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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微微一笑“既然這樣,那請麥將軍現在把我這個叛臣賊子綁了,交給楊廣發落吧,大概我這顆腦袋,能讓你更進一步,官至開府儀同三司呢。”
麥鐵杖咬了咬牙“行滿,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麥鐵杖固然忠心於大隋,忠於至尊,但也知恩圖報,你是我的引路人,當年幾次救過我,還分了我大大的軍功,我怎麼可以出賣你來獲得榮華富貴?”
王世充冷笑道“可是你如果不舉報我,揭發我,不是對大隋不忠嗎?”
麥鐵杖的眼精光一閃“你現在還沒有具體的反行,最多隻是跟着楊玄感他們暗串聯,圖謀不軌罷了。作爲朋友,我最後勸你一句,現在收手吧,還來得及,大隋的實力你不是不知道,即使你王行滿的才能再突出,楊玄感再英勇善戰,也不可能跟這個強大的帝國爲敵。”
王世充微微一笑“現在當然是不行,等楊廣弄得天下大亂,民心盡失,各地盜賊蜂起,到時候領軍平叛的各路將領們都會知道天命已移,那時候會暗割據自立,鐵杖,你是想選擇跟着楊廣一起完蛋呢,還是想再次看準機會,做新王朝的開國功臣?”
麥鐵杖沉聲道“這一切只不過是你的推測。並不是事實。我不信了,以大隋的國力,軍力。人力,打個高句麗,挖個運河至於亡國。”
王世充我眉毛挑了挑“那拭目以待,用事實說話吧,鐵杖,我一直是個商人,最大的本事是看準時機。時機不到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所以我也從來沒有找你談過這些事情,今天你既然主動來找我,我也不妨跟你明說此事,楊廣得位不正。對外征戰以安撫關隴貴族是必須要做的事,他沒有在基層真正地呆過,也不瞭解民間的疾苦,國家的現狀,如果一個真正智力正常,知道天下形勢的人,絕對不會瘋狂到讓河北五百多萬役夫一年內要挖成永濟渠,鐵杖,你信不信。還不用等到高句麗征伐,河北的百姓已經會大批逃亡,進入山林成爲盜匪了!”
麥鐵杖厲聲道“歷朝歷代都有盜匪。是英明的先皇,也沒有杜絕這樣的事情,以前先皇也曾推行過盜一錢要殺的法令,結果有盜匪公然地劫了法場,先皇不也拿他們沒辦法嗎?後來還是廢除了這樣的法令。你怎麼知道至尊會一條路走到黑,不會隨着情況的改變而改變?”
王世充的眼碧芒一閃。沉聲道“先皇知錯能改,是因爲他身邊有高穎這樣的忠臣。能向他進言,他也能聽得進這樣的勸諫?可楊廣身邊呢?從宇述到虞世基,又有哪個是好人了?又有哪個會爲了國事,向他進忠言死諫的?前一陣高穎是怎麼死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麥鐵杖的嘴角劇烈地抽動了幾下,王世充的話擊了他心最大的傷痕,讓他無話可說,甚至意識到自己剛纔的那麼多爲楊廣的辯解,都是如此地蒼白無力。
王世充眼見麥鐵杖給自己說動,緊跟着說道“鐵杖,我還是那句話,我不逼你,但你也要看清楚形勢,不要到了最後,跟着獨夫民賊一起做了殉葬品,即使是在史書,也只會留下個千古罵名。”
麥鐵杖心有不甘地說道“不,歷代忠臣良將,都是青史有好的名聲,叛臣賊子纔會遺臭萬年,行滿,我讀書少你別騙我,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王世充冷笑道“好名聲?爲了秦朝奮戰到底的章邯,王離之流有什麼好名聲了?遠的不說,是大隋建立前北周最後的忠臣良將尉遲迥,不僅自己身死族滅,史書也是個奸臣的形象,至今在河北的百姓提起他也是人人唾罵,你願意當尉遲迥第二嗎?”
