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搖了搖頭,說道:“阿大可沒有說王世充是故意放走楊玄感,但是他應該是暗示了部下不要跟楊玄感硬碰硬,一來這楊玄感是困獸猶鬥,其在絕境下暴發的戰鬥力之強悍,剛纔我們也見識到了,這時候上前搏殺,最後即使能殺得楊玄感,也要損失掉自己的大半精銳。≧頂點小說,x.”
“王世充的部下,是守洛陽城的左武衛部隊,這些部隊的戰鬥力一般,不會拼命去擋楊玄感,真正能派上用場的,是王世充和費青奴這些大將的部曲家丁衛隊,但就算能在家丁部曲的幫助下殺得楊玄感,起碼也得折損幾百名忠誠的家丁護衛,死府兵無所謂,反正不是自己的人,打完仗後就兵散於各鄉村了,但家丁部曲可是自己的寶貝心頭肉啊,死一個都要幾天吃不下飯,太不值得了。”
裴行儼不服氣地說道:“但這畢竟是楊玄感啊,是叛軍的頭子,如果把他給擊殺或者擒下,那就是第一大功,就算損失了幾百家丁部曲,也可以得到聖恩,從軍中壯士中挑選和補充的,甚至,連自己的家丁名額,也可以得到增加呢。”
裴仁基嘆了口氣:“兒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你說的這一點,在通常情況下是適用的,但是這回不行,宇文成都擺明了不會讓這大功旁落,你若是跟他硬搶,當心他會使壞害你,剛纔你也看到了,爲了搶功,他前面不惜射死前軍五千將士,後面又差點用八弓弩箭把我們給害了,王世充若是跟他硬搶,他也可以靠他爺爺的權勢來害王世充!”
劉仁軌點了點頭:“裴大帥說得對,這王世充乃是聰明人,早早地看出了其中的門道。所以纔不上當,現在是連宇文成都和三萬驍果鐵騎也擋不住楊玄感,他作爲後軍接應的部隊,擋不住也很正常啊。”
裴仁基得意地輕輕撫着自己的鬍鬚,說道:“不錯,仁軌說得對。行儼啊,你可得跟仁軌好好學學纔是。作爲我們裴家的子侄,得有勇有謀才行,可不能只有匹夫之勇啊。”
裴行儼勾了勾嘴角,不太情願地應了聲諾,這一行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戰場的前方,這裡正是那些八弓弩箭的地方,這會兒除了那幾十具被楊玄感及其手下射死的軍士外。早已經人去機空,斷槊和弩槍扔得滿地都是,十幾架剛纔還威風凜凜的八弓弩箭的弩臂,給砍得無力地垂下,一派蕭條的景象。
裴仁基嘆了口氣,說道:“真是太可惜了,這八弓弩箭乃是上天的傑作啊,守衛洛陽。全是靠了這東西,聽說製作極爲不易。本來我還想拿幾部回去研究一下,以後也可以仿製呢。沒想到,現在都成這樣了。”
裴行儼哈哈一笑,正想開口說話,卻是眼睛一亮,只見遠處。有十餘名穿着皮甲的步兵,正擡着一架八弓弩箭的分解部分,有人扛弩臂,有人拿弩槍,還有人拿着幾條箭弦。這會兒剛剛拆卸完畢,正向着後方要跑呢。
裴行儼嚷道:“喂,那幾個軍士,給我站住。”
那十幾名軍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爲首的一人,面色黝黑,個子中等,兩隻眼睛閃閃發亮,他的臉上裹着繃帶,只有兩隻眸子露了出來,轉頭對裴行儼行禮道:“將軍,何事吩咐?”
裴行儼策馬過去,對這些人打量了幾眼,只見他們都身着輕甲,身上汗溼衣甲,而兩個赤膊的壯漢,扛着大錘,正是標準的八弓弩箭的操作軍士配置。而那個鎮定從容的黑麪漢子,應該就是這部弩機的隊正了。
裴行儼點了點頭,說道:“怎麼你們還在這裡?方纔我們看到,這裡的弩箭軍士們,全都逃跑了啊。”
那黑臉漢子微微一笑,說道:“將軍,剛纔我軍兵敗如山倒,而我軍的校尉大人下過令,讓我等撤離,所以我們就逃了,只是我大隋軍法嚴明,凡在戰場上遺棄兵器盔甲的,都要治罪,所以剛纔我等看到敵軍的騎兵衝到後軍之後,就又折了回來,想把這弩機給拆了回去,以免受罰。”
裴行儼哈哈一笑:“想不到你們這些小兵,也有如此的頭腦,若是軍中人人都象你們這樣,又怎麼會給敵軍擊潰呢?對了,你姓甚名誰?本將軍要記下來,以後爲你請功。”
黑臉漢子恭敬地行了個禮:“無名小卒,有勞將軍了,小的姓劉,名智遠,這些本是小的份內之事,能免責就可以了,不敢求將軍賞賜。”
裴行儼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好了,劉智遠,本將記下了,你們去吧。”
劉智遠行了個禮,回頭對着手下們說道:“都拆完了嗎,走吧。”
突然,劉仁軌的聲音響了起來:“且慢!”
劉智遠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轉過了身,仍然是一副鎮定的表情,行了個禮:“見過官長,請問官長有何指教?”
劉仁軌上下打量着劉智遠,突然說道:“爲何這裡上千軍士,幾十部八弓弩箭,只有你們這組人回來?難道,別人都不知軍法軍紀嗎?”
劉智遠搖了搖頭:“別人的想法,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作爲隊正,要管好手下的兄弟,保護好自己的武器。”
劉仁軌的眼中光芒閃閃:“管你們八弓弩箭部隊的長官姓甚名誰,什麼軍職?”
劉智遠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我們是從洛陽城頭給臨時調來的,並不知官長姓名,只知聽令行事,帶領我們的,好像是一位校尉!”
劉仁軌微微一笑:“可是你剛纔還說過,校尉大人下過命令,讓你們撤退,難道你們臨時調來的人,就只知道他是校尉大人,連他的姓名和軍職都不知道嗎?”
劉智遠的雙眼中神光炯炯:“小的是給臨時徵召的,並不知直屬的長官姓名,只知道要聽令行事,就象小的現在也不知道二位將軍的尊姓大名啊。只知二位軍職在小的之上,小的只有聽命行事”
劉仁軌哈哈大笑:“反賊還想騙人!李密,你以爲你換了一身打扮我就認不出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