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言站在窗前,在不遠處的牀榻上,淵蓋氏的頭歪在一邊,嘴角滲出黝黑的血,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裡滿是絕望。
華美的宮衣散在牀榻上,美麗的眼睛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真心託付的良人,誰會想到,會親自給自己枕邊人下毒。
“爲···爲什麼?”淵蓋氏艱難的擡起頭,她望着陳有言,眼睛裡充滿不解與不甘。
陳有言站在遠處,緊緊地望着淵蓋氏,道:“我無心殺你,可是不殺你,無法斷我陳氏的後路。陳氏就沒有決心歸附隋國,我也就無法活命。你不要怨我!”
“妾···妾身···”她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想要靠近陳有言,只可惜,她的渾身的力氣似乎都在被慢慢抽離。
她眼前丈夫的影子也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
正在這時候,她的侍女在外間聽到裡間的動靜,忙衝進了臥房,當她看到淵蓋氏倒在牀榻上時,嚇了一跳。
她想都沒想,猛地衝過去,將淵蓋氏抱在懷裡,她是淵蓋氏從孃家帶過來的侍女,關係親密。
她一邊抱着淵蓋氏,一邊急道:“夫人,這···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淵蓋氏已經無法說話了,她搖搖頭,臉色蒼白的厲害,呼吸也更加的急促。
“大人,你快救救夫人啊,你快救救夫人啊!”侍女絕望的望着陳有言,陳有言眼睛臉色冷淡。
淵蓋氏抓住自己侍女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道:“快···快···走。”
侍女就是再笨,也明白了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事。
他本就是淵蓋氏家的侍女,和陳氏並沒有關係,她反應過來,放下淵蓋氏,準備從屋子裡逃出去。
只有她逃出去,將來纔有可能爲夫人報仇雪恨。
陳有言微微一眯,輕伸猿臂,然後一把抓住侍女,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進了侍女的心口。
侍女驚叫一聲,氣絕身亡。
淵蓋氏看到侍女被殺,眼睛裡透過一絲絕望,最終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個骯髒的世界,不看也罷。
······
陳有言將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一直坐到天亮。
陳安東的管家張伯來到他的院子,請陳有言前去請安用飯。
陳有言帶着自己的親信陳方來到了主宅。
陳安東的咳嗽聲依舊厲害,尤氏在他身旁伺候。偌大的屋子裡,除了陳安東之外,只有尤氏和張伯,以及陳有言的異母弟陳有亮在。
“祖父大人,孫兒想來想去,只有投靠隋軍一個辦法,還請祖父最後決斷。”
陳安東看着自己孫子,眼光中顯出複雜的情緒,他試着坐起來。
尤氏忙將他扶住,然後在他的身後靠了幾個靠墊。
“這話不要再說,我希望你明白,這不是我陳家的歸宿。”
陳安東立刻反駁掉陳有言的建議。
“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你。”陳安東捂住嘴,咳嗽了幾聲,然後吃力的說道。
“祖父請問,孫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陳有言低聲道。
“坐下吧,我們邊吃邊談。”
“是,祖父!”
面前的案几上擺放着豐盛的飯菜,陳有言哪裡有吃東西的胃口。
陳安東道:“據這兩天收集到的消息,隋朝大軍已經開始渡遼水了。和第一次一樣,隋國皇帝率兵親征,我剛剛接到留守淵蓋常安的行文,命我們徵集糧草,押赴軍前。”
陳有言沒想到隋國軍隊的動作會這麼快,倒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再說了,徵集糧草本就是陳安東這個郡丞的職責所在,也不是什麼大事,爲何要現在提出來。
“我的意思你現在身份特殊,所以我準備讓你的弟弟陳有亮去做這件事。”陳安東這句話話音剛落,就引起諸位長老的議論紛紛。畢竟,平時這種事都是家中的嫡子去做的。陳有亮不過是一個庶子,讓他去做這件事,背後的深意就很耐人尋味了。
陳有亮站出來,向陳安東行了一個禮,也向陳有言行了一個禮。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祖父大人,我才疏學淺,恐怕做不好這件事。”
說着,他又掃了陳有言一言,繼續說道:“再說了,兄長既然功成回家,我豈能鳩佔鵲巢。”
陳有言和陳有亮鬥爭多年,不過陳有亮平時隱藏的足夠深,此時聽到陳安東有用他之意,心中早已樂開了話,不過明面上卻顯得知進退。
他的這一做法,明顯增加了陳安東的好感,他笑道:“你做的不錯,我看這件事情就你了。”
陳有亮的向陳有言拋去一個挑釁的眼神,道:“謝祖父大人,孫兒必不辱命。”
從始至終,陳有言都沒有再說話。
“你先去吧。”
陳安東有些疲累的說了一句。
陳有亮告辭離開。
陳安東這纔將目光全部投在陳有言身上,說道:“言兒,我這麼做,也是爲了陳家,如今淵蓋承績全軍覆沒,你作爲他的行軍掌書記,卻悄然歸家,無論怎麼說,都說不過去。我陳家要想在新城站得住腳,就必須有一個新的代言人。”
陳有言淡淡的道:“孫兒明白。”
“你明白就好,從小你就懂事,是我陳家孫一輩中的佼佼者,也不枉我對你多年的諄諄教導。”陳安東笑了起來。他的病這些日子以來似乎有加重的趨勢,咳嗽比之前的間隔的時間更短。
“對了,你說那個隋軍將領的名字叫什麼?”陳安東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賀若懷心!”
“賀若懷心?爲何以前隋軍的邊軍將領中不聞此人之名?”陳安東有些疑惑。
柳城邊郡和遼東郡面向高句麗戰場的方向,所有隋軍將領的姓名他們都有情報,爲何這個名字沒有聽說過。
“祖父大人有所不知,他原本是柳城邊軍,在契丹方向大有名頭,號白狼人屠,契丹人頗爲畏懼。”
“哼,你也很畏懼吧!”陳安東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
陳有言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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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張伯走上前來,道:“老爺,菜好了。”
他的目光有幾分猶豫,不過,還是說出了口。
陳安東也微微一愣,頓了片刻,道:“端上來吧。”
不一時,侍女端上來兩盤精美的菜品。一盤放在陳安東面前,一盤擺放在陳有言面前,菜盤上冒着熱氣,色香味俱全。
“我們祖孫二人也許久未曾在一起吃飯了,這次你事情雖然做的不好,但是能活着回來,我這個做祖父的也應該高興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