
就連自己也看出阿嵐不是認真起來的阮君明的對手,換成和阿嵐差不多的自己,結局可想而知。
尚智鐵青着臉,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尚智,我的事情你少管,還是讓我自己來!”
阿嵐雙手握着劍柄,劍尖微微向上,對着阮君明的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乾脆,你們兩個人一起上吧!”
阮君明笑了笑,殺氣在他身上慢慢積聚,然後散發開來,雪花彷彿也被那殺氣驚駭,不敢落在他的身上。
“膽小鬼,還是回去種田吧!”
阮君明的人發出了噓聲,尚智那羣人也不示弱,阮君明手臂上的傷口成了他們的攻擊點,在雙方的互罵中,阮君明的臉越來越黑。
“都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阮君明發怒了,他大吼一聲,槍尖一甩,對尚智微笑着說道。
“難道你真是膽小鬼!”
尚智低吼一聲,長刀就要抽出鞘來,這時,一隻手按在了他抽刀的手上,那隻手的力量很大,他無論怎樣也拔不出刀來。
他擡頭一看,阻止他拔刀那人正是高暢。
“你想做什麼?”
他睜大眼睛,瞪着高暢。
“交給我吧!”
高暢朝他笑了笑,走進場中,他瞧着高暢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刀放回刀鞘之中。
發現那個姓阮的傢伙已經露出了殺機,高暢最終還是決定站出來,他不想那個女子送掉性命。
所以,就算和自己的初衷不符,就算知道這樣做並不明智,他還是站了出來。
他先向阿嵐笑了笑,讓她收起了作戰的姿態,這才轉過身,面向那個阮君明,他向對方拱了拱手。
“這位兄臺,高姓大名!”
“廢話少說,是不是換你來!”
阮君明冷冷地瞧着他,一臉的不屑。
“又不是多麼大的事情,我們或許會成爲一家人,這點小事是不是就算了!男子漢大丈夫嘛,用不着這樣計較!”
“算了?”
阮君明冷笑一聲,他年少氣盛,還從來沒有遇見過什麼挫折,自然不會這樣輕易罷休,他張開了雙腿。
“要算了也行!你就從我這裡鑽過去吧,這樣,我就勉強原諒你們!”
高暢不怒反笑,笑聲直入雲霄,在空中久久迴盪,他的笑聲讓阮君明心中發毛,忍不住大喝一聲。
“笑什麼笑?不想這樣做也行,只要你能打敗我,我就服了你,認你做大哥!”
“好!”
高暢收住笑聲,朗聲說道。
“滄啷!”
只見白光一閃,高暢已然拔出刀來,四周的人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他將刀鞘往旁一丟,正好丟在阿嵐的懷裡,阿嵐瞧了他一眼,拿着他的刀鞘退了下去,在阿嵐的心中,高暢幾乎是不可戰勝的。
阮君明的瞳孔稍稍向內收縮了一下,只看高暢拔刀的那個動作,就知道他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阮君明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挪動步子,將槍尖對準高暢的胸膛,紅色的槍纓冷冷地靜止在空中。
高暢眼神森然,他雙手握刀,憑息靜氣,將刀尖對準了對手的面部。
兩個人隔着七八步的距離,圍繞着某個圓點繞起圈子來,周遭圍觀的人們不由憑住了呼吸。
風吹雪花從兩人中間穿過。
那縷紅色的槍纓輕輕一動,似乎往旁擺了擺,卻如一道閃電向高暢直刺而來,阮君明握着槍桿,向高暢疾奔而來。
高暢沒有躲避,同樣向阮君明衝去,兩人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在旁人的眼光中重疊了起來,然後,迅捷地分了開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有很少幾個人纔看清了他們的動作。
在那一瞬間,高暢抓住了阮君明的槍身,之後,阮君明鬆開了手中的長槍,往上一擡,底下飛起了一腳,踹向高暢的下身。
高暢將槍桿一推,向後跳了開去。
表面上好像是不分上下,實際上的情況,除了高暢外,只有非常少的人看清楚了,這其中,不知何時出現在場邊的竇建德是其中的一個。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的確不錯!”
在那一瞬間,竇建德看見高暢放緩了揮刀的動作,只是在槍桿上虛應了一刀,如果,他保持原來的速度,完全有可能將槍桿擊飛,順勢將阮君明砍成兩半。
“武藝是不錯,但是,他的頭腦更厲害,或許,對你會更有用!”
老爹點點頭,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場內。
阮君明的臉上冒出了冷汗,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高暢是可怕的對手,只是,讓他就此放棄,他心有不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握緊了手中的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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