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禕的臉色一變,失聲道:“什麼,你是要去自己攻打竇建德?羅藝,聖上明明下令了嚴令,要你去打歷山飛的,你這是抗旨!”
羅藝冷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聖上現在人在江都,和這裡隔了幾千里路,交通都給竇建德隔斷,又怎麼會知道這裡的情況?歷山飛和高開道不過是盤踞山林荒原的賊寇,疥癬之患,不足爲慮。”
“可是竇建德不一樣,他的實力擴張很快,野心也大,剛剛打敗了薛大將軍,就馬上開始圍攻河間郡了,甚至以此爲中心,吸引各方叛軍反賊加入,如果不趁他羽翼未豐,人心未附時消滅掉他,讓他整合了手下的人馬,那以後再想消滅他,可就難了!”
“本將剛纔就說了,涿郡的兵力不足,不能分散出擊,只能集中力量打一路,歷山飛和高開道顯然不是最優先需要打擊的,而是這個竇建德,消滅了他,我們也可以打通和中原的聯繫,重新得到江都方向和中原的補給,這纔是我們的當務之急!”
說到這裡,羅藝的目光轉向了神情激奮的薛家兄弟,說道:“四位賢侄,這回羅某不才,想要親自領兵,幫你們的父帥報仇,不知道你們是否能贊同我的計劃,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四人齊聲道:“我等願隨羅將軍出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羅藝哈哈一笑,看着已經說不出話的唐禕等人,笑道:“唐郡丞,你看到了吧,這纔是軍心士氣,連薛家兄弟都沒有異議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唐禕咬了咬牙:“將軍若是執意要違旨出戰,本官無話可說,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本官都會具狀上奏,聖上如何會處理此事,將軍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羅藝冷笑道:“勝利者是不會受到責備的。還有哪位將軍願意隨我出擊?”
趙什柱,晉元衍等人互相對視了幾眼,都搖了搖頭,他們只想着自保實力,若是對付高開道,也許還可以應付一下,可是要他們現在去打竇建德,那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更不用說是在羅藝的手下了,十有八九會給他拿去借刀殺人,薛家兄弟不知其中人心險惡,還主動去給人當槍使,可自己卻是不能上當的。
羅藝早就料到這些人的想法,冷笑兩聲,說道:“那就這樣定了,四位賢侄,你們回去後好好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拔營出征。”
薛家兄弟齊聲拱手行禮:“遵命!”
入夜,羅藝軍大營,戒備森嚴的中軍帥帳內,只剩下了羅藝兄弟二人,幽暗的火光照着羅藝那張陰沉的臉,讓人看了不寒而慄,而羅壽則神色嚴肅,盤膝坐地,看着羅藝在帳內負手來回踱步。
羅壽忍不住說道:“大哥,皇帝看起來是不想讓你當這涿郡主帥了,要不然也不會這回出這樣的詔命,這擺明了就是想讓姓薛的幾個小子上位,這回你雖然藉口打竇建德,讓這幾個小子暫時聽命於你,但畢竟是違令出戰,就算勝了,回來也可能會給皇帝治罪。”
羅藝沒有答話,但來回踱步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他的眼珠子也是直轉,顯然是在思考這些話。
羅壽繼續說道:“還有那竇建德,現在兵強馬壯,投奔他的人日以萬計,他原本就是手中有糧,這回打敗薛將軍後,薛部的糧草軍械盡入他手,只憑這個,他的實力就超過了現在的我們,攻打河間郡,他用的都是新附的雜牌武裝,而自己的主力精銳卻一直按兵不動,明顯是在圍城打援,想要再次擊敗我軍的援軍呢,我看,他的目標不是河間郡,而是涿郡,大哥,你可千萬要冷靜啊!”
羅藝停下了腳步,厲聲道:“那我還有什麼辦法?不去打竇建德,薛家幾個小子能這麼聽話嗎?你可別忘了他們手上還有一萬精騎,要是真的和我爭這個主帥之位,火併起來,那咱們可就不一定能贏了,幽州軍可不是趙什柱那些廢物,如果能想辦法弄到自己手下,纔是最好的!”
羅壽點了點頭:“那這次能不能跟以前打各處反軍一樣,私下達成協議,意思一下,讓竇建德送點人頭來,或者撤了河間郡之圍,這樣就算對付過去了呢?”
羅藝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事,這回薛家小子要報父仇,不是砍幾千個腦袋就可以滿足的,他們要的是竇建德的人頭,姓竇的怎麼肯讓?再說了,以前跟這些反賊有些合作,是因爲我們實力強,反賊打不過,只能這樣。可是現在強弱易位,敵強我弱,竇建德還會答應嗎?他這回在河間擺下這個架式,明擺着就是要收拾我的,此計萬不可行!”
羅壽咬了咬牙:“那就乾脆讓薛家小子打先鋒,他們不是要報仇嗎?就讓他們那一萬人去和竇建德拼,咱們在後面觀戰,要是這四個小子打垮了竇建德,咱們就跟上,若是戰況不利,咱們就撤,姓薛的小子完蛋了,涿郡也不會有人再跟大哥爭這帥位了。”
羅藝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阿壽,你就不想要那一萬精騎,還有薛家四虎嗎?咱們還有更好的辦法,既可以在涿郡自立,又可以得到薛家四虎的效力!”
羅壽的雙眼一亮,連忙問道:“有什麼好辦法嗎?大哥快說。”
羅藝微微一笑:“明天出征之後,你就暗中剋扣軍糧,然後派親信在軍中散佈流言,說是涿郡的唐禕和衆將看我們不順眼,想要陷害我們,故意剋扣軍糧,讓那竇建德有機會把咱們給消滅,然後他們就可以趁機作亂,割據自立。”
“記住,到時候要抓幾個趙什柱他們派來運糧的人,收買也好,拷打也罷,要他們在軍士們面前承認,這是涿郡官員的指使,當兵吃糧,沒飯吃就會鬧事,到時候只要我一聲令下,這支大軍就會殺回涿郡,而這涿郡主帥,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