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城外,是一片大營,大營綿延,有數萬突厥、羌族等少數民族的勇士都被關在這裡,在漢中城不遠的地方,死一條寬闊的馬路,一直綿延到長安城,這條馬路就是由眼前的這些人辛苦築就而成,爲了這條馬路,數萬甚至十幾萬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可以說,在這條馳道之下,幾乎是每一步都掩藏着修路者的屍骨。
也就是李信,若是其他的君王,發動百姓修築,那死傷會更多,也不知道會耗費多少的民力,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的老百姓都會死在這裡。
一處大帳之中,阿史那思摩滿臉的絡腮鬍須,面色蒼白,雙目深陷,在他面前擺放着一碗肉糜,莫要小瞧了這一碗肉糜,在整個修路大軍之中,數年來,阿史那思摩從來就沒有吃過,他終於天天都能吃到了。不光是他,就是大帳中的幾個親兵,也能吃到一些。
肉糜的來歷他不知道,但是總是有人送來,阿史那思摩毫不客氣的將它吃的乾乾淨淨,他知道,不久之後,肯定是有答案的。甚至他心中還有一絲興奮,肉糜的出現這就代表着自己的一切將會有變化。至於會發生什麼,阿史那思摩也不知道。他反正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的恢復。
他聽說城內有吐蕃的使者到了,大唐朝派出了高官裴寂來到了漢中,正在宴請吐蕃使者,這一切與他都沒有關係。或者說,他應該感謝裴寂,因爲裴寂也來到了俘虜大營,就是他帶來了大唐皇帝的恩賜,給予一些飯食,不能過度的苛待俘虜,這才讓一些俘虜有了喘息的機會。
“阿史那兄弟。好久不見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傳來,卻見帳篷掀起,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走了進來,他掀起了自己散亂而骯髒的頭髮,露出一個熟悉的面容,不是契苾何力又是誰?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阿史那思摩驚駭的望着契苾何力,他怎麼也想不到,契苾何力居然會出現在大營之中,這一下讓他感覺到一瞬間所有的東西都變了。
”契苾何力上前抱住阿史那思摩。絲毫不顧忌他身上的惡臭,當年就是阿史那思摩用自己的一條命,給契苾何力換的了生存的機會。契苾何力可不知道自己有了阿史那思摩的遭遇,還能不能活到今天。
“你瘋了,這是漢中,距離突厥還有千里之遙,想要回突厥,你以爲李信會放過我們嗎?他的錦衣衛是何等的厲害。”阿史那思摩苦笑道:“這幾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逃走,可是最後怎麼樣。還不是給抓了回來,腦袋懸掛在轅門之上,還有誰想要逃走啊!”
“這次不一樣,我們有內應。”契苾何力很得意的說道:“李信雖然不錯。但是在大唐反對他的人也不少,不然的話,你以爲你每天能吃到肉糜嗎?不然你以爲我一個人能深入大營嗎?嘿嘿,你小瞧了這些漢人。這些漢人打仗厲害,但是內鬥也很厲害。這一次,我們不但有內應。還有外援。”
阿史那思摩聞言面色一愣,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呼道:“吐蕃人。”他雙目圓睜,睜的老大,怎麼也沒有想到,吐蕃人也會插足其中,而且看這個架勢,恐怕早就有了聯繫,此刻在漢中城內歡聚的吐蕃人,早就和突厥有了勾結。
“呵呵,不虧是阿史那思摩,正是吐蕃人。”契苾何力望着阿史那思摩,欣慰的說道:“看樣子,數年勞作,不但沒有使你的智慧退步,反而增進了許多,看樣子,我們應該謝謝李信。”
“雖然有突厥人幫助,但是想要逃過李信的追擊,恐怕還需要一定的手段。我們準備怎麼走?”阿史那思摩遲疑的說了出來。
“過幾日,吐蕃人會派幾個人回吐蕃,到時候,我們就跟着吐蕃的使者回吐蕃,然後繞道涼州,或者是西域,回突厥。”契苾何力想了想說道。
“不,我們去長安。”阿史那思摩說道:“我聽說我們突厥也有使者前來,到時候,想辦法跟着我們突厥使者回去就是了,繞道太麻煩了。”
“這?”契苾何力有些遲疑了,這樣繞道長安,實在是太危險了,在長安那個地方,任何一個舉動,都有可能會引起錦衣衛的注意。
“放心,若是進入長安,表面上是在他們的監控之中,實際上,這樣更加的安全,李信他們不會知道,我們會躲在長安城。而且,你讓我離開這裡,相信一定有後手。”阿史那思摩笑呵呵的說道:“數萬人,死了幾個人根本不算什麼,這麼長時間,我阿史那思摩已經被活活的累死,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嘛!”
