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唐軍大營,軍帥帳。
李世民眉頭深鎖,坐在帥案之後,而大帳之卻是洋溢着一片輕鬆樂觀的情緒,今天是李世民的虎牢關別動隊大破夏軍之後,近兩個月來第一次回來與本方的李元吉留守部隊相遇,近二個月沒見的將校們,這會兒正紛紛寒喧着,笑着吹捧起對方在這一陣取得的成績與戰功,這與李世民現在的表情,顯得那麼地不協調。
李元吉剛剛和李世績笑談了一陣,兩人都注意到了李世民的態度,笑容漸漸地從臉消散了開來,李元吉乾咳了一聲,這讓周圍的衆將都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聽李元吉說道:“二哥,今天幸虧你們能及時趕到,要不然,昨天晚王老邪的突擊,還真的很難應付呢,說不定再讓他打個兩天,咱們的圍給解啦。”
李世民看着李元吉,終於開了口:“四郎,你覺得城的華強軍,戰鬥力怎麼樣,如果我這次不回來的話,你有沒有信心守住這個圍?”
李元吉的臉色微微一變,咬了咬牙,說道:“二哥,小弟跟您實話實說吧,王世充在這兩個月來,有幾次試探性地出城攻擊,但規模都不大,依我看,他是以爲你當着他的面率軍遠去,卻是在附近埋伏了下來,是想誘他出擊呢,所以每次稍一交戰,我軍一旦投入機動騎兵反擊,他們會退回城。”
“但昨天晚這次攻擊,他們可是孤注一擲,出動了萬兵馬呢,我軍南城的大營幾乎被其摧毀,若不是有這鄭國倉城作爲依託,只怕真要給他破圍了。出城反擊的華強軍,戰鬥力非常兇悍,而且士氣高昂,跟城頭看到的那些連站都站不穩的民兵,不可同日而語,顯然,他們並沒有斷糧。”
李世民的眉頭漸漸地鎖到了一起,點了點頭:“這是了,跟我們以前所看到的假象不同,王老邪的部下,還是有非常兇悍的戰鬥力,這麼說來,明天他想開城與我們決戰,還真的不是沒有把握呢。”
李元吉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要是他之前在二哥不在的時候出城決戰,也許還有勝的可能,畢竟我們當時兵力分散,又要分圍四城,給他一點突擊,是難以防守的,可是現在二哥的主力回援,剛剛全滅夏軍,士氣好虹,這個時候他要跟我們擺開來打,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屈突通勾了勾嘴角,說道:“大帥,會不會是王世充以爲我們剛剛經歷了大戰,部隊有了傷亡,又從虎牢趕回,較疲勞,所以纔有取勝的可能呢?”
李世績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在虎牢這一個多月多半是堅守,是幾天前的那場大戰,也不過打了半天不到的時間,還多數情況下是追擊戰,夏軍可謂一觸而潰,並不是苦戰。這兩天秦王殿下怕強行軍會讓戰士疲憊,特地以正常行軍的速度過來,所以走了三天才到這裡,眼下全軍士氣高漲,身體條件也很好,並不存在所謂的疲勞現象,屈突將軍的擔心,是多餘的。”
李世民看着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封倫,突然笑了起來:“封書,次沒有聽您的建議,方有虎牢大勝,正所謂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啊。”
封倫的老臉微微一紅,轉而拱手謝道:“老臣思慮不周,讓大帥見笑了。”
李世民的眼光芒閃閃:“軍議乃是各抒已見,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哪有什麼思慮不周的說法呢,封書,這回本帥仍然希望你能多多謀劃。依你看,王世充這樣的舉動,有什麼盤算呢?”
封倫勾了勾嘴角,說道:“兵者,詭道也,以其詐術爲。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依我看來,王世充以疲兵民夫列於城,示弱於我,是想誘我軍攻城,在守城戰靠着各種精良的器械,大量殺傷我軍,而其真實的情況,是不具備和我軍野外一戰的可能的,至少說,守城的把握野戰的把握更大。”
“可是這回秦王分兵出擊虎牢,兩個月的時間,王世充應該能判斷到秦王是真的不在,而是去別處了,他在城雖然給圍,但是飛鷹傳書之類的通信方式應該還是有的,所以我們在外面的戰況,他並不是一無所知,知道大王大破夏軍之後,他的外援斷絕,只能出城突圍了。”
李世民突然雙眼一亮:“封書,你說的是什麼,突圍?”
封倫點了點頭:“不錯,王世充根本不指望決戰,竇建德完蛋了,全天下能救他的,只剩下了李靖一家,所以他真正能做的,是打開一條通道,跟李靖取得聯繫,甚至必要的時候,他親自突圍,或者是讓太子突圍,去李靖那裡。”
李世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可如果按封書所說,那王世充在前天夜裡的那次突襲,是最有機會的,爲什麼他佔了我軍的大營,卻不趁機出戰呢。”
封倫哈哈一笑:“那是王老邪的性格問題了,夜間突襲,雖然一時得手,但是看不清戰場,王世充是老奸巨滑的宿將,也怕了埋伏,再說倉城還在我手,我軍仍然可以組織反擊,所以王世充得手之後退回,他的目的不是一次性地打通我軍的防線,而是要偵察我軍的情況,摸清我們的佈置,然後在白天時正面出擊,直接打穿防線,完成突圍,若非如此,他又何必選擇在這南城打,而不是到地勢開闊的北氓山一帶呢?”
李世民的眼光芒閃閃:“可是,現在我率大軍前來這裡了,他這時候還會有機會嗎,爲什麼看到我前來,他反而要求決戰?”
封倫笑道:“我以爲王老邪肯定在後悔前日裡沒有直接突圍了,現在看到大王的大軍前來,他肯定腸子悔青,手下看到竇建德兵敗被俘,也爲之絕望,這時候放幾句狠話是爲了鼓舞士氣,這回王世充一定是悉衆而出,目的不是爲了打敗我們,而是全軍突圍,目標,荊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