麥鐵杖給嗆得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雙眼通紅,緊緊地盯着王世充“行滿,不用說了,你說破頭,我也不會信你的,不過念在我們昔日的交情,我絕對不會去舉報你,你好自爲之,但是你一旦真正地有反行,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今天是你我兄弟爲此事最後一次的對話,從今往後,你我恩斷情絕,再無瓜葛!”
麥鐵杖說完這話之後,一轉馬頭,向着大營的方向馳去,王世充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向着另一個營寨的方向奔去。
御營大帳之內,楊廣一身緊身的龍袍勁裝,眉頭深鎖,在帳內來回踱着步,蕭美娘則坐在一張胡牀之,眉頭微微地擰了起來,看着自己的丈夫象只困獸似地走來走去。
終於,楊廣停下了腳步,鼻子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蕭美娘嘆了口氣“陛下,阿孩他是少年人,年幼無知,一時興之所致,纔會做出那種事,您千萬別放在心,要是氣壞了龍體,臣妾該怎麼辦啊!”
楊廣的臉肌肉都在直跳“皇后,這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嗎?朕日理萬機,沒空管這小子,阿昭死後,朕顧念骨肉親情,對他多方忍讓,明知他在東都欺男霸女,卻還是給他加官晉爵,甚至連原太子的東宮衛隊都全部交給他指揮,可這小子卻是怎麼回報君父的?哼,居然今天在打獵的時候,讓他的人把整個驪山的鳥獸全趕到他那邊去,讓朕一天都沒打到一隻兔子,然後這小子卻帶着幾車獵物過來,說什麼晉獻給朕!他不是想在羣臣衆將面前出朕的醜。顯他的能耐嗎?啊哈,朕打獵和打仗的本事還不如他阿孩呢!”
蕭美娘心竊喜,看來終於有一個好時機能把這段時間蒐集楊柬的黑材料給抖出來了。知夫莫如妻,楊廣在這種因爲嫉妒而暴怒的情況下,會失掉僅存的判斷力,而只要讓楊氏宗室內亂,可以大大增加未來起兵的成功率。
蕭美孃的臉裝着閃過一絲慌張的神色,她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來。對楊廣泣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對阿孩疏於管教,這才讓他現在變得如此放肆,還請陛下責罰臣妾!”
楊廣恨恨地說道“一直有人進諫,說是阿孩趁朕不在東都的時候。搞得是烏煙瘴氣的,朕還聽說,他居然還接受留守東都的武百官的朝賀和賄賂,哼,他想做什麼?”
蕭美娘連忙說道“陛下,你可千萬不要動怒啊,這些,這些只不過是阿孩年紀小不懂事,身邊的人也沒有勸諫好他的原因。只要。只要能重新選擇一些良師益友來輔佐阿孩,一定能讓他改好的。”
楊廣想到次王世充跟自己說的話,現在正一步步地應驗。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他改得好嗎?皇后,朕因爲要對天下負責,所以登基以來,馬不停蹄地巡視四方,卻把東都交給他管理。一方面是因爲阿孩現在是朕唯一的成年兒子(楊廣在大業二年跟妃子生下趙王楊杲,現在只有兩歲)。另一方面朕也有意歷練他一下,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撐起這個國家。可這小子趁着朕不在,都做了些什麼?那些在東都城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事情,難道皇后你一點也不知道嗎?把他慣成今天這樣子的,不是你還是誰?!”
楊廣今天動了真怒,本來白淨的臉漲得痛紅,雙眼圓睜,鼻子呼呼地喘着粗氣,活象一頭憤怒的公牛,連手指都在不停地發着抖,蕭皇后心如明鏡,他現在已經怒不可遏了,剛纔她心還有些猶豫,畢竟楊柬也是自己的兒子,楊昭死後,此兒雖然頑劣不成器,但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哪能如此忍心加害,這也是她半年來遲遲沒有依照與王世充的約定舉報楊柬的原因,可今天看楊廣這架式,若是自己現在不有所表現,只怕也會隨着楊柬一起完蛋了。
咬了咬牙,蕭美娘邊哭邊道“至尊,都是臣妾的錯,臣妾,臣妾現在剩下阿孩這麼一個兒子了,所以,所以明知他有些罪過,也不忍,不忍重罰,而是幫他瞞着陛下,還請陛下,陛下責罰臣妾,阿孩他年輕不懂事,你好好處罰我這個做孃的吧!”
