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身體的衝撞

“現在怎麼辦?”周舟一面跟隨大家的腳步向前跑去,一面回頭探察情況。

“分頭走!立刻!”邵明輝說,尤辰點了點頭,用手捂住流血的傷口。

周舟遲疑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向飄零垂下胳膊慢慢地移過去,剛接觸的那一刻時,本想對邵明輝和尤辰說什麼的熊衛傑,見兩人此刻的怒氣未消,也不敢多說,拉着周舟就揚長而去。

“你先送尤辰去醫院!尤辰受了傷,帶着兩個女人很麻煩。我帶你朋友走,一會電話聯繫。”邵明輝向飄零安排着,拉着遙就離開了。

“喂!”

“走啦!要是被後面追來的人逮住,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逃掉了。”尤辰不給飄零說話的機會,拉着她就跑。兩人穿過大街,飄零突然鬆開了他的手,彎下腰,喘着粗氣說:“我真的跑不動了!我腳好痛!”

尤辰這才注意到飄零手中還拿着木垂。哦!他突然想起來,在場面混亂的那一刻,她居然還有心情去撿這種破東西。

“我問你,你拿着這個木垂幹什麼?”

“仿身!你沒看到起先那個男人的眼神有多兇,就像恨不得扒了我皮,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似的。”飄零說完,還不忘對尤辰補上一句,“你這個混蛋,爲什麼我的人生要因爲你的出現而變得一團糟呢?你真是一個大混蛋!”

“你這個笨蛋女人!你明知故問啊?”尤辰奪過她手中的木垂扔到一旁。“因爲你是弱者,而我是強者,並且可以頂起你天地的男人。”

“你不害臊嗎?”飄零隻覺得一陣眩暈。

“少嘰嘰歪歪了。”尤辰在她前面蹲下身,說道:“快上來,我揹你!”

飄零凝視着他的後背,沉默不語。

尤辰揹着飄零,慢慢走入人海。

“餓了嗎?”

“不餓,覺得好累,好想睡覺!”飄零把頭埋在了尤辰的肩上。

“那個……咳!咳!”尤辰的聲音變得有些慌張起來,“今天我的話,只是想救你,不過確實說的太過了,對不起啊!……喂……給點反應啊……”

“……喂……睡着了嗎?……”

見飄零沒有任何反應,尤辰輕輕的長嘆一聲,嘴角微妙地向上翹起,用一種平靜的聲音對她說:“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你……還記得你我第一次的相遇嗎?”

說到這,尤辰赫然感覺胸口開始灼熱了起來。

“是在PUB,胡悅第一次拎着陌生的你還有遙來找我。你還記得嗎?你那時對我笑的那一刻……我覺得……你是我這一生中見過最純潔的一個人……所以,那一刻我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你,把你變成屬於我的女人。”

飄零緩慢地睜開了雙眼,心裡微微一動,彷彿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要涌出來,窒息得令她說不出話。

尤辰眼眸內閃動着光芒,望向迷離的月色,微笑着繼續說:“也許,你不曾有那樣的感覺……彷彿就只是在那一瞬間而已……就註定我所要守護的人,便是你!”

飄零睜大了眼睛,隨即深深吁了口氣。這口氣,很長很深,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她真的很累,累得什麼都不願意去想,神色疲倦地再次閉上雙眼。

尤辰彷彿很開心似的,一邊喃喃自語的說着,一邊向白金宮的路走去。偶爾側過頭去看看後背上的飄零,感受着她的體溫。

“少爺!”楊伯和僕人們驚赫地看着尤辰額頭上的發黑的血漬。尤辰“噓——”了一聲,示意他們不要吵到沉睡中的飄零,以及驚動了進入夢香中的爸爸媽媽。

楊伯點了點頭,吱開兩旁的僕人,恭敬地爲尤辰拉開房門並輕聲關上。

尤辰膝蓋一接觸到牀的邊緣就躺了下去,身體疲倦、疼痛地無法動彈,也把美夢中的飄零死死地壓在身後。這突如其來的猛壓,嚇得她“啊!”的一聲,身子向前挺去。尤辰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地坐了起來,但由於飄零起身的速度太快,額頭猛力撞向了他的後腦勺上,那凝固成血痂的傷口,經受這一撞擊,開始陣陣劇痛起來。

“好痛!你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啊?”

大腦昏昏沉沉的她總算清醒了,伸手揉着自己的額頭,卻摸到黏糊糊的血液,心底一瞬間隨着周遭也變的寂靜無聲。

她側過頭,靜靜地瞅着他:“你的頭?”

