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點了點頭,他的神色平靜,卻是沒有應聲,李淵有些怪,平時如果自己下了令後,李世民都會高聲應和的,可這次這麼重大的作戰計劃,他卻是這樣的反應,他勾了勾嘴角,說道:“二郎,你還有什麼疑慮嗎?”
李世民嘆了口氣:“我們既然已經和蕭樑結成了秘密盟友,不用擔心他們從南邊的配合,而竇建德應該也不會在我們剛出兵的時候攻擊我們。但是,突厥的動向卻是關鍵,如果我們全力對付王世充時,突厥卻起兵從北邊的樑師都夏州那裡,還有隴右北方的原州,靈州這些地方入侵,那我們的壓力很大了。”
李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始畢可汗新喪,他們應該不會出兵南下吧,這不太符合突厥人的習慣。”
李世民雙目炯炯:“處羅可汗這幾個月來已經基本穩定了局勢,本來按突厥的風俗,是要休兵兩年的,但是現在蕭皇后去了草原,還帶過去了楊政道,加以前的義成皇后,也成了處羅可汗的可敦,她們可是能決定突厥是不是會出兵的主要因素了。”
李淵冷笑道:“幾個亡了國,死了丈夫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決定天下的大勢了?二郎,你是不是把她們看得太重了啊。”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父皇,以兒臣對突厥的瞭解,以後我們跟他們的合作期基本會止,而衝突甚至是大戰,將成爲越來越可能的選擇。”
李淵的臉色一變,神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次打劉武周的時候,突厥不是還出了兩千騎兵,助我們作戰的嗎?你追擊宋金剛的時候,這些騎兵也是派了大用場的吧。”
李世民嘆了口氣:“父皇啊,那是因爲突厥人看到劉武周,宋金剛敗局已定,才轉而要幫我們的,這兩千人之前是準備來幫忙劉武周對付我們的,之前劉武周攻擊幷州,也是靠了阿史那思摩的相助,原來的始畢可汗是傾向父皇的,但處羅可汗長年作爲東面小可汗,跟契丹人,阿史那思摩的關係都非同一般。他是很有可能轉變對我們的政策的。”
“現在留在幷州的那些突厥人,橫行不法,到處**擄掠,早晚會起了衝突,大哥這次過去又是要消滅稽胡人,很可能也會連着把這些突厥人給驅逐,到時候兩邊算是撕破了臉,一切都有可能發生啊。”
李淵看向了劉靜:“劉尚書,你一向負責突厥的事務,你說,二郎說的有沒有道理呢?”
劉靜勾了勾嘴角,說道:“臣以爲,突厥確實有可能改變對我大唐的親近國策,轉而爲敵,但這需要時間,處羅可汗在做東面小可汗的時候,可以跟阿史那思摩走的很近,因爲需要借他的力量登汗位,但自己爲大可汗時,君臣關係變了,這時候他會反過來防着阿史那思摩這個遠親將軍。”
“所以,如果沒有非常合理的藉口,或者是足夠誘人的條件,臣以爲突厥是不會南下的,而且,我們可以再次給突厥大批的錢帛,收買他們,得了好處的處羅可汗,會認爲跟我們大唐做朋友,做敵人要來得合算,自然也不會當敵人了。”
李淵滿意地點了點頭:“劉尚書說的很對,你和朕的想法完全一樣。二郎啊,突厥畢竟一直跟我們關係不錯,算有些小摩擦,也不至於釀成全面的大戰,應該不至於在我們對付王世充的時候出來搗亂的。”
李世民嘆了口氣:“可如果有人出價我們更高,怎麼辦呢?”
李淵的臉色一變:“誰還能出得起我們更高的價?我們已經是佔了大半個北地,攻掠的地方差不多是傾府庫以供應突厥人了,還要如何?”
李世民搖了搖頭:“那割地呢,稱臣呢,父皇,這點是我們做不到的吧。”
李淵咬了咬牙:“當然不行,也不會有人做到這步,是劉武周,竇建德,也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李世民的雙眼冷芒一閃:“他們是做不到,因爲他們的地盤是自己的。但楊政道可以做到這點,因爲他一無所有,全送給突厥也沒有損失啊。”
李淵一下子愣在了當場,說不出話,久久,才喃喃地說道:“這怎麼可能,你是說,你是說突厥要擁立楊政道?楊廣跟他們可是死仇啊。”
李世民嘆了口氣:“父皇,以兒臣在突厥的眼線回報,這回突厥的處羅可汗,是準備利用楊政道了,當年跟突厥交惡的是楊廣,而楊堅對突厥可是有存續之功,現在楊廣已死,兩國間面子的矛盾已經不復存在,其實突厥一直讓義成公主當可敦,已經證明了他們有入原的野心,要不然以前跟楊廣是那樣的關係,又怎麼會留着義成公主當可敦呢?這是一個隨時可以緩解講和,也隨時會入侵的棋子罷了。”
李淵咬了咬牙:“楊氏已亡,算是這個楊政道,也不過是齊王楊暕的遺腹子,楊暕跟着楊廣一起在江都被殺,連個合法的皇帝位都沒有,更沒有經過禪讓這個儀式,所以連宇化及都看不他,而是改立了楊浩爲傀儡皇帝。靠這個充其量只能是宗室的傢伙,有入主原的合法性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是的,因爲楊廣是給兵變弒殺的,楊暕也一同被害,現在楊侑已死,楊侗又被王世充所廢,命在旦夕,反而這個楊政道倒成了隋楊皇室最親的一支血脈,突厥真要是拿他當大旗,加還有蕭皇后這個正牌皇后在,還真的算是師出有名,父皇,我們不得不防啊。”
“而且,突厥的三王子,那個阿史那咄必,也是莫賀咄設,他可是一直對我們野心勃勃,以前在原州北邊的漠西草原時,多次試探性地犯我邊關,薛舉部下也有不少他的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