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高句麗的盾牆被打開了一道道的口子,從柵欄到盾牆都是東倒西歪,裡面大批穿着皮甲,拿着長矛,頂着皮盔的高句麗步兵,一下子暴露了出來,他們顯然是剛纔已經悄悄地換了陣形,把前方的弓箭手換成了長矛手,以守住這柵欄後的第一道防線,也正是因此,弓箭的密度才一下子變得稀疏了許多。
麥鐵杖虎吼一聲:“就是現在!弩箭風暴!”
宋忠迅速地抄起一面綠旗,狠狠地向下一揮,隋軍的盾陣之中,突然鑽出了幾百名弩手,全都拿着三連發的二石步兵弩,也不瞄準,站在原地,對着對面二十步外密集的高句麗軍陣線,就是一陣連扣扳機,上千枚弩箭,如同飛蝗一般,直撲對方的陣線而去,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高句麗軍的皮甲,根本無法抵擋在這幾十步距離內突射的弩箭,儘管這回不是那種斷槊和弩槍,但是二石的弩矢,在這個距離之上足以打穿雙層鐵甲,或者是直接擊斃幾百斤重的披甲戰馬,只穿着皮甲,又無盾牌防護的高句麗兵,又怎麼可能抵擋得了這樣的弩矢風暴!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滿地都是中矢而撲倒的高句麗士兵,鮮血染得這塊土地一片殷紅,前幾排的高句麗矛手數量本來不下兩千,也就是兩個回合的弓弩突襲,至少躺下來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人也都肝膽俱裂,拿着長矛的手都在發抖,幾乎形不成剛纔那種堅固而緊密的陣形了!
麥鐵杖雙眼圓睜,大吼道:“散開陣型,全力衝擊。快!”
宋忠迅速地豎起了一面紅旗,狠狠地在空中繞了三圈,一面“麥”字大將旗原地升起,而前方的三千名隋軍,齊齊地發出了一陣震人心魄的吼叫聲,長槊手們扔掉了手中的盾牌,雙手端着長槊。如同一道閃着寒光的尖刺森林,向前衝去。久經訓練的他們,就連這一路小跑的速度也幾乎是一模一樣,若是從側面看,整條隋軍的戰線,都幾乎是維持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前後的誤差不會超過兩步。
而在前三排的長槊手之後,那些剛剛退下的弩手,紛紛把手中的弓弩扔在了身後,抄起放在後面的大刀。戰斧和盾牌,變成了標準的跳蕩兵(刀斧手)。
這些跳蕩手們跟在長槊手的後面,不緊不慢地小跑着,只等長槊手們的排隊突刺徹底打垮敵軍的陣形,再上前放手追殺。只穿着硬皮甲和皮盔的他們,比起一身鐵甲,足有三十斤重的防具在身的長槊手們。在速度和敏捷上還是有極大的優勢的。
在跳蕩兵的身後,則是一千餘的弓箭手,一邊向前齊步推進,一邊不斷地仰天吊射,黑壓壓的箭雨划着弧度,繞過前方的跳蕩兵和長槊手們。準確地砸向百步之外的高句麗陣線。
由於高句麗軍前方的盾牆被完全打破,後面舉盾的許多士兵也在第二輪弩矢風暴的清洗下,非死即傷。
剛纔還是完美的,全方位防護着的盾陣,不僅正面已經幾乎完全被擊破,就是頭頂的盾牌也是少了一大片,這會兒被隋軍的箭雨清洗。擠在一起的高句麗兵們,很多隻是頭上紮了個白布頭巾,連頭盔都沒有,就如同被風吹倒的麥浪一樣,一片片地被射倒。
高句麗的前排矛手,在這一段的本來足有兩千多人,可是在隋軍這空地一起,箭槊相交的攻擊下,只片刻的功夫,就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給嚇得沒了戰意,齊齊地向後奔去,卻又被空中傾瀉的箭雨射成了一個個刺蝟,五百多人裡,跑回去的不到一百,其他全做了箭下亡魂。
隋軍的長槊手們攻上了營柵高地,第一排的槊手們長槊向下,攢刺起地上還在翻滾,沒有斷氣的敵軍傷兵,而後排的槊手則越過前排戰友們身邊的空當,向前幾步,繼續刺起更前方的敵軍傷兵和屍體,很快,這樣交替前行,高句麗軍的屍體漸漸地被隋軍的步伐所淹沒。
麥鐵杖興奮地大叫道:“不要割首級,不要停下來,快,趕着敵軍敗軍,攻向下一個營地,不許停,不許停!”
他說完之後,迅速地跟了上去,而宋忠一揮手,打着“麥”字大將旗的幾個軍士,扛着旗子,繼續向前跟進。
錢士雄看着中央的麥鐵杖一路向前鐵血推進,所過之處,高句麗軍屍橫遍野,那些中箭倒地的高句麗軍屍體,在隋軍整齊的鐵甲方陣的推進下,給踩得血肉模糊,而那些表情各異,死不瞑目的高句麗軍人頭,卻是落在後方無人收領,讓他看得眼紅不已,畢竟按大隋軍規,軍功要以斬首的數目來評定。
副將齊難敵湊了過來,憤憤不平地說道:“將軍,憑什麼大將軍自己得功,我們就只能在這裡幹看着?”
錢士雄的臉色一沉,喝道:“老齊,別亂說話,各有分工罷了,這片河岸開闊,我軍有可能會遭遇敵軍的騎兵突擊,所以要守好兩側,再說了,你看大將軍自己也沒有收這些首級啊!”
齊難敵搖了搖頭:“不,如果大家都不收,那這些首級還是大將軍的,因爲這些敵軍是大將軍殺的。錢將軍啊,這樣的大戰,弟兄們舍了命衝過河來,就是要殺敵領功的,你讓大家看着這些人頭不去收,弟兄們實在難以心服啊!”
錢士雄一眼望去,只見前面的一千人裡,除了最前方的一兩百人還在持槊看着前方外,其他人都巴巴地回頭望着中央的戰況,看着那些落在後面的高句麗軍屍體,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齊難敵一看錢士雄沉默不語,就知道他已經有些動心,跟着說道:“錢將軍,你看對面的孟將軍,他們已經在下令整隊啦,只怕我們動作一慢,這些人頭就會給孟將軍他們收了去,到時候我們可就真的一無所獲了,總不能割咱們自己兄弟戰死的首級去報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