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唐軍的府兵弓箭手們雖然弓強箭快,人數也有優勢,但較是以低射高,城頭又有女牆,垛口之類的防守工事,即使是瞄準了對射,也是吃虧不小,反倒是自己,正在行進之,沒有大盾,木排這些擋箭的工具,身也是皮甲而非鐵甲,與敵軍的對射之下,可謂是劣勢盡顯。
幾輪下來,城頭的垛口,城磚之幾乎佈滿了箭矢,還有不少城頭的華強軍弓箭手,身插了十餘支的羽箭,但只要不是給射面門,脖子之類的要害之處,沒有受到致命傷,仍然可以戰鬥不止。
可是城下的唐軍弓箭手可慘了,在這個距離,給射幾乎馬失去戰鬥力,城頭的華強軍弓箭手,個個箭法卓絕,幾乎都是瞄準了射擊,箭者無不是應弦而倒,也多是直接命要害,連救都很難救過來。
十餘輪的對射下來,唐軍的府兵弓箭手們倒下了兩千多人,而城頭的華強軍弓箭手,箭不支,失去戰鬥力的不到兩百,隨着唐軍的弓箭手數量越來越少,他們的弓箭數量優勢也不復存在,射出的箭雨越來越稀稀拉拉,反倒是城頭的箭雨則是越來越密,越來越強。
候君集幾乎是一步不退地站在原地,不停地拉弓放箭,向着城頭的那個對手在射擊,他已經打出了火氣,兩個頂尖箭手的射擊,有一大半是直接兩箭空相撞,然後落地的,而二人抽箭射擊的速度,也幾乎是一模一樣,只是王仁則終究佔了那地形的優勢,兩箭相撞後落地的距離,也離着候君集越來越近了,五尺,四尺半,四尺,三尺半,最後的幾箭,幾乎堪堪是在離候君集不到一尺的地方落地了。
候君集咬了咬牙,突然大吼一聲,又是一箭飛來,直奔他的肩頭而去,他不閃不避,拉弓搭箭,對着王仁則的面門,是一箭射去,全然不顧自身的安危了。
“撲”地一聲,這一箭狠狠地射了候君集的左肩,他甚至能聽到這一箭穿過自己的肩頭,直接從後背透出的聲音,他本能地扔掉了右手的大弓,捂向了箭的地方,血已經如噴泉般地向外冒,可是他卻是似乎一點也不痛,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杆衝向王仁則面門的長箭。
王仁則的臉色一變,他沒有料到候君集這一箭兇悍如此,居然拼着箭也要射向自己,一念之間,長箭已經奔向了面門,他連忙一扭頭,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直接衝着自己的嘴而來,本能地張口一咬,這柄長箭居然直接給他咬在了嘴裡,而一顆牙齒則被這一箭的衝力撞地飛出了牙牀,直接飛向了後方,一個親衛慘叫一聲,腦門頓時嵌了一顆血淋淋的大牙,還在輕輕地晃動着。
王仁則“哇”地一下鬆開了口,又是一顆鬆動的大牙隨着箭桿一起落地,而他的嘴脣邊也給豁開了一個小口子,讓他的嘴看起來格外地怪異,只這一箭之間,他是在鬼門關前走了個來回,饒是兇悍如他,也不免心驚肉跳,回頭再看候君集時,只見他正一臉不甘地,在幾個護衛的持盾掩護下,一邊捂着自己的左肩傷口,一邊向後退去,而身邊的兩個傳令親衛正不停地吹着號,招呼着其他的弓箭手們撤向後方。
大批的唐軍盾牌手們紛紛衝前來,舉着又大又厚的木盾,而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的唐軍弓箭手們,如蒙大赦,紛紛地鑽進木盾下,向後潮水般地退去,這個時候,也沒多少人再顧得把身邊傷倒在地,還有口氣的同伴們拉回,不過,在這片血染的土地,已經看不到有多少活人還在翻滾了。
王世充面前的幾塊木盾散開,他的神色平靜,走了城垛這裡,王仁則一邊抹着嘴的血跡,一邊走了過來,王世充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能把你傷到這樣,應該也是很厲害的大將了。你可認識?”
王仁則恨恨地說道:“好像是那個叫候君集的關隴子弟,哼,不過他也沒好到哪裡,肩了我一箭,只怕兩個月別想再拉弓放箭了。”
王世充的目光掃過城下的這片戰場,本來的空地之,已經一片血染,橫七豎八的屍體,插滿了羽箭,東一堆,西一片,到處都是,偶爾有幾個受傷翻滾的軍士,剛剛一動,給城頭的華強軍弓箭手們一箭射出,結果了性命,再也不能動了,而此時則是城頭一片歡呼聲響起的時候。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大家打得很好,準備迎接敵軍的下一波攻擊。”
北城,唐軍的弓箭手們在盾牌手的掩護下,稀稀拉拉地向後撤去,幾百具屍體,如同南城那樣,都散亂在洛陽城外,這一波的弓箭壓制,也是和南邊一樣,以唐軍的完敗而告終。
兩裡之外,唐軍帥旗之下,騎着一匹瘦馬,站在李世民身邊的杜如晦長嘆一聲:“想不到洛陽的城頭,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弓箭手,看起來,我們的前一陣飛石和牀弩打擊,沒有起到應有效果啊,秦王殿下,今天您這是怎麼了,一言不發,這可一點也不象你啊。”
“李世民”終於拉起了面當,長孫無忌那張黝黑的臉一下子映入了杜如晦的眼簾,驚得這個智者的坐騎一陣嘶鳴,向後退了好幾步,而長孫無忌的眼帶着一份耐人尋味的神色:“克明,你沒有想到是我吧(泥抹油想到似額吧)。”
杜如晦終於平靜了下來,他看着長孫無忌,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輔機,怎麼是你穿着秦王殿下的盔甲在這裡,他人呢?”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秦王現在在南城,這會兒,他應該出動轒轀車攻城了吧。”
說到這裡,他的眼冷芒一閃,大聲道:“傳令,出動飛雲梯和小腳木驢,繼續攻城,第一個登洛陽城頭的,賞千金,封開國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