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強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哼,這個虞慶則,還不是跟姑臧的豪商們勾搭到一起了。皇上要他過來鎮守邊關,順便威懾這些涼州不法奸商,他倒好,蛇鼠一窩了。”
長孫晟的眉頭也微微一皺:“虞慶則也曾經出使突厥,當年逼大義公主改成現在這個名字,冊封沙鉢略可汗的那次,他就是正使,我是副使,那時候他是尚書右僕射,在我印象裡,也是個一心爲國事的人,我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在這涼州收受這些姑臧商人的賄賂,縱容他們走私。”
王華強恨恨地說道:“長孫將軍,我人微言輕,在高僕射面前說不上話,這次事畢,還麻煩你去跟高僕射說一說,不能讓這個傢伙繼續呆在涼州了,不然遲早要出事。”
長孫晟長嘆一聲:“可能虞總管被從宰相的位置調來這邊遠涼州,心中有所不滿吧,聽說皇上對他頗爲忌憚,這次南征也沒有讓他帶兵立功,所以他心中有怨氣是很自然的事情。
既然仕途無望,那給家人子孫多撈點錢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裡是絲路,肥得流油,只要在邊防上不出大的亂子,歷任涼州總管也很少有人能抗拒四大家族的賄賂。”
王華強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韓擒虎與自己的那個合夥經營的約定,一下子冷汗直冒,按照約定,他的五十萬入股後,自己的做生意所得都要分他一半,這次自己出使一趟突厥,一下子就得了一千多萬,韓擒虎遲早會知道,如果上門來要一半的錢,自己可就要掉一大塊肉了,那可是五百萬的鉅款啊!
就算他那五十萬錢現在還沒有跟自己交割,這一千多萬暫且不要,但是自己的那個豪華莊園開起來後,每年的收入只怕都要以百萬計了,加上自己在其他地方開設的產業,自己看來要虧大了。
想到這裡,王華強的腸子都要悔青了,賀若弼和韓擒虎那次在慶功夜宴上鬧過之後,都沒有被封賞到任何職務,頂着兩個上柱國的虛銜回家去了,倒是王世積被封了個荊州總管,早早地上任。
聽說現在嶺南那裡有俚人首領王仲宣在作亂,王世積已經領兵去平定,看來加官晉爵又是指日可待,自己雖然這次立了功,但是想要升官報仇,還不知道要等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韓擒虎退職回家後,還能不能繼續幫自己抵擋王世積的明槍暗箭。
長孫晟看到王華強這副沉吟不語的樣子,問道:“華強,又想到什麼事情了?”
王華強這幾個月來回奔波於突厥與姑臧之間,連自己家的生意都顧不上,對大興城的近況更是一無所知,聽長孫晟這樣問,倒有些想了解最近朝中的情況,於是順勢問道:“長孫將軍,賀將軍和韓將軍最近可有什麼動向?朝堂之上有什麼大事嗎?陳叔寶和那些陳國的降臣,又有什麼消息?”
長孫晟也知道王華強最近一直對國內的消息閉塞,於是笑了笑,說道:“賀將軍和韓將軍滅陳之後,他們原來的吳州總管與廬州總管一職也隨着徵南元帥行臺一起取消了,這兩地都併入了揚州總管府,歸了秦王楊俊管轄。
徵南的元帥,晉王楊廣,還是回了他的幷州總管府,華強,我們是兄弟,不妨告訴你,本來皇上是有意讓晉王總管揚州的,但高僕射秘密參了他一本,說他一進建康就想着把禍國妖姬張麗華弄到手,所以龍顏震怒,對他沒有任何獎賞,就讓他回了幷州,以示懲戒,聽說晉王回去後,閉門謝客,深居不出。
對了,華強,我記得那張麗華是被你斬殺的吧。”
王華強想起自己殺張麗華的情形,心中一陣淒涼:“不錯,是我親手斬殺的,真是個可憐的女人。”
長孫晟搖了搖頭:“紅顏禍水,這女人把陳叔寶迷得神魂顛倒,萬不可入我大隋,不要說高大人,就是獨孤皇后,以後遲早也會殺了她的,華強不必爲此事內疚難過,如果不是你親手斬殺了張麗華,取得了高僕射的信任,想必也不可能被他視爲心腹,讓你從事這麼重要的任務。”
王華強心中一動,看來立儲之事高熲也沒有跟長孫晟提,可能在高熲眼裡,長孫晟跟突厥的關係過於緊密,對他也是有所防範,沒有將核心機密委託給此人,但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笑容:“都是爲國出力嘛,應該的。還有別的消息嗎?”
