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大師點了點頭,笑道:“王將軍已經把一切都設想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麼呢。”他回頭對着站在二人身後,臉上閃着興奮之色的二十多名叛軍頭領說道,“各位施主,你們這下也應該安心了吧,可以讓你們的部下入谷領賞啦。”
陸歸林站在最前面,這回沈法興沒來,他這個會稽陸氏的子弟,就成了無形中的首領,他哈哈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海螺,對着嘴上,吹了起來,三聲沉悶的響聲過後,四千多陸部手下,在谷口右側的一片空地上,齊刷刷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弓箭,解下了身上的盔甲,摘下了頭盔或者包頭的青色布巾,光着頭,只着單衣,赤手空拳地走進了山谷之中,在各自的隊正們的指揮下,一隊隊地走向錢箱。
錢箱這裡,早已經站了幾百名各個頭領部下的軍官,爲防前面的人多拿多搶,所以各個頭領們想出了這個辦法,互相監督,在一雙雙其他部隊軍官們防賊一樣警惕的目光注視下,陸歸林的部下們一隊隊地走過錢箱,每人拿起一貫錢,就歡天喜地地走向前去,很多人拿了錢以後還不放心,轉過身後就開始數起這串錢的數量,想知道是不是一千個整錢。
這樣一來,谷中領錢的速度就出現了兩個有意思的情況,從谷口進去的人,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奔到一里外的錢箱處,而拿了錢的人卻是慢慢走着,邊走邊點錢,很快,這山谷之中的四千多人,就堆得從谷口到錢箱處這一里多的空間,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到處都是。
王世充看着陸歸林,笑道:“陸頭領,你的部下們這行軍速度可真有意思啊,若是都象他們這樣拿錢時迅速,拿錢後緩慢,那今天看來這錢是領不完啦。”
陸歸林的臉色微微一紅,回頭對着身邊一個副將說道:“你快去山谷裡,叫拿了錢的走快點,不要擋後面弟兄們的道,帶上我們陸家的家丁衛隊,有不聽話的就按軍法從事!”
那副將一拱手,一溜煙似地跑下了山頭,王世充冷冷地看着他的遠去,把谷口外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山谷中,卻因爲軍令而不得入內的幾百名精銳部曲給帶了進去,很快,其他各首領都紛紛效仿,也就兩個時辰不到的功夫,四萬人就全部進了山谷,谷外連一個人也沒有留下。
在這些軍士們剛纔站立的地方,十幾堆兵器和盔甲,高高堆起,如同十幾座小山一樣,而先頭的人,也走到了離另一側谷口不到一里的地方,正一邊數錢,一邊興高采烈地說着話,還有些人把這一貫錢纏在腰上,志得意滿。
王世充的身後,那些個頭領們也都興高采烈,不少人在說着要如何地洗心革面,報效國家之類的話,而其他人也都在肉麻地吹捧王世充是如何地神威蓋世,以德服人。魏徵微笑着帶着十幾個幕僚,在後面對他們好言安撫,而智能方丈,也樂在其中,一片其樂融融。
當最後一個叛軍也走進了山谷,到達錢箱附近的位置時,王世充的眼中突然碧芒一閃,厲聲道:“動手!”
隨着王世充的這句話,那後面的二十多個義軍首領還沒有反應過來,單雄信揚眉劍出鞘,一劍就刺穿了陸歸林的臉膛,而他的臉上這會兒還掛着微笑,而其他的百餘名親兵護衛,也都是刀劍齊下,槍刺槊穿,只一瞬間的功夫,就把那二十多名叛軍的首領,盡數斬殺,連一個活口也沒有留。
智能方丈的臉上,身上,袈裟上都濺了不少鮮血,他這會兒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憤怒地大吼道:“王世充,你要違揹你的誓言嗎?!”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嗆啷”一聲,利劍出鞘,智能方丈只覺得眼前一花,他的腦袋就從脖子上搬了家,直接飛了出去,一腔頸血如噴泉一般地衝天而起,而他的無頭屍身,仍然立在原地,手裡仍然駐着那根禪杖,久久,才慢慢倒下。
兩側的山林之上,突然同時炸開,那綠油油,青蔥蔥的樹木,下面紛紛鑽出了一個個身穿皮甲的士兵,王世充的三萬淮南兵,從昨天開始,就每人帶着一捆綠葉樹枝,埋伏在了這裡,兩側的山丘之上,本來是沒有樹林的,但三萬大軍伏兵於此,竟然看起來就是兩片茂密的山林。
王世充特別吩咐過,今天不是面對面的搏殺,是以所有的軍士都沒有穿甲,刀劍全部收在鞘中,是以儘管烈日當頭,卻是沒有半點金屬的反光,也難怪這些本就軍事素養不高的叛軍,完全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呢。
兩側的谷口,開始落起大塊的巨石,沉悶的滾石之聲響起,頓時,就在這百餘步的谷口處堵起了足有兩人高的石牆,石牆之外,百餘輛大車被飛快地推了過來,首尾相連,死死地堵住了後面,即使有叛軍軍士能爬上石牆,也不可能直接衝過車陣了,這些車上放着削尖的木刺尖樁,任何人只要跳下,就會給刺得通透,成爲一具具屍體。
谷中的陽光一下子暗了下來,也就片刻的功夫,四萬叛軍,就給生生地堵在了這十里長的山谷之中,一開始,不少人還本能地向着山谷的兩邊衝去,可是除了讓幾百人被滾石擂木砸成了肉泥以外,沒有任何地用處,每個叛軍的臉上,除了憤怒,只剩下了絕望。
那個陸歸林的副將,扯着嗓子大罵道:“王世充,王老邪,你不得好死,你在佛祖面前發誓都敢出爾反爾,佛祖,佛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王世充的眼中閃過一絲碧芒:“你們的佛祖,是這個嗎?!”他一揮手,響起一陣沉重的車輪之聲,衆叛軍向着山頭望去,只見通玄寺的那尊高達五米,全身塑金的如來佛像,被搬到了山頂,這會兒正單手拈花,彷彿看着這山谷中的芸芸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