楊廣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他只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沒想到蕭皇后居然真的一直在幫着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在欺瞞自己,原本對王世充的話還只是半信半疑的他,這下已經信了大半,他轉身走到御案邊,拿起一隻大碗裡盛着的冰鎮烏梅汁,直接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感覺一下子從喉嚨通到了肚子裡,這讓他剛纔熱得要爆炸的腦袋終於多少清醒了一些,意猶未盡的楊廣抄起案的一個冰水壺,連着給自己灌了三大碗冰鎮烏梅湯,纔算恢復了常態。
蕭美娘在地偷偷地擡頭看着楊廣的舉動,自從有了那個如意車之後,楊廣每天要臨幸少則三五個,多則十餘個少女,但算他可以不用自己拱來拱去,可畢竟以人力無法承受如此高強度的消耗,再說楊廣本不是體格強壯,可以夜御衆女那種人,之所以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全靠了每天兩三顆的紅丸春藥。
自從侍奉兩代隋皇的方士章仇太翼死後,又有一個號稱活了三百歲的嵩山道人潘誕入了宮,爲楊廣專職煉製這些春-藥紅-丸,只是楊廣每天吃這些火性的丹藥,口乾舌燥,連大便都拉不出來,直到自己獻了這個秘方,讓他每天喝冰鎮烏梅湯,以解毒去火之後,纔算稍稍回覆了一些常態,現在他已經離不開每天的幾十杯冰鎮烏梅湯了,連那三千後宮佳麗,也都把這冰鎮飲料作爲必備的頭號物品,成天備在身邊,指望着靠這個讓楊廣能寵幸自己一回呢。
隨着楊廣的面色恢復了常態,蕭美娘也作出了最後的決定,她在地嚶嚶地哭泣着,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楊廣看到她這樣,嘆了口氣“皇后,起來吧,有什麼話坐下來好好說。”
蕭美娘謝恩之後慢慢地從地站起,輕移蓮步,走到楊廣的身邊,低着頭,輕聲道“陛下,在臣妾說這前,還請您一定要答應臣妾,不管聽到什麼事情,千萬要息怒,保重龍體啊!”
楊廣的嘴角勾了勾,扶着蕭美娘坐下,臉浮起一絲微笑“剛纔是朕過於激動了,皇后勿慮,有什麼事你慢慢說吧,朕絕對不會責怪你的。”
蕭美娘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其實阿孩這孩子,全是給那個韋氏賤人給教壞的,他的本性還是很純良的,對陛下您非常地忠誠,您可千萬不要怪阿孩!”
楊廣微微一愣“韋氏?你是說阿孩的妻子嗎,她不是兩年前過世了嗎?還怎麼教壞阿孩?”
蕭美娘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阿孩的元配韋牡丹,而是韋牡丹的姐姐韋青玄,她本來嫁給的是元孝矩的孫子元平,但元平早死,她成了寡婦,這女人浪蕩得緊,以前藉着探望妹妹病情的名義,多次出入阿孩的府,結果一來二去,勾搭成奸了,連韋牡丹,也是給她姐姐活活氣死的!”
楊廣氣得把手的杯子狠狠地砸到了地,幸虧這裡是野外,草地鋪着厚毯,纔沒有把這名貴的翡翠玉杯給摔碎“怎麼這件事情,朕從來不知道!”
蕭美娘垂淚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當時陛下忙於國政,臣妾也不知道此事的危害程度,不敢聲張,只是把阿孩重責了一頓之後,他說不再跟那韋青玄來往,臣妾信了阿孩,沒再追究,本想着他能夠改好,可是,可是…………”
楊廣厲聲道“可是什麼?皇后,有什麼話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不許有一個字的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