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看到宇文承基沉默下來,知道賀若懷心無罪,點點頭道:“將斛斯越給朕帶上來。”
幾名驍果軍將斛斯越拖進了鑾帳。
斛斯越的鼻子歪塌着,整個人神情萎靡。
隋煬帝在龍座上望着斛斯越,冷冷的道:“斛斯政人呢?爲何要背叛朕!”任何人對背叛都不會容忍,更何況隋煬帝還是一國之君。
斛斯越冷笑一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從我嘴裡得到東西,絕無可能。”
隋煬帝笑了起來,道:“看來朕低估你了,想在朕這裡充好漢,朕看你是活膩歪了,來人,砍了他的左臂!”
衆人一愣,沒想到隋煬帝會一上來就暴怒不止。
兩名驍果軍士互相看了一眼,一人抽出腰間的橫刀,一刀下去,就砍掉了斛斯越的左臂。斛斯越大喊一聲,巨大的疼痛感讓他差點暈過去。
“暴君,暴君,你···你以爲你砍了我的左臂就能讓我屈服嘛!自你登基以來,嚴刑峻法,徭役繁重,百姓沒有活路,我告訴你,遲早有一天,你要湮沒在茫茫的民亂中。”斛斯越捂住自己左臂傷口。
賀若懷心也沒想到,隋煬帝會這般果決,不由得對隋煬帝多看了一眼。這個男人,不愧是當年滅陳的大元帥,這般鐵血殺伐的武斷,一般的太平天子無法比擬。
不過看着大帳中的血跡,還是覺得有些殘忍。
長出一口氣道:“陛下,斛斯政往東逃去了遼東城。我派了數十騎去追擊,不過從時間上算恐怕來不及了,以卑職之見,陛下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並非追究斛斯政之罪,而是如何從容從遼東回軍平叛的問題。”
賀若懷心大着膽子將自己的意見說了出去。
隋煬帝看了一眼賀若懷心,又看了斛斯越一眼,煩躁的道:“拖下去,將此賊子亂刀分屍,送到遼東城去,讓他們知道,這就是背叛朕的下場!”他盯着斛斯越,聲音冷厲如冰。
斛斯越嘴裡仍舊大罵不休,不過在被拖出去的時候,狠狠的往賀若懷心身上吐了一口血水。
蘇威向隋煬帝說道:“陛下,賀若郎將說的對,臣也覺得當今之計,回軍平叛是第一要緊之事,高句麗反而是不是太重要的事了。”
虞世基看着隋煬帝讚賞蘇威的話,也不甘寂寞,忙道:“是啊,陛下,塘報上說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也起兵了,若果真如此,則情勢危矣!”
隋煬帝沉默下來,他看向衆人,問道:“你們怎麼看。”
衆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說話。
賀若懷心微微定定心,上前一步,道:“陛下,楊玄感佔據黎陽反叛,末將認爲他在戰略上有上中下三策可行,陛下慧眼如炬,必能洞察。”
“哦?何爲三策?”隋煬帝對於賀若懷心的話有些好奇。
賀若懷心道:“黎陽爲糧道中轉要隘,居天下之中。楊玄感之上策,便是親率大軍,北擊幽州,據涿郡,塞盧龍之險,阻隔陛下回軍之道,斷絕糧道。其之中策,率軍西向,繞過東都洛陽,進而直取關中,控制險塞潼關,與東都對峙。其之下策,則是舉大軍撲東都洛陽,取附近糧倉,收攬流民,進而攻取洛陽。”
賀若懷心知道這是李密給楊玄感獻上的三策,在史書中有詳細的記載。不過不止李密,稍有些戰略眼光和軍事謀略的人都能看出黎陽的關鍵位置,也只有這個辦法。其實若果真楊玄感採取了其中上策和中策,恐怕贏面的天平真的會向他傾斜。
只是,楊玄感大名在外,終究名不副實,和他的父親楊素相差太遠。
偏偏選取了其中的下策。
賀若懷心知道,這一次,是他的機會,他無須藏拙,他已經在衆人前面樹立起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形象,倒不如將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性格一演到底,說不定會受到隋煬帝的特別信任。
宇文承基聽到賀若懷心的話,眼裡充滿了殺機。
畢竟,這傢伙又一次出盡了風頭。
誰能想到,前一陣,虞世基還說他是叛賊同黨,現在他卻已經得到了很多大臣的同情和認可。
他說出這句話後,衆人也都議論紛紛起來,就連隋煬帝都覺得意外。
他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那個號稱戰神的賀若弼,心裡暗道,若不是當年賀若弼當年站錯了隊,以及和他搶女人,他也不會殺那個傢伙。
畢竟,他要實現秦皇漢武的夢想,成爲千古一帝,身邊不能沒有天才的將領。
“你覺得他會採取哪一策!”隋煬帝不是庸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賀若懷心話裡的關鍵處,說實話,他現在處於極爲被動的局面。
若果真楊玄感率兵突襲涿郡,斷大軍歸路,那可就麻煩了。
賀若懷心稍稍沉吟片刻,道:“陛下,末將以爲楊玄感會選擇下策!”
衆人還沒有說話,宇文承基先嘲諷道:“賀若將軍,你剛纔明明說,這上中下三策有好壞之分,楊玄感又不是庸才,怎麼會偏偏選下策!”
宇文承基的話確實也得到了一部分的官員的認可。
不過賀若懷心卻心道:“這傢伙,都這會了,還稱讚楊玄感不是庸才,估計隋煬帝心中已經氣炸了。”
淡淡的道:“宇文將軍,你也太看得起楊玄感了,他是絕不會選擇上策的。”
“爲什麼?你這麼肯定?”宇文承基問道。
賀若懷心道:“很簡單,陛下御駕在此,有陛下在,軍心就在,民心就在,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直面陛下,他沒這個勇氣,更沒這個自信,因此他絕不敢堵塞陛下回歸之路。”
“你!”宇文承基心裡那個氣啊,他豈能聽不出來賀若懷心話裡的意思,這是變着法拍馬屁了。
“賀若愛卿,你倒是說說,他有可能選擇那一策?”隋煬帝對賀若懷心的回答很滿意,對他的稱呼也改變了。
“陛下,卑職以爲他會選擇下策,他也只能選擇下策!”賀若懷心加重了語氣,冷冷的說道。
“爲何?”
“楊玄感行大逆之事,所依仗的便是大軍遠征,國內空虛。可是他起兵反叛,需要兵馬,需要糧食,涿郡雖然有糧,可是大軍駐防嚴密,又是東征的基地,因此他不敢輕易北上。至於關中就更不可能,因爲他沒有哪個魄力,扔掉後方,壯士斷腕。至於洛陽,則是現實之舉,一方面洛陽城周圍糧倉甚多,只要破一倉便足以一呼百應,應者雲集,這纔是他當前最緊迫的事!”
賀若懷心的聲音異常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