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臉色一變,定睛看去,卻只見那些明明無人掌舵的渡船,卻象是有人在駕駛似的,緩緩地順着河面而下,有二三十條已經擱淺到了對面的淺灘上,剩下的船也都在向着對面漂去。
魏徵先是一驚,突然雙眼大亮,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主公,我明白了,這一定是原來在水底的那些潛行者們,拖着船底的鏈鏈過去的,對不對?”
王世充微微一笑,說道:“正是,包括那些船上的軍士,也都是水性精熟的水底潛行者,敵軍射箭的時候,他們正好就跳進河底,牽着這鐵鏈,然後把船慢慢地拖向對面河岸,只要船過去了,那就一切好辦。”
魏徵看着對面的火把,照得一切通明的那河岸,上百條小船這時候已經靠了岸,被河水所衝擊,擱淺在河灘之上,上面的熟牛皮把小船上蓋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魏徵點了點頭:“那船上裝的,一定是兵器甲冑吧,就是給那些手無寸鐵的水底潛行者們準備,要他們上岸進攻用的,對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是,主要是盾牌和弓箭,我不指望他們能攻下河岸,但我需要他們能在河岸上撐上一段時間,撐到浮橋架好,大軍過橋!”
魏徵長嘆一聲,滿臉盡是信服之色,看着遠處已經是一片熱鬧的河面,幾十道浮橋已經紛紛在架,各路隋軍都開始強行渡河,他說道:“所以主公需要用實際行動,來引誘其他各營的將領們主動出擊,以吸引盧明月軍的注意,不讓他們把援軍,尤其是騎兵投向這裡,對嗎?”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正是,我不擔心這營中的盧明月弓箭手,因爲我們有大盾,有弓箭對射,不會完全被壓制,再說這寨子裡的盧明月軍,充其量也就三五千人,不至於形成楊鐵杖渡河時的那種箭雨壓制,但若是我們先登陸成功,盧明月軍以幾千鐵騎突擊,那我們就很難在灘頭立足了。”
“可是各營的將領們,個個精似鬼,都指望着別人去吸引火力,自己好坐收漁人之利呢,這些人帶的往往是自己屬下的兵,以後橫掃遼東都要靠這些部隊,可不能在這淮河元氣大傷,所以我如果不真的渡河,他們是不會有所動作的,但我如果真的渡河了,那他們就坐不住了,這時候也會搶着去建功立業的。”
魏徵的眉毛一挑,笑道:“主公神機妙算,屬下佩服之至。”
王世充笑着一拉魏徵的手,說道:“走吧,到寅時了,咱們也可以準備過橋了。傳令兵,叫費將軍帶隊,水鬼隊和力士現在繼續架橋,先鋒五千人務必一次性衝過去。”
盧明月的臉上肌肉在不停地跳動着,原本一向鎮定的他,看到隋軍的幾十道浮橋,在整個幾十裡寬的河面上紛紛擺開,也有些慌了神,他手中的馬鞭緊緊地握着,大腦卻是在飛快地運轉着,思索着破敵之策。
劉士安的嘴角勾了勾,說道:“寨主,看起來隋軍這回是全面強渡了,而且他們架了這麼多浮橋,這麼多軍隊都集結起來準備渡河了,應該不是佯攻啊。”
盧明月咬了咬牙,沉聲道:“本帥看得見。士安,現在一定要沉住氣,不要慌,隋軍看起來是有備而來,他們攻擊的主要方向,還是我們這個主營寨,傳令下去,收縮兵力,向主寨方向集中,先打退當面之敵再說。”
劉士安的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指着下游十五里處的左軍第十三分寨,說道:“寨主啊,你看那邊的隋軍是最先渡河的,現在船都靠岸了,按說是最緊急的地方,不先派援軍過去嗎?”
盧明月看也不看那裡一眼,冷冷地說道:“那裡的隋軍明顯是佯攻,十三寨那裡水流最急,根本不適合作爲主攻的方向,而且他們又是架橋又是用船的,明顯沒有章法,純粹是爲了吸引我們的兵力,這種拙劣的伎倆,我是不會上當的,通知王元本,要他牢牢地守住灘頭,必要時還要抽兵支援五里外的第九分寨。”
盧明月說到這裡,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長出一口氣:“神啊,請保佑我們全軍吧。”
盧明月大營,左軍第十三分寨處,王元本看着岸邊橫七豎八的一百多條船隻,滿臉的疑慮,邊上的傳令官宋尚志冷冷地說道:“王寨主,看來你的箭枝也沒有阻止隋軍的船靠岸,現在該怎麼辦呢?”
王元本咬了咬牙,他也奇怪,按說這些無人駕駛的船,應該被急流橫向沖走纔是,甚至應該撞垮隋軍架起的那幾條只到了第七第八段的浮橋,可是這些船卻似乎有人在冥冥中駕駛似的,就這樣晃晃悠悠地擱淺上了岸,若不是船上空無一人,他還真的以爲是有人在駕駛呢。
王元本搖了搖頭,對身邊的軍士說道:“這些船上透着怪異,派五十名軍士,過去搜查一下,看看那牛皮下面是什麼東西,若沒什麼異常,就把這些船給點火燒了。”
須臾之後,盧明月的營寨門被緩緩地打開,一小隊頭纏白色布帶的盧明月士兵,在一個帶着皮製頭盔的隊長的率領下,挎弓持矛,舉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跑了出來,從營門到河邊不過五十步,但他們卻是擺開了陣形,盾牌在前,以戰鬥隊形走了過去。
走到了被衝得足有半個船身上岸的一條小舟前,火把的照耀之下,只見這船上蓋着一層厚厚的牛皮,溼淋淋的,不知下面藏着什麼東西。衆軍士們一個個左顧右盼,不敢上前,那領頭的李隊長呵斥了好一陣後,乾脆從一個士兵手裡抄過一支長矛,罵道:“看你們這點出息,還要老子自己動手!”
長矛緩緩地挑開了這張熟牛皮,剛揭開來的時候,一陣光芒耀眼,這些軍士們嚇得連忙退後了幾步,連火把也是一陣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