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笑道:“主公莫要失望,李淵取得的只是關隴集團的支持,而您在這裡,可以取得關東世家的支持,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楊侗的身邊不也有一幫忠心的世家貴族嗎,這些都是您以後王業的基礎啊。”
王世充嘆了口氣:“元文都和盧楚這些人,是根本看不上我的,還得想辦法壓服了這些人,才能讓東都的人心向我。對了,蕭銑那裡怎麼樣了?”
魏徵勾了勾嘴角,說道:“蕭銑的發展很順利,這一年多來,幾乎佔了整個荊湖地區,現在只有三峽地區的夷陵通守許紹,還在抵抗蕭銑的西進,成爲巴蜀的屏障。”
王世充輕輕地“哦”了一聲:“許紹?這個人我知道,他家祖上是河北高陽的,後遷到南方,南樑滅亡後,全家遷入了北周,在夷陵一帶定居,他的父祖都曾經當過楚州刺史,就是夷陵一帶的世襲大族。現在隋末各地動亂,他算是爲數不多的還忠於隋朝的官員了。”
魏徵嘆了口氣:“主公,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這個許紹,跟李淵從小就是同學,結爲刎頸之交,只怕李淵平定關中之時,這許紹會倒向李淵的。”
王世充的眼皮跳了跳:“奶奶的,居然還有這麼層關係,所以說李淵的這種人脈,纔是最厲害的資源。我辛辛苦苦,用盡軍政手段才能攻下的州郡,他輕輕鬆鬆靠這種同學,裙帶關係就能佔據。”
魏徵點了點頭:“出身是沒辦法的事,但主公靠了隋室的旗號,足以彌補這一點。現在不管怎麼說,許紹也擋住了蕭銑西進的腳步,而蕭銑往嶺南方向的發展很順利,兵臨五嶺,東衡州,象交州刺史丘和,廣州刺史馮盎等人,都向他稱臣歸順了。”
王世充喃喃地說道:“馮盎?他不是在隴右爲官嗎,怎麼跑回嶺南了?”
魏徵笑道:“他這個嶺南酋帥,天下太平時可以在內地爲官,中原大亂了,不跑回老家還要等死嗎?不過蕭銑對於嶺南和交州的控制力很弱,軍隊沒有開過去,只是名義上的臣服罷了。”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蕭銑不是有四十萬大軍嗎,怎麼着也能往嶺南派個幾萬人啊,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魏徵正色道:“因爲蕭銑現在東邊和北邊都有強敵,並不好對付,現在無力南下嶺南。”
王世充奇道:“他在南方還能有對手?是什麼人?”
魏徵笑道:“東邊的是江州豪強操師乞,林士弘。這兩人在幾年前就起事了,楊廣曾派治書侍御史劉子翊討伐過,操師乞戰死,而林士弘則統領餘部繼續戰鬥,終於擊斃劉子翊,從此江州地區再無隋軍勢力。主公,我記得您當時給派往東都前,還很是擔心了一陣要給派去討伐林士弘,從而遠離中原核心區域了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想不到這個林士弘,居然還能挺到現在,倒是我小看了他。只是他能擋住蕭銑的攻擊,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罷,江州就這樣了,你說的蕭銑北邊還有勁敵,又是什麼人?”
魏徵勾了勾嘴角,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此人可以說是亂世魔王,也是天下諸多反賊叛軍中,最窮兇極惡的一個了。”
王世充的臉色一變:“你說的難道是朱桀?”
魏徵正色道:“正是朱桀。這個當年主公在郢州沒有捉到的惡賊,現在終於成了爲禍天下的魔鬼。”
王世充點了點頭:“我剛去東都的時候,經常接到戰報,說是朱桀起於江淮之間,縱橫於唐鄧地區,他怎麼又跑到荊北了呢?”
魏徵嘆了口氣,說道:“這朱桀原來是那個郢州富豪沈柳生的手下,沈柳生被蕭銑誘殺之後,他就逃回了穎川地區,召集沈柳生的舊部,拉起了一支隊伍。朱桀本性邪惡兇殘,毫無底線,爲了發展壯大自己的部隊,所過之處,燒殺搶掠,寸草不生。激得唐鄧地區的土豪家族田瓚,楊士林等人起兵對抗。”
“朱桀的部隊雖然兇悍,但是畢竟是烏合之衆,碰到爲保衛家鄉而戰的唐鄧軍,還有不少兩淮的流民所編成的軍隊,不是對手,給打得大敗,帶了萬餘人逃到了南陽一帶,慢慢地又發展壯大了起來,有衆十餘萬,自號迦樓羅王,稱自己的軍隊爲可達寒軍。”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南陽盆地還真的是三不管地區了,蕭銑佔了荊州,但因爲跟我的協議,不能向北進軍,與隋朝的中原政權對抗,而楊侗的全力都在對付李密上,也無暇去顧及南陽地區。記得我們各路中原援軍彙集的時候,也就是南陽的張鎮周來得最晚最慢,都沒趕上洛水之戰。”
魏徵笑道:“是啊,張鎮周現在還在東都,此人頗通兵法,所部的南陽兵也算得上精銳,以後主公可以想辦法拉至麾下。”
王世充點了點頭:“這個問題不大,還是說朱桀,張鎮周的部隊撤離後,南陽一帶,就再無能制約他的力量了吧,難怪他可以坐大。只是,一直聽說南陽地區鬧災荒,軍糧不足,你說朱桀有十幾二十萬軍隊,到底如何養活?”
魏徵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朱桀,不事生產,所過之處,燒殺搶掠,沒有軍糧,就派兵四處擄掠活人,把男女老少幾百人聚在一起,剝掉衣服,推進大鍋裡,連皮帶肉地煮爛,以爲軍糧。他還說這世間之美味,莫過人肉了,只要國中有人,何愁沒有吃喝呢。”
王世充的眉頭緊皺:“這狗賊還真的是毫無底線,這種大規模把人當軍糧吃的,史書千年,也難有幾個。看來當年真的是我一念之差,把這個惡賊給放了出去,以至於如此塗炭生靈。”
魏徵嘆了口氣:“但靠了這種絕對的暴力,加上南陽一帶,襄樊等地都是嚴重缺糧,所以要麼給他吃,要麼只能跟着他,給這傢伙一下子整出二十多萬大軍,就連南陽郡丞呂子臧,也給他圍在南陽城中,不得出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