長孫晟想了想,說道:“陳國的嶺南地區,後來還是鬧騰了一陣子,當地多數是俚人僚人,世居山洞,不服王化,陳國也只是通過給這些俚人僚人的首領封官許願,才能實現名義上的統治。
陳國滅亡後,當地最有實力的羅州俚人首領,前羅州刺史,北燕皇室後裔,漢人馮寶的妻子冼太夫人成了嶺南最有名望的人。建康陷落時,冼太夫人還不知道陳國已亡,組織了一支數萬人的各族混合部隊,準備北上勤王呢。
而當時我軍徵南部隊兩萬多人,在襄陽公韋洸的率領下,也進兵嶺南那裡,紮下營盤,與之隔着南嶺相持,但沒有主動攻擊,那還是我們去突厥時候的事情了。
前兩個月聽到消息,說是陳叔寶的降書和當年冼太夫人進貢給陳霸先的扶南犀杖都被帶到了嶺南,讓冼太夫人過目,冼太夫人向着建康方向大哭一場,然後向我軍投降。
韋洸軍進入嶺南後主力回師,但是番禺那裡的俚人頭領王仲宣見我大軍離開,又生出不臣之心,聽說在上個月起兵反叛,王世積已經調荊州兵南下,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
王華強聽到這裡,心中暗罵這韋洸實在是回去得太早太急,也不留下有力的部隊防守嶺南,致使蠻夷生出叛心,平白給王世積得了一個平叛的機會,他恨恨地說道:“韋洸的大軍也不知道爲什麼走這麼急,留下個半年不行嗎,更何況就算這支部隊離開了嶺南,也總比遠在荊州的王世積要近吧,爲何不就地返回呢?”
長孫晟微微一笑:“老弟,看來你對嶺南那裡也有所不知啊,那裡瘴癘橫行,中原地區的士兵要是過去,一向是很難適應,歷代都把流放嶺南作爲處罰犯事官員的一種手段,去那裡的官員也很少能在五年任期後活着回來的,可見其可怕。
所以與南嶺天險相比,這種瘴氣纔是嶺南最可怕的地方,從韋洸如此迅速地撤軍來看,我估計他的軍隊中也中了瘴氣,已經失去了戰鬥力,不然不可能派王世積另外調兵南下,而那個王仲宣可能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這纔敢於起兵反叛。”
王華強心中一陣緊張:“荊州跟嶺南相隔幾千裡,等王世積調兵南下,就算不考慮水土不服,中那瘴氣的事情,時間上也至少要一兩個月,那叛賊只怕已經佔據了嶺南,堵住了南下的山道了吧。”
長孫晟沉重地點了點頭:“是的,現在只有指望嶺南的冼夫人能站在我們大隋一方,以她在當地崇高的影響力號召平叛,要是冼夫人保持中立或者是倒向叛軍,那嶺南就要落入叛賊之手了,現在大軍已經解散,光憑王世積的荊州兵,只怕沒這麼容易攻下嶺南,形勢不容樂觀啊。”
王華強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不過以皇上的英明,想必早晚能解決此事的,嶺南畢竟地廣人稀,非王霸之地,連南陳都給滅了,還怕這嶺南一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