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河北,孟津渡口,李相(李商胡)大營。
一處不起眼的營帳之,李商胡的雙眼之光芒閃閃,看着坐在對面,一副小兵打扮的李世績,低聲道:“大哥(李世績已經和李商胡結拜爲兄弟),這回真的可以殺了竇建德嗎?”
李世績長嘆了一口氣:“沒戲了,本來我是設了伏兵,可以趁竇建德來黎陽的時候,一舉幹掉他,可是他卻說,因爲老婆生孩子了,所以不能率軍前來。哼,分明是胡扯,大丈夫怎麼會因爲老婆生個娃廢了軍國大事?分明是他已經對我們起了疑心了。現在他派妻弟曹旦,率了五萬人馬前來巡河,明着說是要渡河南征,但實際,是要查我們有沒有反行了。”
李商胡咬了咬牙:“又是曹旦這狗日的,以前我在他那裡受盡了鳥氣,本以爲竇建德是河北大俠,魏王失敗後,去投奔他也能混個富貴,卻沒想到這幫河北佬把我等原英傑視如草芥,奪我部衆,扣我軍糧,這回又是這個曹旦來巡河,算我們沒有伏擊竇建德這事,也一定會給他找藉口斬殺,只能奮起一搏了。”
李世績點了點頭:“不錯,這回只有拼了,曹旦的兵馬,都是夏軍的精銳,如果我們這回擊殺曹旦,盡並其軍,可以斷竇建德一臂,到時候迴歸大唐,也足以立功了。”
李商胡的嘴角勾了勾:“可是大哥,你父親還在竇建德那裡,這可怎麼辦?”
李世績的眼淚光閃閃:“忠孝不能兩全,我們都是大唐的人,要爲國盡忠,家父那裡,只有求天保佑了,當初我們定下在黎陽襲殺竇建德的計劃時,已經不再顧慮父親的生死了,這點,正是家父一直以來教導我的。”
李商胡咬了咬牙:“好,動手之前,我再去請教一下我娘。”李商胡從小父親早亡,是母親霍氏將其養大,霍氏是胡人出身,弓馬嫺熟,軍人稱霍總管,而李商胡的這一身武藝,也是霍氏所傳授的。
李世績點了點頭:“事不宜遲,我這回去了,曹旦這回一來奪了我的部衆,分配給我新的一營人馬,都是他的老部下,這些人我指揮不動,現在曹旦已經渡過了黃河,在南邊的尉州之外紮營,我的軍營也與之相連,而他的別將高雅賢和阮君明則率軍在北岸,到時候你我舉火爲號,分別動手,你幹掉北岸的高,阮二軍,而我則率親兵突擊曹旦的大營,大事必成!”
李商胡笑道:“好,這麼辦,三更之時,舉火爲號!”
小半個時辰之後,李商胡的帥帳之,一個四十多歲,顴骨很高,一身戎裝的婦人,正是李商胡的母親,號稱霍總管的霍氏,她看着李商胡,嘴角勾了勾:“你和李世績約好三更動手了?”
李商胡點了點頭:“不錯,到時候舉火爲號,他在南岸先想辦法解決掉曹旦軍的偏將軍校們,然後我在北岸幹掉阮君明和高雅賢的親兵部曲,再幹掉這二賊,假傳軍令,統帥其兵渡河攻打曹旦,則大事必成!”
霍總管冷笑道:“你這個傻兒子,凡事都要給李世績牽着鼻子走,他在那裡設個酒宴能輕鬆殺掉那些曹旦軍校,你這裡卻要跟阮,高二軍拼死拼活,這不是爲他人作嫁衣嗎?如果能想辦法略施小計,幹掉這二人,再反過來要李世績動手,逼他攻打曹旦大營,不是更好?”
李商胡的臉色一變:“這樣也行?”
霍總管點了點頭:“老孃我這種事情見得多了,去,拿着以前竇建德給你的令牌,去阮君明軍,說曹旦有令,要大軍連夜渡河,咱們這裡有四條大船,一次可載五百人,到時候先把阮君明的部曲小校給運過去,到河的時候動手,把他們全給殺光,拋屍河,再開回去,對高雅賢的部衆也來這麼一套。”
“他們的部曲沒了,部下必不會死戰,到時候我們輕鬆能攻殺二賊,奪取北岸二軍,然後主動舉火,叫李世績去攻打曹旦,他若得勢我們出兵相助,若事不成我們也能帶着幾萬人馬向西投李唐,怎麼也給他指揮要來的好啊。”
李商胡哈哈一笑:“還是孃親有見識,孩兒懂了,照您說的辦。”
一個時辰之後,黃河之,四條平底大沙船。
李商胡的身早已經是血跡斑斑,他把一柄染滿了鮮血的鋼刀,從一個軍將的背後抽了出來,在靴底擦了擦,低聲道:“動作都利索點,這會兒正好河有霧,對面看不清,把這些死鬼全都給我補兩刀,扔進黃河裡,然後把船洗乾淨,再開回去運下一撥人。”
船的李氏部曲都低聲應諾,卻沒有人注意到,船尾的一個黑影,小不在意地落到了水,黃河只輕輕地飄了一朵浪花,再也沒有痕跡。
黃河,南岸,李世績軍營。
李世績面帶微笑,看着面前這座營帳裡,橫七豎八的屍體,一個個仍然保持着醉臥酒桌的姿勢,可是喉嚨卻是給割開了一道道的口子,血腥的味道混合着濃烈的酒吐,盈滿了整個營帳,他喃喃地說道:“曹旦啊曹旦,沒了這些軍官,我看你還要如何指揮。”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帳外傳來,郭孝恪掀帳而入,李世績微微一笑,站起身正要說話,郭孝恪卻是急道:“不好了,將軍,曹旦那裡好像接到消息了,全營已經開始戒備,我們怕是無法偷襲啦。”
李世績的臉色大變:“這怎麼可能,李商胡舉火了嗎?”
郭孝恪搖了搖頭,沉聲道:“沒有,但北岸的阮君明和高雅賢好像也接到消息,開始勒兵自守了,這會兒李商胡大營一片燈火通明,正在出兵準備攻擊阮,高二將。”
李世績氣得一跺腳:“這個蠢材,一定是他那裡提前行動,走漏了風聲,給這頭豬害死了,我們的部下是曹旦新派過來的,根本不會聽我們指揮,孝恪,趕快帶着部曲們逃吧,再晚一點,逃不掉啦!”
郭孝恪的眼光芒閃閃:“逃去哪裡?”
李世績咬了咬牙:“向南,去洛陽城外,找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