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李聯軍最終還是被迫放棄了不惜代價強攻洛口倉的計劃,原因無他,管城距離虎牢關只有八十里,急行軍一天就能抵達,王世充軍拔營北上後,第一天就走了四十里,距離李密軍的東營只剩下三十餘里的路程,在這麼短的距離裡,李密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不顧後方傾盡全力去攻打洛口倉。
事還沒完,王世充拔營北上的第二天,彭城隋軍竟然又繼續北上,雖然沒有直接衝着虎牢關東門殺來,卻將目標指向了虎牢關東面的牛渚口,確認了這一消息,李密也更加的想把王世充先奸後殺,再奸再殺,因爲牛渚口不僅是李密軍糧草補給的必經之路,李密軍如果想要撤退,無論是退回金堤關,還是直接北渡黃河,都必須經過牛渚口,李密可以容忍王世充屯兵東南,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容忍王世充屯兵牛渚口,那怕是駐紮在牛渚口的渡口附近都不行!
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了,爲了糧道和後路的安全,李密除了立即往牛渚口增兵駐防外,又立即派遣楊積善率軍一萬$頂$點$小說 南下迎敵,也不指望能夠一戰擊敗王世充,只要求能夠阻止王世充北上,不許王世充靠近牛渚口!
當然,如果李密知道王世充北上並不是爲了攻打牛渚口,掐住他與黎陽倉連接的咽喉,知道王世充僅僅只是爲了打通與東都的黃河水路聯繫,獲得來自東都洛陽的糧草補給,那麼李密可能就不會這麼緊張了,說不定還會故意讓王世充在黃河岸邊立營,反過來在王世充的糧道上做文章。但是很可惜,李密不知道這些,堅決阻擊的楊積善與堅決北上的王世充正面相撞,狹道相逢勇者勝,自然也就爆發出了轟轟烈烈的盤腸大戰。
大戰的結果是李密軍大敗,僥倖活到了現在的楊積善是一員難得勇將不假,楊積善麾下的李密軍將士也戰鬥力不俗不錯,然而王世充麾下的勇將卻更多,僅一個曾經跟着來護兒打進平壤的費青奴就足以和楊積善正面抗衡,同時王世充麾下的精銳軍隊也比李密軍士兵戰鬥力更強,士氣鬥志還更昂揚,一通廝殺下來,楊積善大敗逃回李密軍營地,彭城隋軍高歌猛進,如願以償的抵達黃河岸邊立營,營地距離牛渚口咽喉還只有大約五里的距離。
消息傳回虎牢關,李密愁得頭髮都白了幾根,翟讓也知道情況不妙,趕緊找到李密協商如何應對,討論是否乘着王世充立足未穩的機會,攜手反撲趕走王世充,確保牛渚口安全,素來果斷的李密卻難得遲疑,始終拿不定主意是否應該如此行事。結果猶豫遲疑間,瓦崗大將徐世勣卻提出了一個十分瘋狂的冒險戰術,建議道:“魏公,東郡公,聽說王世充和陳應良兩個奸賊雖然是翁婿之親,彼此間關係卻並不和睦,時常勾心鬥角,明爭暗鬥,不一定就會聯手配合得很好。”
“既然如此,我們乾脆別去理會王世充,魏公你的軍隊也全部移師到虎牢關東面立營,繼續集中力量強攻洛口倉,憑藉虎牢關堅城西攻東守,只要我們打敗陳狗官拿下洛口倉,王世充就算徹底切斷了我們和黎陽倉的聯繫也沒關係,有了洛口倉儲糧我們就可以從容休整,緩過氣來回手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王世充,重新疏通和黎陽倉的聯繫!”
