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孩兒該死!孩兒豈敢與父親相比。”黃真低聲說道。
黃老太爺冷哼一聲,道:“屁話,兒子怎麼就不能比老子強,我看你就比那個滿口之乎者也的老子強不知多少倍。你若是連這點膽氣都沒有,之前的那些事豈不是白做了。”
“孩兒···”
黃老太爺冷笑道:“既然話說到這裡了,這一次,我便讓你來決定我黃家的生死。”說罷,他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遞過去,道:“等你父親今晚回來之後,與你父親做好交接,明日乙支大人彙集海商之時,就由你代我和你父出席吧。這枚玉佩是家族信物,你帶上它,族人自會明白我的意思。若有不明白的,趕走也好,打殺也罷,皆由你來做決定。你也隱忍良久了,有些事不能總憋着,該發泄的還是要發泄的。”
黃真突然覺得,自己在祖父面前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彷彿他的眼神,能洞穿自己的所有防禦,揭掉自己的所有僞裝,將自己心底最陰暗,最深沉的心思看出來。
“祖父大人!”他伸手接過去,雙手捧着那枚玉佩,無比的鄭重。
“我可以告訴你,那姓李的公子,並非姓李,而是隋國燕郡、遼東郡太守,右屯衛將軍賀若懷心!”
他向黃真點明賀若懷心的身份,便是告訴黃真,大膽的去結交便是。賀若懷心是最近徵遼之戰中崛起的隋軍新貴,無論是個人武勇,還是地位,都穩壓高照和鄧川一頭。
黃真這才瞭然,爲何自己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從其他二世祖的眼睛裡看不到的東西,那種東西叫殺氣,叫氣質,也叫骨子裡的傲氣。
“什麼!祖父,隋國大將什麼時候與乙支大人站在一起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黃老太爺笑道:“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給你說了,你要自己去聽去看去查去感受,只有你自己的得到的東西,纔是真正屬於你的東西。”
黃真微微一凜,看向黃老太爺的臉色無比的凝重。
只是更令他驚訝的是黃九的臉上則露出灰敗的神色。
“去罷,去罷!能在這最後時刻,知道家族還有希望,瞑目矣!”
黃老太爺微微眯上眼睛,坐在一個躺椅上,感受着雪花拂面,清風徐來。
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只聽見砰的一聲,黃老太爺手上的釣魚竿從他的手上掉下去,落在堅固的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這位在遼東隱藏了多年的智者終於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老太爺!”黃九抱着黃老太爺的腿大哭。
黃真也反應過來,衝過去,看着那張剛剛還鮮活的面容,此時時間已經定格,他放聲大哭。
十一月中旬,黃家老太爺卒於東山別院。
······
第三日。
都裡鎮一十二家海商大族的家主齊聚都裡鎮鎮將府。
西部大人,駙馬都尉乙支文信坐在主座上,賀若懷心陪在下首,高啓元則居於第三。從這個位次上就可以看到賀若懷心的重要地位。
鄧禹、黃真、程奇方等十二家家主依次而坐,面前擺放着豐盛的飯菜。
這是賀若懷心第一次見自己的老丈人,老丈人似乎個子並不高,但是看上去就是個精幹的人,穿着厚厚的袍子,待人接物,沒有一點架子,在高啓元和乙支文信面前,也足夠謙卑恭敬。
賀若懷心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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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支文信看向衆人,他的目光落在程奇方身上,沉聲道:“你就是程管家的後人。”程奇方的祖輩程奇作是乙支文信府上的外府總管,後來因爲犯了事,被乙支府逐出府門。按說這樣的出身,應該沒什麼出息纔對,可程奇方的祖輩居然靠着多年在乙支府積攢的人脈和金錢,在都裡鎮置地經商,大興海船務,僅僅幾代人,程家便成爲都裡鎮首屈一指的大族。
後來又與乙支府上搞好了關係,實力漸漸強大起來。這件事,整個乙支家也只有乙支文信兄弟兩知道,至於程家則只有程奇方纔知道。
因爲祖上留下規矩,非經生死時刻,不能報出與乙支家的關係。
所以世人都有猜測,程家能有如今的地位,與背後的家族勢力離不開,而他背後的家族勢力正是遼東之王乙支家。
程奇方忙跪在地上,向乙支文信磕頭,道:“回大人,祖上有遺訓,不得透露與大人的關係,請大人恕罪。”
乙支文信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你們既然已經另立了門戶,出府的人便不能再歸府。這些年,你們給府上的進項很好,以後也沒有人能攔你的路。”乙支文信坐在輪椅上,雖然是個身體殘疾之人,但每一句話之間威勢十足,這句話,算是對所有人的警告,程家並非簡單的家族,而是與乙支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鄧禹聽到程家與乙支文信居然有這麼重要的關係,只覺得冷汗直冒。
他和程家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程家就是在危機時刻,也從未將乙支家搬出來,可見程家人的可怕。
他渾身冒汗,唯恐什麼事都逃不過乙支文信的法眼。
“是。”程奇方依舊恭敬。
賀若懷心盯着程奇方,微微皺眉,對於兩家的關係,也頗多猜測。想必程家祖上必是對乙支家有大功,乙支家才讓程家削去奴籍,給了商戶之籍。看乙支文信對程奇方居然和和藹的樣子就能感受到,程家與乙支家關係的密切程度。
乙支文信又看向黃真,道:“聽說昨日你祖父去世了。”
黃真穿着白衣,頭上還帶着孝帽,哭泣道:“回大人,是的。祖父臨終遺言,着家父守陵守墓,讓在下來堂前聽大人調遣。”
乙支文信點點頭,道:“事態緊急,就聽你祖父的,你暫時不用參與喪事的籌辦。”
“卑職領命。”
乙支文信又將目光看向鄧禹,道:“鄧主事,聽底下人說令子居然一大早就在歌舞坊耀武揚威?”
鄧禹嚇得面色蒼白,忙跪倒在地上,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都是犬子貪圖口腹之慾,竟喝醉了酒,衝撞了李公子,小人該死!”他爲了讓自己的道歉顯得真誠些,頭往地上磕的時候也就磕的特別重。
結果不一會兒,額頭都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