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八十八章 放歌戲馬臺

淮南,彭城,戲馬臺。

楊玄感那偉岸挺拔的身影,站在這處黃土搭設,足有兩丈多高的高臺之,臺下的十餘里地方,雜草叢生,讓這高大的臺子看起來是那麼地不協調,檯面之,到處是雨打風吹的痕跡,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更不用說,會讓人想起這曾經是東晉到南朝的大將,權臣們,歷來北伐出師時閱兵誓師時的地方了。

起風了,楊玄感沒有戴頭盔,一頭狂野的長髮,隨風飄舞,而那雙深邃的眼睛,卻是看向了西方,彷彿遠在千里之外的東都,現在的戰事也能透過這雙千里眼,看得清清楚楚。

韓世諤的聲音從楊玄感的身後響起:“大哥,長孫安世已經出發三天了,聽沈悅的回報,說是已經到了滑臺那裡,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會兒開始渡河,明天能去洺州見竇建德。”

楊玄感沒有對這個事情作出迴應,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指着臺下那瘋長的雜草,嘆道:“世諤啊,站在這個臺,你能不能聽到祖逖,桓溫,劉裕這些漢族名將,率領千軍萬馬,即將出徵被夷狄胡虜們所竊居的原時,那激動人心,慷慨激昂的演講呢,能不能聽到臺下那十幾萬,幾十萬健兒,在出徵之前,那充滿了對勝利的信心,充滿了對建功立業的渴望,從他們的心裡吼出來的聲音呢?”

韓世諤微微一笑:“大哥,你最近好像多這樣的感慨啊,老實說,除了風聲,我現在什麼也聽不到,這地方跟個鄉下戲臺子看起來也沒什麼區別,怎麼看都不象是北伐誓師的戰場啊。”

楊玄感搖了搖頭:“世諤啊,你真應該好好回去翻翻史書了,此處名叫戲馬臺,最早的時候是晉朝的達官貴人們觀看馬術表演,還有格鬥士奴隸們生死決鬥時的場地,後來神州陸沉,五胡亂華,歷代南朝漢人政權的大將出師北伐時,都會在這裡誓師,集結軍隊,可以說,這裡是建功立業,北伐原的起點!”

韓世諤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應了那個什麼詩,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啊。從東晉到劉宋,確實南方的漢人十幾次北伐原,但都以失敗而告終,南齊之後,幾乎南方再也不可能組織起那種北伐了,而這戲馬臺,也成了擺設,這草,也是長了兩百年,纔會如此茂密,倒顯得這本來威武雄壯的主臺,象是個鄉下的戲臺班子啦。”

楊玄感微微一笑:“所以,這回我們得把這臺子給好好整整,再過幾個月,我們只怕也要誓師出征,北伐原啦。”

韓世諤勾了勾嘴角:“大哥,我不知道你和陛下是怎麼想的,現在洛陽已經這樣危險了,你好歹也要去救一救吧。算他殺了李密,但也不至於你真的這樣負氣出走,不管他死活了吧。”

楊玄感在出洛陽的時候,跟王世充是有過約定的,即使是對韓世諤這樣忠誠的兄弟,這樣跟隨了幾十年不離不棄的兄弟,仍然不能透露這個絕密的作戰計劃,王世充真實的意圖,在這支東征的部隊裡,只有他一人知道。

楊玄感的眼冷芒一閃:“不要提什麼陛下,那個人不是我楊玄感的君主,也不是你們的。如果你們還認爲他是你們的皇帝,現在可以去救他。”

韓世諤嘆了口氣:“我們既然離開了東都,跟着大哥你來徐州,一路之,也奪了不少華強國的州郡,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只是我還是要勸大哥一句,你跟陛,,,你跟王公畢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李密也確實有取死之道,現在李唐出兵原,大敵當前,你們這樣鬧分家,只會給敵人機會啊。”

楊玄感冷笑道:“一個人最不能做的是背叛,一個男人最大的罪是違諾,王世充確實救過我,但我爲他斬將奪旗,衝鋒陷陣,照顧家人,早已經還清了。我投效他是因爲他保證過密弟的生命安全,可他揹着我殺了密弟,還把這個仇推到李唐身,這件事是我無法原諒的,因爲我看清了王世充,他只是把我當一個道具,一個棋子,我楊家的家破人亡,也是拜他所賜,所以,我已經跟他恩斷義絕,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不會幫他打李唐,但現在也不會主動攻擊他。現在,我們是在這彭城一帶招募淮南兵,加緊訓練,過幾個月,會有大用。”

韓世諤皺了皺眉頭:“大用?大哥,你剛纔說要誓師出征,你不會真的想加入原戰局吧。我還是以爲,現在以我們的情況,向北進攻齊地的徐圓郎,孟海公等人,或者是向南進攻杜伏威,都是更穩妥的選擇。”

楊玄感哈哈一笑:“這些人怎麼配做我楊玄感的對手?世諤,你知道我爲什麼派兵護送長孫安世去河北嗎?你以爲我真的是爲了救王世充?”

韓世諤的雙眼一亮:“大哥的意思,是要竇建德先出兵打救王世充,然後唐夏兩軍混戰,這時候我們再收漁人之利?”

楊玄感微微一笑,說道:“正是,王世充困守洛陽,但東都的城防能力我們知道,擋李唐軍一年半載的沒有問題,王世充要是連這個本事都沒有,他也可以去自殺了。我們要做的,是趁天下這幾方勢力大戰之時,抓緊在兩淮之地發展。”

“這一路以來,我們在各州郡和回洛倉城徵集的糧草很多,足以維持十萬大軍,天下大亂多年,前一陣杜伏威,李子通和沈法興三方在江南江北混戰,散兵遊勇極多,我們有糧,可以吸引很多這些老兵來加盟,世諤,繼續從這些人裡挑選精兵,抓緊訓練,我想,很快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韓世諤的眼光芒閃閃:“大哥是說竇夏出兵,援救東都嗎?竇建德真的會和李唐翻臉?”

楊玄感哈哈一笑,掉頭向臺下走去:“會的,一定會的。找使者去杜伏威那裡,限他一個月內從江都滾蛋,說江北的地,我楊玄感看了,他要是賴着不搬家,跟我戰場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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