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文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不變?那你上次在遼河爲何要騙我,說是三天後進攻,結果當晚就殺過遼河,若不是我留了個心眼,只怕在遼河就給你害死了。王世充,你就是這樣跟朋友合作的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是楊廣臨時起意,非要連夜強攻,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可是力勸楊廣不要急着出兵的,還給他大罵一頓,讓我親自領兵渡河呢,乙支大人,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啊,當夜我就過了河,若是我執意強攻的話,你只怕這會兒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乙支文德的神色稍稍地緩和了一些,遼河前線的戰況,他也知道一些,而且從他的內心深處,對封倫的話也是將信將疑,他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王將軍,咱們心裡有數就行,翻舊帳沒什麼意思,還是得向前看纔是。只是你今天再次壞我大事,又是爲了什麼?這回總沒有楊廣來逼你了吧。”
王世充笑道:“難道作爲屬下,派人去接應主帥,也不應該嗎?”
乙支文德的眉頭一挑:“王世充,你是在戲弄老夫嗎?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忠義了?我殺了來護兒,你正好可以接掌兵權,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且不說來護兒之下,還有周法尚作爲副帥,我不可能越過周法尚去掌管整支軍隊,就算如你所說,我成了主帥,也不是什麼好事。來護兒在,這兵敗之責還可以用他當替罪羊,但我若是當了主將,你說是要我跟你真打,攻下平壤呢,還是跟你作樣子磨洋工,彼此相安無事?”
乙支文德的眼中寒芒一閃:“王世充,你什麼意思。就是明擺着想和我,和我們高句麗做對是不是?”他一指着王世充身邊的單雄信,怒道,“你讓你的這個手下,先是斬殺我們的建親王,然後又救走來護兒,現在又在這裡阻止我對來護兒的追殺。你真的以爲,就靠你。就能在我們高句麗的國土之上,爲所欲爲,予取予求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乙支大人,我這回幫了你如此大忙,你怎麼就這麼不領情呢?如果高元真的信任你,那爲什麼一開始在南津浦阻擋隋朝大軍的,不是你乙支大人,而是他的親弟弟高建呢?若非我幫你斬殺了高建,只怕這伏兵平壤。大敗來護兒的主將,也輪不到你來做吧。”
乙支文德的眼中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王世充對他們高句麗的高層爭鬥,也是洞若觀火,這實在是個難纏的對手,一味用強,看來並不能讓他屈服和退讓。只有按以前的老辦法,老交情,進行某種程度的合作,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乙支文德換上了一副笑臉:“這事我確實要感謝你,不過你除了殺了高建以外,還殺了我四五萬精銳將士。這難道也是爲了我好嗎?”
王世充笑了笑:“乙支大人,你們高句麗本部,西部,北部,可能還要加上南部,這四部的力量加起來,至少有四五十萬兵馬了。損失個四五萬人,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那仗可是來護兒指揮打的,我只是在一邊看看熱鬧,甚至都沒來得及出什麼主意,你把這筆賬算我頭上,可不太夠意思吧。”
乙支文德咬了咬牙,說道:“罷了,老夫不想跟你扯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你在這裡本就是拖延時間,阻止我追殺來護兒的,王世充,如果你還跟我繼續合作,那就閃開一邊,讓我去殺了來護兒,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可是在大王面前立了軍令狀的,一定要殺來護兒,要不然,我自己的這條命就保不住了,我若是死了,以後你還能和誰交易呢?”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乙支大人,你這話只能去騙小孩子,跟我就不用說了,平壤一戰,你斬殺近五萬隋軍,這功績足以讓高元把全國的軍權都交到你手了,不需要再用一顆來護兒的人頭來裝點門面,再說了,隋軍雖然受到重創,但實力仍在,你殺了已經嚇破了膽的來護兒,也許會讓其他的隋軍將士同仇敵愾,剩下的幾萬隋軍,就算無力攻擊平壤,起碼也可以在這裡拖住你幾十萬大軍,讓你根本無力再去分兵北上援助淵太祚,不是嗎?”
乙支文德的眼中冷芒一閃:“王世充,你不用爲我考慮什麼,我帶着大軍從城中殺出來,就是要一舉滅掉這支隋軍的,看在和你的老朋友關係,我可以不攻擊你的艦隊,讓你登船離開,但是來護兒和他的部下,我是必殺無疑的,非如此,我沒法向我的大王,還有死在你們手裡的十萬將士交代。”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這就是說沒的談了?”
乙支文德的神色堅毅,點了點頭:“不錯,沒的談,你擋在我面前,就是我乙支文德的敵人,你讓開條路,我們就還是朋友,是敵是友,你自己選吧。”
王世充的臉上笑容漸漸地褪去,他點了點頭:“我就在這裡,你想打就儘管過來吧,乙支大人,今天我也是見識了你的兵法,還真有點興趣跟你過過招呢。”
乙支文德的眼中寒芒一閃:“你憑什麼擋我?就靠你在這裡故弄玄虛故佈疑陣?來護兒的五萬大軍都給我殺得幾乎片甲不留,你真的以爲你比他還要強?”
王世充微微一笑:“乙支大人,咱們這回再見面,你已經是掌握幾十萬大軍的高句麗最高統帥了,兄弟我混得沒你好,但手下也有幾萬精兵,隋軍的戰鬥力,想必你也很清楚,你能吃掉來護兒的五萬部隊,是佔了他貪功冒進,陷於城市的便宜,可是在這裡放開來打,地利在我,你如果想打,儘管放馬過來,勿謂予言之不預也!”
王世充說完,也不看乙支文德一眼,撥馬轉身就走,單雄信雙眼圓睜,一手舉槊,一手持弓,倒退着向後走,直到王世充的馬離開了弓箭的距離之後,才轉身馳過,乙支文德一臉陰沉地看着王世充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