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闥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的神色:“大帥,末將已經按照監工的條例,盡心監理了,要是您還不滿意,那末將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畢竟這裡不是戰場,也不可能直接把這些兵器盔甲,拿到戰場上去檢驗吧。”
王世充冷笑道:“怎麼會沒有辦法檢查呢,來來來,劉將軍,現在本帥就教你一個好辦法。”
王世充說着,對身後的那幾個工匠說道:“你們是打靠刀劍的工匠嗎?”
一個三十多歲,赤膊的大漢,圍着一條皮裙,看起來是這些人的頭兒,說道:“回稟大帥,我等負責打靠刀劍,每件兵器上,都刻着我等的姓名,兵器若是有問題,您可以按這上面的工匠名字來追求我等的責任,這些,也是朝廷的法度啊。”
王世充搖了搖頭:“你說的是平時的法度,用來抽查檢驗武庫中的兵器可以,但現在乃是非常時期,盜賊四起,我們官軍隨時都要上戰場,就是你們這些人,不也是跟官軍作戰失敗,投降之後本帥才網開一面,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那大漢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他親眼見識過王世充的厲害,更知道他的心狠手辣,這話聽起來,讓他不寒而慄,連忙說道:“那有請王大帥示下,如何來檢查我等打造的刀劍,我等絕無怨言。”
王世充點了點頭,扭頭對劉黑闥說道:“去,把打造札甲的工匠,連同他們打造的甲冑帶過來一批。”
過了一會兒,二十多個工匠每人捧着兩套札甲,奔了過來,在這個時代,大將和軍官們往往穿着整塊鋼板打造的兩當鎧,加塊大護心鏡就成了明光鎧,而普通的士兵們則多數穿着由甲片串接而起的札甲,這種盔甲,遠可防弓箭,近可防刀砍劍刺,是一線的步兵必備的防具,那個爲首的盔甲匠看到了那打造刀劍的工頭,先是一愣,轉而驚喜交加地說道:“吳狗子,你居然還活着?”
那打造刀劍的大漢也笑道:“趙七牛,你小子不也沒死嗎?”
兩人相視大笑,這二人原來都是孟讓的叛軍部下,突圍時給打散了,結果都成了王世充的俘虜,在這裡打造兵器盔甲,要不是今天王世充的命令,二人還不知道對方的下落呢。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好了,現在不是讓你們敘舊的時候,吳狗子,趙七牛,你們是不是敢保證自己打造的兵器和盔甲足夠精良,在戰場上絕對不會讓戰士把刀劍砍折,不能破甲,或者是讓敵人一捅就破,無法防身?”
兩人的臉色微微一變,吳狗子咬了咬牙,說道:“大帥,我等只能盡力打造,這天底下不可能說刀劍可以刺穿任何盔甲吧。我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和規定來製作的,您可以一試。”
趙七牛也說道:“是啊,大帥,天底下沒有完全不破的盔甲,我們只是把這些甲葉子串在一起,都試過,三石弓在百步外不能破甲的。”
王世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本帥說過,這些只是平時的要求,平時的武器盔甲放在武庫裡,一直到爛掉也未必有拿出來作戰的機會,所以要求可以降低,但現在是打仗,如果武器盔甲質量不行,那要付出的,就是將士們的性命,你們這些都是叛軍餘黨,別以爲本帥不知道,你們一個個都還對官軍心懷怨恨,想要在這些兵器盔甲上暗做手腳,好讓你們的同夥們爲你們報仇,對不對!”
王世充的話音未落,幾十名護衛就一個個殺氣騰騰,抽刀出鞘,一下子把這三十多名工匠給圍了起來。
兩撥工匠臉色大變,趙七牛和吳狗子率先跪了下來,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說道:“大帥明鑑,我等一心贖罪,不敢有任何二心啊。”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好了,不用跟本帥花言巧語,沒用的,本帥只認結果,不聽你們在這裡狡辯,趙七牛,吳狗子,你們不是說盡力打造兵器盔甲了嗎?那好,趙七牛穿上你打靠的盔甲,吳狗子,拿着你打造的刀去砍趙七牛,三刀之內,能砍死他,那就算你的刀質量過關,你可以繼續打造刀劍了,本帥還會賞你酒肉,要是三刀砍不死趙七牛,嘿嘿,那就斬了你,趙七牛算過關。”
兩人一聽,直接傻了眼,一屁股癱坐到了地上,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上前,把二人架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把趙七牛捧着的一套扎甲套到了他的手上,而吳狗子的手裡則給硬塞了剛剛王世充驗過的那把刀,刀刃之上寒光閃閃,照耀着兩人因爲恐懼而變得蒼白的臉。
所有的人站開或者給拉開到了十丈之外,十餘支強弩指着吳狗子,以防他狗急跳牆去砍別人,趙七牛閉着眼睛,站在原地,汗如雨下,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吳狗子咬了咬牙,大叫一聲:“老趙,對不住啦!”他舉起了刀,用盡渾身的力量,就砍向了趙七牛的胸腹之間。
“呯”地一聲,刀光閃閃,十幾片札甲的甲片給砍得飛起,而這把鋼刀之上,也崩開了幾個小缺口,趙七牛的肚子上現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可是沒有致命,而他臉上扭曲的肌肉,分明地顯示出這一刀有多疼,多痛苦。
趙七牛的雙眼圓睜,直視吳狗子,大叫道:“姓吳的,你還真下死手啊!”
吳狗子一咬牙,厲聲道:“趙哥,對不住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別怪小弟我!”
他一邊吼,手下卻是半點也沒有停頓,對着那被崩掉十幾片甲葉的部位,又是一刀砍過去,趙七牛本能地一縮,想要護住肚子上已經給砍開甲葉的這一塊,王世充冷笑一聲,搶過身邊一個護衛手中端着的弓弩,直接衝着趙七牛的腿上就是一箭,勁弩破空,趙七牛一聲慘叫,小腿被這枝弩矢生生貫穿,他站不直身子,也護不住肚子上的那道裂痕,吳狗子的鋼刀,重重地從這道裂縫插入,象切開餑餑那樣切開了趙七牛的肚子,直至沒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