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將領們全都倒吸一口冷氣,秦瓊不信地搖着頭:“輕騎奔襲夏縣?這可是有好幾百裡哪,而且澮州城還沒有攻下,對晉南的情況一無所知,就連夏縣的呂崇茂也沒有準備,幾千騎兵,就真的可以奔襲成功嗎?”
李世民點了點頭:“是的,就是因爲大家都不相信這一點,所以這次行動纔會很有可能成功,宋金剛是兵法大師,對於幷州的地形早有研究,這從他們這回的攻擊可以看出,索度原缺乏水源,這點連裴僕射都不知道,宋金剛卻是能一下子抓住,還有鼠雀谷幾百裡的狹長通道,我軍都很難掌握地形地貌,他卻可以直接出擊峽谷,兩三天內就兵出澮州,這說明他對幷州地形,民情都非常瞭解。”
“夏縣離澮州幾百裡,又是在我們的手中,按說一般的兵家是不會冒險遠襲的,但宋金剛動作這麼快地兵出澮州,就是爲了迅速地打通夏縣,奪取那裡的糧食,以解大軍的糧食危機。所以,他一定會派出熟悉地形的嚮導,引騎兵直出夏縣的,永安王的軍隊正在全力攻城,如果有強力騎兵出於其後,內外夾擊,必敗無疑。”
殷開山咬了咬牙:“那怎麼辦,要去救永安王嗎?”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已經來不及了,敵軍騎兵如果前面已經出發,現在要救也已經來不及。但我們可以利用敵軍大勝後鬆懈的心理,打個漂亮的伏擊戰。秦將軍,你剛纔不是要請戰的嗎?”
秦瓊連忙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請大帥給末將一個出戰的機會,末將一定萬死不辭。”
李世民微微一笑:“不要動不動死啊活的,沒這個必要,秦將軍,這回我給你和殷開山殷將軍四千騎兵,還有羅將軍,程將軍一起,你們現在就帶着他們出發,繞過澮州城的宋金剛大軍,直接突襲夏縣方向,宋金剛的騎兵一定是帶着糧草回師,你們利用地形,直接伏擊,當可獲全勝,獲勝之後,把漢軍從夏縣帶來的糧草,全部燒個乾淨。”
秦瓊還有些疑慮:“他們真的會帶糧草回來嗎?”
殷開山哈哈一笑:“秦將軍,你大概還不知道秦王殿下的厲害吧,我告訴你,秦王在戰場上,如同天神下凡,算無遺策,神着哪,這回他說漢軍會帶糧草回澮州,就一定會回的。”
李世民點了點頭,對着一邊的劉弘基說道:“劉將軍,你帶三千兵馬,去晉州,晉州和絳州是蒲阪的北邊門戶,只要守住了這兩處州郡,那就卡住了宋金剛南下蒲阪的通道。父皇現在率兵在潼關一帶,暫時沒有圍攻蒲阪,一定要當心蒲阪的王行本與宋金剛聯合。”
劉弘基不以爲然地勾了勾嘴角:“王行本不過萬餘兵馬,又是糧荒,不足爲慮,大帥剛纔也說過,宋金剛沒有足夠的糧食來供應蒲阪的賊人。”
李世民搖了搖頭:“劉將軍,你一定要當心,宋金剛如果失了夏縣的糧草,那就可能狗急跳牆,乾脆全軍直取蒲阪,強攻潼關入關中。我們必須要爭取時間,撐到宋金剛糧盡爲止,劉將軍,你的責任重大,一定要守住晉州,千萬不可以出城與宋金剛對戰。”
劉弘基的眉毛一挑,行禮道:“遵命,末將這就出發。”
李世民看着殷開山和秦瓊,羅士信等人,沉聲道:“這次戰局的關鍵,就在於燒掉宋金剛從夏縣取得的糧草,若是不能做到這點,宋金剛的糧草豐富,就可以盡得晉南平原,我們在這裡堅守也失去了意義,所以,我們必須要打好這個伏擊戰,切忌不可戀戰。”
秦瓊點了點頭:“那以秦王殿下看來,我軍在哪裡伏擊比較好呢?”
李世民的目光如電,一指沙盤上的一處河流:“這裡,美良川!這個地方我很熟,所以,這次我親自和你們去。”
夏縣城外,唐軍大陣。
永安王李孝恭,正騎在一匹披甲戰馬上,面帶微笑,看着前方的攻城戰,萬餘唐軍,已經把這方圓不過四五里的夏縣小城,圍得水泄不通,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着城中發起攻勢,三四千名弓箭手,已經衝到了離城百步之內的護城溝前,向着城頭傾瀉出一輪輪的箭雨,不斷地有守城的叛軍慘叫着落下,重重地摔進了這些乾涸的護城溝裡,很快,就給跟進的唐軍輔兵們,投往溝中的麻袋與土囊,壓在了下面,再也看不清模樣。
李孝恭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邊用馬鞭指着對面的城頭,一邊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大將獨孤懷恩,笑道:“獨孤尚書(獨孤懷恩本官工部尚書),你看,這城中的叛軍還能支持多久呢?”
只是獨孤懷恩這時候卻是眉頭深鎖,在這殺聲動天的戰場上,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面的一切,渾然未覺。
這獨孤懷恩乃是李淵的表弟,他的父親獨孤整,乃是大隋文獻獨孤皇后的哥哥,也是李淵的母親獨孤氏的兄長。而獨孤懷恩從小就在隋朝宮中長大,被其姑母所撫養,成年後出爲雩縣縣令,李淵起兵之時,這獨孤懷恩暗中通知了在本縣的李神通和李秀寧等李唐宗族逃跑,自己也棄官而去,李淵入關中之時,獨孤懷恩前往依附,論功則爲元從之臣,加上這層親屬關係,被授予了大將軍,工部尚書之位,幾與李唐宗室親王相同。
而獨孤懷恩也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李淵有一次跟他飲酒之時,喝醉了戲言:“這大隋的天下現在落到了朕的手裡,以後恐怕也該輪到表弟你了吧!”
這句話倒是助長了獨孤懷恩的野心,回府之後,他就對左右親信元君寶說道:“以前我們獨孤家只有女人貴爲皇后,太后,以後也應該輪到男丁們大富大貴了吧。”從此,元君寶等人開始在軍中活動,爲其拉攏腹心死士,以圖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