李密和翟讓如果採納了徐世勣這一戰術,陳喪良那邊當然是哭都哭不出來,然而這個戰術卻太過冒險了一些,稍有閃失李密和翟讓就得全軍覆沒,所以那怕是奸詐狠毒如李密,聽了這個戰術雖然一度動心,但仔細盤算過後,李密卻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搖頭說道:“太冒險了,一旦久攻洛口倉不下,糧草告罄,我們就全完了。”
“可王世充麾下的官軍戰鬥力不俗,我們就算聯手打跑了他,也肯定要傷亡慘重,損失巨大,陳應良奸賊也乘機緩過了氣,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又如何能拿得下洛口倉?”徐世勣不服氣的問道。
李密沉默不答,玩弄着桌上毛筆,始終一聲不吭。這時,從隋軍那邊投降過來的裴仁基也開口了,道:“我贊同徐世勣的提議,王世充和陳應良關係不睦是我告訴他的,我還知道王世充是個重利輕義的人,即便提兵來和陳應良聯手,也肯定存着隔岸觀火坐收漁利的心思,我們全力猛攻陳應良,王世充必然見死不救,即便發起佯攻敷衍,我們憑藉虎牢關堅城也可以輕鬆抵擋,打敗陳應良拿下洛口倉,我們就可以把局面扭轉過來。”
李密還是不吭聲,瓦崗智囊邴元真和賈雄也在這一刻犯了猶豫,都搖頭說道:“話雖如此,但還太危險了,王世充掐斷我們的糧道後路,陳應良那邊一旦久攻不下,我們就再沒有任何機會,倒不如穩妥起見,先把王世充打走,確保我們的糧道暢通,這樣就算戰事持久,我們也可以後顧無憂。”
“王世充是生力軍,陳應良是疲憊之師,世上那有先難後易的道理?”徐世勣和裴仁基都急了,都堅持道:“先破陳應良,後破王世充,這樣纔是正理,給陳應良緩過了氣,我們再想拿下洛口倉就千難萬難了。”
李密當然也知道孰難孰易的區別,但瓦崗軍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手裡握着黎陽倉的李密卻已經穿上了鞋,已經不敢象瓦崗軍這麼瘋狂玩命,所以明知道徐世勣和裴仁基的建議正確有理,卻出於安全和穩妥的考慮,不敢接受採納。那邊翟讓等得急了,催促道:“魏公,該下定決心了,王世充現在還沒有立定營寨,我們還有機會,如果讓王世充象陳應良一樣建立了堅固營寨,我們再想把他打走,那就要付出加倍代價了。”
啪一聲輕響,李密手裡的毛筆斷爲了兩截,扔下了斷筆後,李密起身說道:“明天合力進攻王世充,打走他,幹掉他!我們的身後,除了遠在江都的暴君兵馬外,就只有王世充這一支官軍能夠勉強威脅到我們,幹掉他,我們就可以後顧無憂的放心熬死陳應良奸賊,不必再擔心任何來自後方的威脅!”
徐世勣和裴仁基聽了大驚,趕緊極力勸阻時,決心已下的李密卻堅決不聽,翟讓等人也贊同李密的這個決定,徐世勣和裴仁基苦勸無用,也只好大失所望的放棄,然後徐世勣還無可奈何的搖頭說道:“難了,恐怕再沒機會拿下洛口倉了。”
就這樣,原本應該揪着陳喪良糾纏不放的翟李聯軍爲了安全穩妥被迫掉轉矛頭了,然後就輪到陳喪良得意狂笑和王世充欲哭無淚了,萬沒想到翟李聯軍會放着疲憊不堪的陳喪良不打,偏偏要來和自己的生力軍決戰,徹底失算的王世充也只能是硬着頭皮率軍迎敵,宿命的對手李密和王世充,也在虎牢關東面這個戰場上,展開了宿命的對決。
和歷史上一樣,王世充和李密棋逢敵手的對決異常激烈,得到了瓦崗精兵相助的李密在實力方面重新佔據上風,王世充也和歷史上一樣作風頑強,即便處於下風也仍然咬牙硬抗,憑藉尚未完善的營地與李密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終李密軍雖然成功拿下了王世充的營地,逼迫王世充率軍退往牛渚口東面的板渚離宮遺址,卻也爲此付出了慘重代價,並且沒有達到全殲王世充軍的目的,王世充的三萬軍隊在傷亡超過五千之後,仍然還有一戰之力,也仍然還能威脅到翟李聯軍的背後。
終於報了一箭之仇的李密不肯罷休,乘着陳喪良也還在洛口倉舔砥傷口的機會,李密挾大勝之威繼續進兵,與瓦崗軍繼續聯手猛攻王世充,然而王世充卻再一次頑強迎戰,死活不肯潰敗,翟李聯軍雖然再次野戰取勝,卻沒能再次攻破王世充的板渚營地,稍微緩過了一些氣,王世充也立即在板渚深溝高壘堅固營地,同時派人聯絡東都和陳喪良,告知自軍情況,也要求陳喪良儘快進兵,給自己分擔壓力。
王世充的信使費了不少力氣才把消息送到陳喪良的面前,得知王世充與翟李聯軍幾番交戰的前後經過,陳喪良當然是笑得連嘴都合不上,劉長恭和袁天罡等性格惡劣之輩更是放聲狂笑,道:“王世充,你這個老滑頭也有今天?之前你躲在管城隔岸觀火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狂笑過後,性格最爲惡劣的劉長恭立即慫恿道:“應良兄弟,別管他,讓王世充這個老滑頭繼續和賊軍硬拼去,等他們徹底打得兩敗俱傷了,我們再出手不遲。”
同樣喜歡佔便宜的陳喪良破天荒的沒有答應,搖頭說道:“不行,這次我們不能對王世充見死不救,王世充如果完了,我們就又得單獨面對瓦崗賊軍和李密的壓力了,只有王世充能夠堅持住,能夠讓賊軍無法全力攻打我們,這樣才最符合我們的利益。”
“兄長所言極是,這一次我們必須要和王世充齊心協力。”裴行方也說道:“如果我們對王世充見死不救,就算他耗掉一部分瓦崗賊的實力,瓦崗賊也可以憑藉虎牢關堅城和黎陽倉糧食迅速恢復元氣,重新對我們形成威脅,只有保住王世充纔對我們最有利。”
陳喪良點頭,拍板道:“就這麼定了,明天出兵一萬,攻打虎牢關西面的賊軍營地,讓他李密首尾難顧,疲於奔命!”