“只是流了些血,不會有大礙!”尤辰點燃一根香菸,從牀櫃上拿過菸灰盒就坐在了地面,靜靜抽着。

飄零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從他指縫間取下香菸,滅掉。

“有傷的人,吸菸對身體更有害!”

“誰說的?”

“我說的!吸菸本來就對身體有害,戒不了,以後就少抽。”飄零轉過頭對他說:“還有,綠茶可以排泄煙毒和一些癌毒性的疾病。以後記住早晚喝一杯!”

尤辰本來還因她莫名搶奪手中的香菸,而變的異常憤怒的心,卻又在聽到她這樣的話語後,頃刻之間就轉爲歡喜,對她笑了笑。

飄零也笑了,腳卻向門外移去。

“你回家嗎?”你是想,就這麼忍心扔下受傷的我不管了嗎?

尤辰問她,一張笑臉瞬間沉了下來。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突然翻騰起來的悲傷,而話語聲也輕輕地在發抖。“你是不是要回家啊?回答我?”

見飄零沉默着愣在原地,尤辰的心不禁感到沮喪,並更加酸澀。她的沉默就好象成了沉重的壓力,壓扁了他。他很想放下自己的自尊心開口求她留下,但又忍不住衝她發火,以至於說出的話冰冷又氣人,“我跟你說啊!你今天敢在餘邵天面前耍酷,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這三更半夜的你要是打算回去,沒人願意送你。你選擇去送死的話,就死遠一點。別死在我家門外,聽到沒有?!!”

飄零仍然沒有開口說話,對他的惡言惡語彷彿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了。只是輕輕地一嘆就往外走去。

這樣的無視,令尤辰心裡更加煩燥,更加疼痛,甚至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喂……姓煙的……你聽明白我的話沒有??”

空蕩蕩的房間裡迴盪着他的高喊聲。除此之外,並無任何聲響。

難受啊!難受!

他隨意放在膝蓋上的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心中噴出怒火,刷的一下從地面站起身來,頭部卻猛然傳來一陣眩暈,眼前金星閃過,身子又跌回了地面。可無法控制住對她的那份愛,和她那無情離去的背影的怒火。

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他狠狠一拳打向牆面,是對自己的可憐而感到可悲!他用拳頭擦了擦眼淚之後,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飄零對楊伯說:“謝謝您!這麼晚了,打擾到您的休息時間,真是抱歉。”

楊伯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煙小姐如果還有其他吩咐,不用親自下來,按鈴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您!”

飄零目送楊伯的身影在視野中消失後,前腳剛跨進房內,便聽見尤辰劈頭而來的叫罵聲。

“你不是要回家嗎?還回來……幹什麼?……回來……幹什麼?……”尤辰的叫罵逐漸沒了聲音,喉嚨哽咽地說不出一句話來。那是因爲他看到飄零的臉孔,以及她手中提着的藥箱。心中一瞬間像被施了魔法似的,除了一股暖流之外,那些憤怒和傷痛統統消失了。

可內心深感內疚的尤辰又不忍心看到對自己微笑着的飄零,於是強忍住眼淚,緊緊抿着嘴脣,轉過了頭去。

飄零在他身旁蹲了下來,打開藥箱拿出消毒水仔細地爲他清洗着傷口,說:“我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現在只能爲你簡單地爲爲你處理下傷口,醫生很快就到了。你忍一忍。”

尤辰此刻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胸口和喉嚨開始灼熱了起來,令他一直吞着口水。

兩人默然不語很久後,飄零趴在牀上,開啓手機,玩着遊戲來打發時間。而尤辰低着頭,一滴淚珠從他的眼眶裡掉了下來,它沒有沿着他的臉龐滑落,只是往下掉。

他的心裡覺得好慌亂,情不自禁又無力地對她說:“我餓了,叫他們給我煮碗麪來!”

飄零回頭望了他一眼,手放在按鈕上時,心裡掙扎了一下:真是大少爺,這麼晚了,還要折騰僕人。

她的表情顯得有一點悲哀,從牀上走了下來,向門外走去。碰見楊伯領着醫生恭敬地向尤辰房間走去。三人掛起笑容,做了個無言的問候後就各歸齊位。

“尤少爺的傷口並無大礙。只是劃傷了而已。”醫生一面對楊伯說,一面爲尤辰打着破傷風針。

這時,恰巧飄零放在牀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尤辰並沒有去在意,可對方似乎沒有掛斷的意思,吵的尤辰有些心煩。從牀上拿起手機,見上面閃動的號碼時,他的腦袋就像要被撕裂開來,涌起陣陣的痛楚。

但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的那頭傳來一聲輕輕的長嘆。“飄零!回家了嗎?”