“不錯,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明日裴寂將會命人前來記錄剩餘俘虜的名字,那個時候,李信就會知道,鼎鼎有名的突厥大將阿史那思摩已經死了,這樣更加有利於你的脫身。”
“如此甚好。”阿史那思摩很高興,自己總算是可以脫離大唐,回到生養自己的草原,阿史那思摩瘦削的體內好像充斥着無窮無盡的力量,這讓他恨不得立刻就能飛回草原。然後興兵南下,擊敗李信。
漢中城內,裴寂雙頰紅潤,臉上堆滿了笑容,環顧左右,臉上盡是興奮之色,在他的身邊有漢中知府、都尉等等官員,也有漢中的士紳等等,甚至連看守俘虜大營的校尉也都趕了過來,當然還有吐蕃使者祿東贊等人,大家濟濟一堂,欣賞着眼前的歌舞,毫不快哉。
不錯,他只是一個翰林學士,在朝中不過是一個清貴的官員,但是到了地方,那就不簡單了,看看這些地方上的豪強不是在巴結自己嗎?不過,再怎麼巴結也沒有用,自己這次前來,真正的目的可不是看看這些俘虜們怎麼樣,而是關心的是俘虜中的某一個人而已。
祿東贊是看上去高大魁梧,但是眸子之中卻不時的有一道精光閃爍,這足以說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左右,但是卻是吐蕃國的丞相,足見此人的手腕如何了。
不過,此刻的他臉上堆滿了笑容,這種笑容讓裴寂感覺到不怎麼舒服,好像是看穿了某一件事情一樣。半響之後,就見一個青衣下人來到裴寂身邊,在裴寂耳邊說了幾句話,裴寂diǎn了diǎn頭,臉上又恢復了平靜之色,端起眼前的酒杯,對祿東贊說道:“使者大人,你我同飲一杯,但願我大唐和吐蕃能永世修好,從此不會有兵戈發生。”
“我吐蕃也是有此念頭,所以贊普剛剛統一了全國,就讓外臣前來拜見大皇帝陛下,締結盟約。”祿東贊笑眯眯的望着裴寂說道。他的腔調雖然有些怪異,但是裴寂卻是能聽的很清楚,按照祿東讚的說話,不但他會說中原話,就是松贊干布也會說中原話,這讓裴寂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什麼時候,中原大唐的威名如此強大,連吐蕃人都開始說中原話了。
“那是自然,所以本官今日纔會邀請使者大人前來赴宴。”裴寂也只是一愣神,很快就反應過來,就杯中酒一飲而盡。
“裴大人,這次外臣前來覲見天子,不僅僅是締結盟約,更重要的是爲贊普求娶大唐公主,此事恐怕還需要裴大人多多上心啊!”祿東贊低聲說道。
“陛下不過三十歲,身邊沒有適齡的公主啊!”裴寂有些爲難的說道。他很想促成這段姻緣,甚至他相信朝中很多人都想促成這段姻緣,但是沒有辦法,李信身邊的確是沒有這樣的女兒。
“呵呵!宗室也是可以的,陛下可以認做妹妹,遠嫁吐蕃,我吐蕃上下必定會善待公主的。”祿東贊笑呵呵的說道。
裴寂面色變了變,認作妹妹和認作女兒,這裡面的意義不一樣,這表明松贊干布和李信是平輩,只能是以弟的身份拜見天子,滿朝文武豈會答應?
“怎麼?此事有什麼困難嗎?裴大人。”祿東贊笑眯眯的望着裴寂說道。
“此事,哎,恐怕需要朝中大臣商量才能辦。”裴寂並不知道李信的決定,中原女子豈能用來和親?和親這是一種懦弱的表現,任何時候都是,中原女子出嫁,陪嫁的一切都有可能使得對方力量增加。
“我相信裴大人一定可以幫助我們實現這個夢想的。”祿東贊看了看不遠處一眼,裴寂心中一陣惱怒一閃而過,那個地方正是看守俘虜大營校尉所在,這就是**裸的威脅了。
“吐蕃不是和突厥人?爲何想要娶中原漢家公主?”裴寂好奇的詢問道。
“呵呵,娶歸娶,打歸打嘛!”祿東贊笑呵呵的說道。
“無恥。”裴寂心中一陣冷哼,這個吐蕃人實在是太無恥了,就是裴寂心中也極爲不舒服,不過想到自己有一個把柄在對方手中,也只能diǎn了diǎn頭,說道:“盡力而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