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單秋水嚇得滿頭大汗,哭道:“將軍,您真的是誤會了啊,小的,小的真的是奉了您的命令,在這裡值守的呀,絕不是偷聽。”
單雄信厲聲道:“混蛋,還想狡辯,本將軍叫你在帳外值守,你怎麼跑到門口了,不是偷聽又是什麼?!”說着,他的眼睛微微地一眯,向着單秋水暗使了個眼色。
單秋水是單雄信最親信的侍衛,死忠,也是單家的族人,平時單雄信待他如同兄長對弟弟一樣,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知道意思了,他一下子醒悟了過來,連忙裝着結結巴巴地樣子,說道:“這,這,這小的只是因爲冷,想湊過來烤烤火,再跟守帳門的兄弟討口酒喝,真的,真的不是偷聽啊。”
單雄信厲聲道:“住口!你這奸賊,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每次本將軍要跟人商議軍機之時,你小子總是會湊過來,你是將軍嗎?要聽軍機做什麼!現在我是知道了,怪不得王老邪總是知道我們的計劃,原來你就是他一直安放在我們身邊的棋子啊。去死吧!”
單雄信一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作勢欲刺,程咬金和秦瓊連忙拉住了他,急道:“老單,別這樣,這事情還沒查清楚呢,不要隨便殺人。”
“是啊,我們兄弟不過是在一起喝個酒,不是軍議,要是軍議也不會讓此人在門口了,這可是你的親隨啊,應該不會害你的,我也見他在戰場上救過你啊。”
單雄信咬牙切齒地說道:“哼,就是這小子想用這種方法來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然後探聽軍情。一定是這樣的。”
單雄信的滿臉通紅,鼻子裡噴着重重的酒氣,搖頭晃腦,一邊不停地伸腳踢着跪在地上的單秋水,直踢得他口鼻皆流血,都不敢起身。
秦瓊皺了皺收頭,沉聲對着帳外道:“來人,給我把此人拖下去,嚴加看管,等單將軍酒醒了,再行發落。”
幾個軍士衝了進來,架起單秋水就往外走,單雄信嘴裡含糊不清地罵道:“狗賊,奸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宇文化及,是王老邪派來的奸細,故意,故意要把我軍的計劃告訴賊人,我,我要,我要殺了你!”
就在單秋水給拉出帳外的那一瞬間,單雄信一直眯着的雙眼圓睜起來,大吼道:“別讓他跑了,今晚千萬別讓他跑了!”
單秋水心領神會,輕輕地向着單雄信點了點頭,就大哭着給拖了下去。
入夜,一處營帳之中,門口站着幾個秦瓊部下的軍士,扛着長槍,在這門口不停地逡巡着,一邊喝着酒,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着自己爲什麼運氣這麼差,還要在這下半夜去值守一個犯了軍紀的軍士。
一陣破空之聲響起,這幾個軍士身上和脖子上頓時就插滿了羽箭,悶哼着倒下,坐在帳中的單秋水的嘴邊勾起了一絲微笑。
幾個黑影衝進了帳裡,爲首一人一拉麪巾,正是單秋水的弟弟單冬雷,低聲道:“主公讓我們來救你,三哥,然後去宇文化及那裡報信。馬已經備好了,咱們這就走吧。”他說着,一揮刀,就割斷了單秋水身上的繩索。
單秋水長身而起,笑道:“早點讓宇文化及知道這是李密的計,主公這回也是急了,不然不會用這樣的辦法,我們快走。”
兩個時辰後,驍果軍大營,中軍帥帳,一身睡袍的宇文化及,咬牙切齒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單秋水,厲聲道:“你說的可是事實?李密當真是在耍我們嗎?”
單秋水忙不迭地磕着頭:“小人所言,千真萬確,就是那秦瓊秦叔寶親口說的,他和程咬金,單雄信可是在喝酒,沒有任何理由騙小人的。”
宇文化及轉頭看向了捻鬚不語的封倫,沉聲道:“封侍郎,你怎麼看此事?”
封倫的眉頭緊鎖,緩緩地說道:“前日裡那賈閏甫來時,下官就覺得此事有點不對勁了,就是想不出哪裡不對。這兩日我們得了五百石軍糧,卻放棄了對黎陽倉城的圍攻,那徐世績又趁機加固了城防,修補了城牆,這顯然不象是要跟我們和解的樣子,而李密那裡又是不斷地調兵遣將,雖然他也是在運糧,但看起來並不象是要給我們。”
宇文化及恨聲道:“這麼說來,封侍郎也覺得這是李密的陰謀了?”
封倫嘆了口氣:“其實前天那五百石兵糧來時,本來省着點吃,還可以吃個十天八天的,這樣至少可以等到宇文士及和許敬宗他們從濟北征糧過來,運氣好也可以長期對峙,驍果軍戰力天下無雙,只要有吃的,就可以擊敗一切敵人。”
“可是大丞相當時卻是說要鼓舞士氣,也認定了李密不敢使詐,所以這幾天營中大吃大喝,胡吃海塞,那五百石軍糧和一百頭羊全吃光了。只怕到明天晚上,全軍就得斷頓啦。”
宇文化及氣得一腳踢出,把面前的帥案踢得翻了個個兒,大吼道:“李密小兒,安敢如此欺我!”
單秋水嚇得臉色煞白,不停地磕頭道:“大丞相饒命,大丞相饒命!”
宇文化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把這傢伙打發走,看在他前來報信的份上,給他點酒肉,想留下可以,想走也不留。”
單秋水如逢大赦,連忙磕了兩個頭,轉身就走。
帳內只剩下了宇文化及父子,還有封倫三人。宇文化及看向了封倫,沉聲道:“封侍郎,現在怎麼辦,重新打黎陽倉城嗎?”
封倫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攻城不是三五天能攻下來的,我軍現在已經沒有軍糧,到了後天,軍心必亂。而且我軍這時候強攻黎陽,李密一定會從後面出兵襲擾,與其攻城,不如盡銳而出,夜渡淇水,與李密決戰!”
宇文化及的雙眼圓睜:“你是說,跟李密決戰?”
封倫點了點頭:“正是,李密不知道我們已經識破了他的計謀,還以爲我們這兩天上了他的當呢,這反而是一個很好的掩護,可以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