聽到子寒的聲音,尤辰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一語不發地伸了伸胳膊,吱退了房間裡的兩人。

而另一邊的子寒也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才問道:“飄零,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告訴我嗎?……電話也不開機………我真的很擔心你。說話好嗎?”

“沒什麼事!”尤辰冷冷地開了口,眯起眼睛,對着電話以挑協的口吻說:“飄零如今和我在一起了,你最好不要再纏着她。”

說完,尤辰啪地一聲把電話關機了。可這一句簡短的話語,子寒明顯感覺到一絲輕蔑,瞬間,他心中感到了一陣強烈的憤怒,就像被某人,打斷了膝蓋一樣陷入沼澤的谷底。

這是他第一次與尤辰之間未直接面對,而磨擦出的恩怨。

尤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覺得今天什麼事情都不順心。忍不住叫罵道:“搞什麼?煮碗麪也需要這麼長時間?是不是想被炒魷魚了?”

“三更半夜,你大呼小叫的幹什麼?你的面,拿去!”飄零把手中端着的碗放在他的面前。

尤辰看着清湯寡水的麪條,用筷子攪了攪,食慾頓時全無。雖然他在家吃飯的時間很少,但對自家廚子的手藝還是能分辨出。但一時情急,到嘴邊的話也脫口而出道:“這是,人吃的嗎?”

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下廚,卻遭受這樣的打擊。不悅地對他說道:“你愛吃就吃,你愛吃拉倒。”

“吃就吃了。”尤辰勉強把麪條嚥下,除了鹹之外,他無法找出更貼切的形容語。但見飄零的面色不怎麼好看。第一次用盡可能婉轉,不傷害到她自尊心的語氣,說:“這面真不錯,和小餐廳的廚師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太鹹了點,下次給我煮麪時記住別放這麼多鹽。”

飄零開心的笑了,雙眼皮的大眼睛半閉着像彎月一般,促使尤辰心底又涌起了一陣陣悸動。他覺得自己從沒有見過像飄零一樣笑得這麼自然、美麗的人。

對,因爲你是我的!

尤辰用充滿笑意的眼神注視着她的臉,心情豁然開朗起來。他放下碗筷,帶着一臉嚴肅的表情認真思考了幾秒鐘後,伸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手順着她的胳膊滑下來,抓住她的手腕,很認真很認真的對她說:“我尤辰。……煙飄零女士,我們結婚吧!就算你現在還沒有到法律規定的年齡,但是我願意等你!啊?我們結婚吧!”

飄零一驚,頓時傻了,表情也變得生硬起來。

這陣沉默遠遠超出了尤辰預計的時間。特別是飄零那生硬的表情,使他心中爲自己的愚蠢感到一陣苦澀,並在心底無情的鄙視了一下自己。臉上立刻又換了一種滿不在乎的神情,和笑容對她說:“上當了吧!逗你玩呢!哈哈哈!”

飄零抽回手,用手狠狠地戳一下他的額頭,說:“你真是無聊!”

“確實,真的很無聊!”尤辰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憂鬱,然後把自己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地解開。“我們睡覺吧!”

“你、”飄零驀的一怔:“你瘋了嗎?”

“沒有!我非常好!非常正常!”尤辰把襯衫扔在地面,表情堅定,不容分說地回答着。

捉住向外跑去的飄零,滅了燈,在昏暗的房間裡,他用健壯的上身把她緊緊地壓在身下。

飄零生氣地低聲命令道:“放開我!把衣服穿上!”可是尤辰沒有聽她的話。用一隻手緊緊的握住她的胳膊,用另一隻手拉過被子,然後靠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不是想和你做愛。只是想抱着你和我一起睡覺!不要吵,不要吵!”

一直在掙扎要甩開他的飄零突然間不動了。是因爲她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尤辰的身體好像抖得很厲害,似乎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而肌膚赫然感到一股滾燙又黏糊糊的液體滴落在了胸口上,這令她非常難受,就好象有人掐住她脖子一樣難以呼吸。

飄零不知道他突然間爲什麼會哭,爲什麼會流露出這樣壓抑的痛苦?但也不敢問他。只能抽出手來,輕輕地拍着他的背,露出母親對孩子般的關懷神情。

真的很奇怪!尤辰感覺着她的撫摸,感受着她的體溫,聽着她的呼吸聲,瞬間,像委屈地傾訴一樣,眼淚越來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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