敲定了主意,第二天清晨,陳喪良親自率領一萬隋軍向虎牢關進兵,還出動了包括報國軍在內的大批隋軍精銳,駐紮在虎牢關西面的郝孝德不甘示弱,派遣李文相率領本部出營迎地,兩軍會戰於野,憋屈了許久的陳喪良不等李文相立定陣勢,立即命令報國軍衝陣,報國軍奉命出擊後不負期望,在李文相陣中衝突馳騁,盡情斬殺未及立定隊列的賊軍士兵,然後搶在敵人合圍前又殺了出來,成功挫動敵人士氣,陳喪良乘機命令闞稜率軍進擊,被動挨打了許久的隋軍講師人人爭先,個個猶如下山猛虎,李文相大敗而逃,東都隋軍高歌猛進,一路追擊至郝孝德營前,郝孝德不敢出營,堅壁而守,隋軍搦戰不成,從容退走。
事還沒完,當天夜裡,陳喪良又派出了一支軍隊去偷襲郝孝德營地,守備嚴密的郝孝德軍察覺隋軍行動,出兵迎擊,隋軍詐敗而走,郝孝德親自率軍出兵追擊,誰知被騙出營地還不到十里,道路兩旁就已經有隋軍伏兵殺出,擔任誘敵任務的隋軍也掉頭殺回,三軍夾擊之下,郝孝德大敗而走,損失不小。
虎牢關戰場的局勢逐漸逆轉了,東面的王世充屢敗屢戰,百折不撓,有力牽制住了翟李聯軍的主力精銳,西面的陳喪良適時出擊,戰術靈活,打得郝孝德灰頭土臉,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李密和翟讓首尾難顧,不得不坐下來商量對策,翟讓提議回師去救郝孝德,李密卻覺得王世充敗象已現,應該繼續猛攻王世充解決這個後顧無憂,不然一旦讓王世充緩過氣來,肯定會效仿陳喪良進攻虎牢關東營,讓翟李賊軍疲於奔命,窮於應付。
主張了繼續攻打王世充,李密又向翟讓問道:“東郡公,你信得過我不?如果你信得給我,就讓郝孝德退回虎牢關,與你的軍隊攜手守城,這樣就算陳應良奸賊發起進攻,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西線安全,還可以利用守城戰大量消耗陳應良的實力,遠比讓郝孝德屯駐在城外抵禦官軍更安全。”
翟讓的神情無比猶豫了,許久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魏公,老夫與你相交多年,當然信得過你,但老夫實在有些信不過郝孝德,他雖然是你的部將,但他的部下全是他的舊部,只聽他一個人的指揮,如果……。”
“那就算了。”李密嘆了口氣,知道翟讓分明是提防自己,卻沒有說破,只是說道:“那我給郝孝德補充些兵力,命令他堅守營地不出,替我們牽制陳應良奸賊。只不過如果陳應良奸賊攻營勢急,還請東郡公的駐軍及時出援,不要讓郝孝德孤軍苦戰。”
翟讓一聽大喜,立即拍着胸口說道:“魏公放心,我也馬上給單雄信和翟弘去命令,讓他們時刻注意郝孝德的營地動靜,一旦郝孝德的營地告急,就讓他們立即出援!”李密點頭,與翟讓各自派人傳令不提。
不說李密那邊的安排佈置,單說翟讓的命令送回虎牢關後,負責留守虎牢關的單雄信領命之餘,出於謹慎起見,又自行決定與郝孝德約定一個緊急聯絡的信號,讓郝孝德一旦情況危急,就在指定地點點燃狼煙或者點燃篝火,向虎牢關告急,以便虎牢關守軍出擊救援。結果這麼一來,就給了單雄信身邊有心人有機可乘的機會了……
藉着巡城的機會,木蘭第二次找到了已經在虎牢關潛伏半年有餘的隋軍細作張凱,低聲詢問他可有辦法出城與陳喪良聯繫,張凱則告訴木蘭,說自己正好在今天下午有出城巡哨的機會,如果事情緊急,自己可以設法潛往洛口倉送信,如果事情不是十分緊急,自己有辦法在不離開巡邏哨隊的情況下,把書信消息送到陳喪良那裡。木蘭一聽大喜,忙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蠟丸交給張凱,讓張凱設法送到陳喪良手裡,還很細心的交代張凱不必冒險潛往隋軍營地送信,以免自己失去與陳應良聯絡的唯一渠道。
不用離開巡邏哨隊就把書信送到陳喪良手裡,辦法不外乎就是在指定地點暗藏書信,簡單而又尋常,然而越是簡單的辦法就越是有效,當天下午張凱出城巡哨之後,木蘭交給他的蠟丸,當天晚上就被送到了陳喪良的面前,激動萬分的捏破蠟丸取出其中紙條後,仔細一看紙條上的文字,筆跡清秀,陳喪良也頓時笑了,紙條內容如下:
“翟讓李密要先破王世充,讓郝孝德堅守營地不出,虎牢關與郝孝德約定,郝孝德營地告急,營南山頂,夜點篝火,日燃狼煙,虎牢關出兵,信不信隨便你。”
