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拂的嘴角勾了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終於承認了,哼,果然,原來是你一直在欺騙主公,你這樣做,還算是兄弟嗎?把主公一起拉下水,跟你進行那個希望渺茫的起事,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李密平靜地說道:“大哥跟楊廣,跟隋室有殺父之仇,自然是要報仇的,不管我幫不幫他,他都會走上這條路,我不出手他也會找王世充,我是在幫他,而不是在害他,紅拂,你應該弄清楚這一點。”
紅拂咬了咬牙:“就算大家的目的相同,可是手段呢?你敢說你這樣倉促起兵,在不成熟的時機起事,也是爲了我家主公好?”
李密冷冷地說道:“我李密絕不會把大哥頂在前面爲自己遮風擋雨,就算起兵,我也一定會跟他走到底,所以紅拂,你不要說什麼倉促起兵,拖人下水什麼的,跟王世充才呆了幾天?你就給他洗腦了?”
紅拂的柳眉倒豎,厲聲道:“李密,不要跟我這樣說話,我的心永遠是忠於主公的,王世充的嘴再厲害,也不可能顛倒黑白,我自有自己的判斷,但跟他呆得久了,我倒感覺他纔是真心想要奪取天下,不會貿然行事,做事也是謀定後動,絲絲入扣,比你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起事,可是靠譜多了。”
李密哈哈一笑,眼中神光一閃:“那你說要是奪取天下了,王世充會怎麼對付我和大哥呢?讓大哥當上柱國大將軍?讓我當尚書令?”
紅拂一時語塞,額角之上,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顯然這個問題問倒了她。
李密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這就是了,我跟大哥畢竟是兄弟,得天下後,一切都好商量,可王世充是什麼人?他就是現在這樣權傾天下。還不滿足,還要造反,你真當他是爲了那個什麼姓安的女人報仇嗎?哼,紅拂,只因爲你是個女人,所以這傢伙纔會在你面前,用感情方面的事情來打動你。想讓你改變對他的看法,你聰明一世。卻也不可避免地在這方面放鬆了警惕!真可悲!”
紅拂咬了咬牙,沉聲道:“我可沒信他,我始終有自己的判斷,王世充的法子我覺得更合適,也更穩妥,我家主公,還有你,等楊廣的大軍陷在高句麗後,再起兵取關中。這個法子無論從哪裡聽起來,都沒什麼不對!”
李密的臉上閃過一絲可怕的神色:“東都歸他,中原歸他,卻把我們擠到關中,去跟那李淵搶地盤,這得是多沒心沒肺,無頭無腦纔會認爲這是對我們不錯?別的不說。就說這糧食,東都附近建起了回洛,洛口,黎陽三大巨型倉城,徵高句麗的軍糧,每年從荊湘和江南收到的幾百萬石稅糧。都集中於此,一旦天下有變,足以養活百萬雄師,你真當王世充看中的是那座東都洛陽嗎?”
紅拂畢竟是女兒身,對這種軍國大事的見解確實不如李密深遠,只能凝眸傾聽,若有所思。
李密繼續快速地說道:“可關中呢?楊廣本性就是畏懼。害怕關隴的軍功世家貴族,怕這些人造自己的反,他根本不敢在關中留下大量的存糧,就是到了現在,也不過有永豐倉這一座糧倉罷了,勉強維持西京留守的數萬人馬而已,大哥要是起兵入關中,且不說跟唐國公的爭奪最後誰勝誰負,就算勝了,也不過是有兵無糧,如果不能迅速奪取中原的話,最後只能給困死關隴,不得生出潼關!”
紅拂嘆了口氣:“可這畢竟是你們跟王世充的約定,且不說人無信不立,而且王世充也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準備防止我們變卦,你就是強攻洛陽,也未必能攻下,這又有什麼好處呢?就怕你們互相鬥來鬥去,最後卻便宜了楊廣!”
李密冷笑道:“王世充不是神仙,他就算算到了又能如何,他現在給大哥爭取來的官位,那個黎陽留守的職務,既不管糧,也不管軍械,他以爲這樣就可以斷了我們提前起事的能力,哼,也不想想我李密是何人,我若真的想起兵,又何須糧草軍械?”
紅拂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你,你真的要提前起事?”
李密點了點頭,眼中寒光閃閃:“紅拂,我和大哥都信任你,所以會和你據實相告,你要作好心理準備,不要真的在王世充這裡久留,一旦形勢有變,要迅速地撤離。”
紅拂咬了咬牙:“李密,你別害我家主公,現在起兵,真的不是時機,就連王世充也會調回東都,坐鎮防守,就是對你們的警告和震懾,到時候盟友間刀兵相見,只會讓楊廣得利!”她頓了頓,說道,“而且王世充的本事你很清楚,你真有把握在無兵無糧的情況下勝過他?”
李密哈哈一笑:“紅拂,你別以爲我是傻子,不知道這事,王世充只不過是想要楊大哥這個世家鉅子率先起兵罷了,只有世家子起兵,天下的世家大族纔會起異心,要不然,就靠着徐蓋竇建德這些人,最多隻是個佔山爲王,永遠興不起大浪,你真的以爲他會讓我們奪取關隴?大哥起兵之後,他會毫不猶豫地消滅我們,以此作爲向楊廣證明忠心的證據,同時也好殺人滅口!”
紅拂搖了搖頭:“不,他不會的,他一個人起不了兵,要大家配合才行,這點我相信他沒有說謊!”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收:“只要楊大哥起了兵,天下自然是四方英雄蜂起響應,別說是他的那些盟友,就是這些年我們奔走聯繫的英雄豪傑,也不在少數,紅拂,別天真了,他需要的是我們起兵,而不是我們起兵後勝利。相反,我們的勝利對他極爲不利,他絕對不想讓我們得天下的,所以現在開始,我們已經是潛在的敵人,而不是盟友,今天我來找你,就是問你一句話,你到底站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