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微微一笑:“密弟,但願你能遵守這個承諾,不過大哥我現在還必須守護着王世充的家人,我不會把他們送回東都,也不會交到你的手裡。無論你們最後是戰是和,這次我兩不相幫。”
李密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轉而笑道:“那就辛苦大哥了!”
東都,兩儀殿。
賈閏甫面帶微笑,口沫橫飛地描述起那天的童山之戰,把這場持續了一整天的大戰說得驚天動地,就連在東都朝堂之上的衆多隋朝官員,也聽得是目不轉睛,儘管早知道了此戰的結果,卻仍然是隨着這一戰的跌宕起伏,而不時地動容不已。
楊侗是聽得最聚精會神的一個,當聽到宇文成都一箭射暈李密,而秦瓊捨身擋箭,又給一箭穿身,與李密摔到一起的時候,不禁“啊”了一聲,失聲道:“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賈閏甫長舒了一口氣,微微一笑:“這時候,一個鬼面騎士如神兵天將,直取宇文成都,宇文成都的精力全放在了前面的魏公身上,卻是忽略了身後,等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給這位鬼面騎士如風一般地掠過,一槊就刺了個透心涼,這個號稱天下無敵的悍將,居然就這麼死了!”
楊侗抹了抹額上的汗水,長嘆一聲:“居然,居然是這樣的結果,這個鬼面騎士是什麼人,現在何處?”
賈閏甫搖了搖頭,嘆道:“不知道,此人突然而來,殺了宇文成都後,又飄然而去,誰也不知道此人是誰。大概是上天有眼,知道宇文化及父子弒君,天怒人怨,這才降下了神將來誅殺此獠吧。”
元文都哈哈一笑:“也許還真的是呢,陛下,這想必是先帝的英靈保佑,才讓這些反賊得到了正義的懲罰!”
楊侗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是啊,也許真的是這樣呢。那宇文成都身死之後,驍果軍就潰散了嗎?”
賈閏甫正色道:“沒有,當時天色已近黃昏,雙方都損失慘重,各自收兵,此戰的驍果叛軍損失四萬三千級,而我瓦崗軍的損失則高達八萬五千餘人,委實是百年難遇的超級大戰啊。”
楊侗正色道:“魏國公爲國討賊,將士們奮勇殺敵,屍山血海,方顯英雄本色,朕是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的,必有重賞。”
賈閏甫微微一笑:“陛下,童山一戰之後,驍果叛軍糧盡四散,大將張童兒,陳智略,樊文超等都率部投降,宇文化及帶着兩三萬殘兵敗將,北上躥入河北地界,魏公怕追下去會引發與那竇建德的衝突,於是收兵回了回洛倉城,特此派下官前來,向陛下報此大捷。”
楊侗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元文都卻高聲道:“陛下,此戰瓦崗軍能取勝,一賴先帝在天之靈的護佑,二賴陛下的仁慈寬大,赦免了李密與衆多瓦崗將士的罪過,許其立功報國。現在宇文化及已經註定失敗,先帝之仇,也早晚得報。最重要的是,這一波來勢洶洶的驍果叛軍攻勢,終於化解了,洛陽也得以保全,幸甚至哉!”
他跟着跪了下來,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世充的嘴角勾出了一絲不屑,但也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跟着滿殿的文武官員們一起下跪,高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侗的眼中淚光閃閃,雙手向上作了個平身的手勢:“衆位愛卿平身,全賴各位的精誠合作,方有此次的勝利。賈長史,請你回去告訴魏國公,這回朕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很快就會派出天使,去慰問瓦崗軍的將士們。”
賈閏甫微微一笑,勾了勾嘴角:“其實這次魏國公讓下官前來,還有一事。就是上次陛下曾經提過,我軍戰勝驍果叛軍之後,可以許魏國公和其他的瓦崗將帥位進京拜見陛下,論功行賞,主政東都。不知道此事如何進展呢?”
王世充的臉色一變,沉聲道:“賈長史,此事還需要廷議,沒有這麼快的,朝廷自有法度,你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元文都冷冷地說道:“本官以爲,君無戲言,上次陛下作了這樣的承諾,現在就是要兌現的時候了,不然只會寒了將士們的心。”
王世充冷冷地回道:“請問元內史說的將士們,是哪些將士?”
元文都哈哈一笑:“這回血戰童山,打敗驍果叛軍的,難道是你王納言的將士嗎?當然是魏國公的將士了。”
楊侗一看兩人又要公開吵起來,連忙說道:“二位卿家暫且打住。賈長史,你先請回吧,我們這裡還需要廷議,不過你放心,朕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的,不然就是失信於天下啦。”
賈閏甫點了點頭,冷冷地掃了王世充一眼,向着楊侗行了個禮,持着手中的節杖,轉身就走出了大殿。
楊侗看着王世充,嘆了口氣:“王大將軍,當着瓦崗使者的面,你這樣說話,是不是不太合適呢?上次的詔書裡,朕確實有這麼一句話,你當時也沒反對吧。”
王世充搖了搖頭,正色道:“陛下,信義這東西,是針對君子和良民的,可對於反賊,尤其是李密這種多次反叛的鉅奸大惡,是絕對不能的,李密當初要招安,也是包藏禍心,他怕自己兩面受敵,這才假意招安。”
“這次他打敗了驍果軍,更是野心膨脹,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直接控制東都,陛下萬萬不可上他的當,一旦讓李密進了城,只恐先帝的禍事,就爲時不遠了。”
元文都冷冷地說道:“君王不可失信於天下,李密既然招安,就是朝廷的臣子,又怎麼會再叛呢?再說了,他現在兵強馬壯,中原已無對手,就是強攻東都,也非我們所能抗衡的,又何必用這種手段呢?陛下,王大將軍只是怕李密來清算跟他個人的仇恨,所以一再阻撓,非國士所爲!”
楊侗的眼中光芒一閃,神色變得堅毅起來,他站起身,沉聲道:“朕意已決,加李密爲太尉,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位在諸官之上,許其入東都輔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