看了這張紙條,陳喪良哈哈大笑,還把紙條放到了嘴邊連親好幾口,大笑道:“終於來了,終於等到了,虎牢關終於可以姓陳了。”
見陳喪良這麼開心,袁天罡、魏徵和裴行方等人當然是大感好奇,趕緊圍上來同看書信時,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卻傻了眼睛,驚訝說道:“留守,這麼一張沒頭沒尾的紙條,還連署名都沒有,你就相信了?”
“相信,我當然相信。”陳喪良大笑說道:“不用署名,就憑最後那句信不信隨便你,我就知道寫信人是誰,也知道她可不可靠。”
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面面相覷,陳喪良則繼續開心大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又有一名傳令兵飛奔進來,將一道公文雙手呈給陳喪良,說是東都急報,心情正好的陳喪良隨手接過,然而打開公文只看得兩眼,陳喪良臉上的笑容就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裴行方看情況不妙,忙問道:“兄長,出什麼事了?”
“樊留守病故。”陳喪良失魂落魄的答道:“樊留守病故的當天晚上,唐國公李淵突然出現在太原軍中,組織舊部發起兵變,晉陽宮監裴寂打開晉陽城門迎接李淵入城,郡丞王威遇害被殺,李淵自封大將軍,舉旗謀反……。”
陳喪良的話還沒有說完,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就已經是呆若木雞,陳喪良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是微不可聞,大廳陷入寂靜,許久後,兩滴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滲出了陳應良的眼角,繼而淚流成行,泣不成聲…………紙條放到了嘴邊連親好幾口,大笑道:“終於來了,終於等到了,虎牢關終於可以姓陳了。”
見陳喪良這麼開心,袁天罡、魏徵和裴行方等人當然是大感好奇,趕緊圍上來同看書信時,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卻傻了眼睛,驚訝說道:“留守,這麼一張沒頭沒尾的紙條,還連署名都沒有,你就相信了?”
“相信,我當然相信。”陳喪良大笑說道:“不用署名,就憑最後那句信不信隨便你,我就知道寫信人是誰,也知道她可不可靠。”
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面面相覷,陳喪良則繼續開心大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又有一名傳令兵飛奔進來,將一道公文雙手呈給陳喪良,說是東都急報,心情正好的陳喪良隨手接過,然而打開公文只看得兩眼,陳喪良臉上的笑容就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裴行方看情況不妙,忙問道:“兄長,出什麼事了?”
“樊留守病故。”陳喪良失魂落魄的答道:“樊留守病故的當天晚上,唐國公李淵突然出現在太原軍中,組織舊部發起兵變,晉陽宮監裴寂打開晉陽城門迎接李淵入城,郡丞王威遇害被殺,李淵自封大將軍,舉旗謀反……。”
陳喪良的話還沒有說完,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就已經是呆若木雞,陳喪良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是微不可聞,大廳陷入寂靜,許久後,兩滴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滲出了陳應良的眼角,繼而淚流成行,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