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鼻子裡哼了一句,道:“這中原人啊,就是麻煩,神神秘秘的。”
一句話惹得淵蓋蘇貞咯咯笑了起來,因爲之前,淵蓋蘇文還以半個中原人自居,此刻又說起中原人的不好了。
陳老先生是被淵蓋祚譽爲臥龍鳳雛一般的人物,自從他加入淵蓋祚的幕僚團隊,淵蓋祚可以說有了騰飛之勢。
先是設計幹掉了上一任大對盧高湛宜,取得大對盧之位。
其後又通過一番操作,取得與北部大人的聯盟,保持對契丹和靺鞨諸部的絕對壓制,甚至與南室韋接壤,打通了從北翼牽制契丹的要隘。
後來在與西部大人、駙馬都尉乙支文信的對抗中取得優勢,這些不說功勞全在他手,最起碼最大的功勞非他莫屬。
而淵蓋蘇貞是陳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幾乎得到了傾囊相授的傳承。
“大哥,等老師回來,我一定將你的話原封不動的相告,好不好?”元蓋蘇貞看着自己的兄長,悄悄的笑了起來。
淵蓋蘇文一聽,立刻炸毛,“別啊,好妹妹,你看看,我哪一次出征不是給你帶禮物回來,說明妹妹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你可不能出賣你哥啊。要是讓陳老先生知道,估計少不了一頓臭罵。再說了,若是傳到父親耳朵裡,恐怕跪祠堂都是輕的。”
淵蓋蘇貞看着慌張的淵蓋蘇文,嬌俏可人的臉上瞬間笑顏如花,她掩嘴輕笑,問道:“好了,不欺負你了,你今天到我這裡來,可不只是簡單地來送個禮物吧。”
她露出狐狸一樣的笑意,雖然看不見自己兄長的臉色,但是她能感覺到兄長的情緒變化。這是她在失明後,逐漸練就的本領。
淵蓋蘇文陪着笑,扶着自己的妹妹坐好,笑道:“還是妹妹聰慧,是這樣的,哥哥這次可是吃了敗仗了。”淵蓋蘇文一句話說出來,瞬間讓屋子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他終究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原本笑意嫣然的淵蓋蘇貞臉色慢慢的恢復了平靜,說道:“新城沒拿回來?”
淵蓋蘇文點點頭。
他看着自己妹妹的臉色,嘆息一聲,道:“這支隋軍戰力太強悍了,和以往遇到的任何敵人都不同。用兵算不上如神,但是詭詐異常,我連續吃了好幾次虧,以前對付隋軍將領的那些招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淵蓋蘇文將自己的感受那一股腦全部說出來,在整個淵蓋家,淵蓋蘇貞是唯一一個能讓淵蓋蘇文敞開心扉說話的人。
就比如這次戰敗,按照淵蓋蘇文的性子,他足夠自傲,寧肯自揭傷疤,在黑夜中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也不會輕易講出來。可在自己這個妹妹面前,他可以輕易地卸去一切僞裝。
“能讓哥哥都說強悍,那這個傢伙確實不一般。”
要知道淵蓋蘇文是新一代淵蓋家族中冉冉升起的將星,在東部大人領地,戰神一般的存在,自從淵蓋祚以大對盧的身份去了王都,淵蓋蘇文便留守龍原城,協助他的是他的舅父高含真。淵蓋蘇文留守期間,四面出擊,打擊靺鞨勢力,不僅將東部大人領地向北,向東又擴張百餘里,而且讓白山部酋長送女兒求和,在東境頗有威信。
可淵蓋蘇文這次領大軍八萬向西援助淵蓋霸,居然前所未有的沒有誇誇其談,淵蓋蘇貞就知道,事情恐怕有不好的結果。
“是啊,是個硬釘子,以前從未遇過這種對手。”
淵蓋蘇文很成實,他狠辣,果決,但也從不掩飾自己的缺點,這就是淵蓋蘇文。
“想必叔叔也是死於他之手吧?”淵蓋蘇貞忽然說道。
叔叔?
淵蓋蘇文想起了最親密的親人,夥伴淵蓋屠,那是比父親淵蓋祚還要親近的人,從小指點他功夫,帶他上戰場。上一次他假扮淵蓋屠的書童,去爲乙支家老夫人賀壽,沒想到會將命留在那裡。
這件事一直是淵蓋蘇文心中最深的痛。所以他將這個秘密藏起來,沒有向淵蓋蘇貞說過。可是還是被聰慧的她給猜出來了?
他擡起頭,看向正在豎起耳朵聽聲音的淵蓋蘇貞,慘笑道:“還是瞞不過你,不錯,叔叔正是被此人所刺殺。”
只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已經隱隱有些恐怖。
淵蓋蘇貞點點頭,道:“他叫什麼名字?”她握手爐的手輕輕地搓了搓,然後拿起來,湊到嘴邊呼了呼氣。
淵蓋蘇文咬牙道:“賀若懷心!”
賀若懷心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成爲淵蓋家族的夢魘。短短的一年時間,就讓淵蓋家族損失了一位重量級的戰將淵蓋霸,同時,失去了北部重要的險塞新城。
大意啊,面對隋軍那些頂級名將都沒有這麼慘重損失的他們,居然在面對一個小小的黃毛小子的時候,遭遇這麼大的損失,簡直是恥辱!
最可恨的是,他才十九歲,未來的他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淵蓋蘇貞搖了搖頭,道:“沒聽過,隋軍將領中何時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淵蓋蘇文苦笑,妹妹說沒聽過,那就真的是沒聽過。一方面淵蓋蘇貞博覽羣書,對中原風土人情,名臣將相非常熟悉,另一方面,他也掌管着淵蓋家的情報機構。
“是這兩年在隋國邊境才漸漸有名的小子,不過十九歲,藉着殺我叔父,奪我新城這個機會,已經升任遼東郡、燕郡太守。據說在成名前是一個流軍邊境的罪犯。”這成長速度,不管過程如何,聽着便能引起人們的主意,就連淵蓋蘇貞聽完之後,都暗呼太牛。
“從罪犯到將軍?”淵蓋蘇貞驚問。
淵蓋蘇文點點頭,道:“是。”
淵蓋蘇貞笑道:“那還真是不可小覷,聽他的故事應該很勵志,難怪一向武勇的叔父都死在他手上。”
不過賀若懷心善戰的消息,並沒有讓她沉寂太久,她示意紫藤從旁邊拿過一本書,笑道:“武姝呢?難道他們沒交過手?”她這一問問的輕描淡寫,若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