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身體的衝撞

回家的路上。

邵明輝執意要送飄零回去,並露出一副不允許任何人妨礙似的表情。尤辰屏住了呼吸,努力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好!那我把飄零交給你!”

說完,他又再度止住了呼吸。雖然那話也沒幾個字,但尤辰的呼吸卻隨着字句不斷地變得急促起來。邵明輝凝視他好一會,沉默得點了點頭。而站在三人中間的胡悅見到尤辰眼中那無法掩飾的情意,心頓時混亂地纏繞在一起,像火一樣的憤怒跟嫉妒。

半晌,她抱着尤辰的手臂,一邊笑着一邊一字一句地說,而那話相當地冷。“小辰真的很關心飄零呢!”

尤辰用不安焦急的眼神瞄了一眼無動於衷的飄零,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對胡悅說:“真討厭。你粘人的壞習慣還沒改過來嗎?”

胡悅瞪了他一眼,咬着嘴脣一語不發。

“我先回去了!我實在太困了。”飄零走入邵明輝的車內,對兩人揮了揮手。邵明輝踩了踩油門,車子便猛力地向黑夜奔馳而去,像是要一路衝往黎明似的。

尤辰稍稍地猶豫了一下,轉身向停車的地方走去,胡悅立刻跟在他的身後,突然說道:“很失落?”

“幹嘛這樣說?”

“以往的你是從不會把感情表露在臉上的。哪怕是與我做愛時,你都是一副面無表情。”兩人同時轉移視線,胡悅凝望着他,他依舊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胡悅不禁取他道:“如若有天她從你身邊消失了,不知道你能否還能露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尤辰斜着眼睛瞥美麗如孔雀,花枝招展的胡悅,很嚴肅的說道:“我不想給你開玩笑。”

“好!”胡悅收斂了笑容。“那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

尤辰緩緩地搖着頭,“你放棄吧,我現在真的不跟別的女人鬼混在一起了。要我送你回家就趕快上車。而且,這是我們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聽了那話後,胡悅看了尤辰一會兒才坐上車。並深深地感覺到,尤辰這次說話的語氣跟以前不同了,以往的尤辰是從不會拒絕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

尤辰耳中裡一直迴盪着邵明輝所說的話語,不安似地深深地吐了口氣,把車子掉頭後,就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突然——

黑暗之中宛如一道星光在尤辰的口袋裡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並低吟淺唱着: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緣生緣死,

誰知,

誰知?

“什麼時候連你的愛好也隨着改變了?”胡悅瞟了一眼尤辰,感到他的表情既是不安又是陰沉,索性止住未說完的話語,趕緊把目光隨着他的手勢移動。

尤辰像是觸到電似的,從口袋裡拿出屬於飄零的手機,但沒有接通,他很想聽完這首音樂,神志也有些出神……

情終情始,

情真情癡,

何許?

何處?

情之至!

“我到人世來,被世人所誤,都說人間有情,但是情爲何物?”就在那一瞬間,尤辰的胸口像被撞擊似地猛往下沉去,嘴裡喃喃念着:“情爲何物?”

說完這話,胡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咬着嘴脣注視着尤辰。覺得他彷彿跨越了時空跳到另一個空間的入口似的。也漸漸地越來越分明,他已經完全被飄零搞的快精神失常,瘋掉!

一瞬間,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尤辰接通了電話,輕輕地在貼到耳邊,電話那頭傳來子寒溫柔的聲音,“飄零!”然後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尤辰把電話扔向了江中。

胡悅掩飾不住自己吃驚的表情,直盯着他看,但一語不發。

而開往煙家——韻福小區的路上。邵明輝和飄零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就只是注視着前方。車子轉了一個彎之後,迷茫之中卻能夠隱隱地看到,整個小區出現在了前方。

邵明輝卻突然放慢了車的速度,像是下了一個決心似地,開口說:“飄零,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飄零回答得很痛快,好象早有準備似的。

邵明輝伸手把散落在額頭的頭髮拂了起來,溫柔地問道:“有沒興趣聽聽我的故事?”

飄零怔了怔,表情逐漸變得僵硬,“可是我很困,很疲憊。”她轉過目光看着邵明輝,邵明輝因她的目光既感到不好意思又覺得尷尬,所以故意裝作沒看到那目光,接着說:“不會耽誤你很長的時間。”

他的用意這麼明顯,飄零也不好再拒絕,“那好吧。”兩人走出車內,在小區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裡坐了下來,飄零保持着沉默,等待着邵明輝發話。只見他喝了一口咖啡,點燃一支菸,面容上掛着一抹笑容,緩慢地說:“其實我以前是個很傲慢,脾氣很不好的男人。除了跟隨我出生入死的那一幫兄弟,可以算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不過,慶幸自己得到一個既漂亮又溫柔,而且很愛自己的妻子。”

飄零笑了笑,“有個愛自己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已經是件很令人興奮的事。如果再有份固定的工作,是多麼令人期待啊!難道你莫非不希望有這樣簡單的生活?”

“她已經死了!”邵明輝臉上的笑容漸漸被一種悲傷取代,眼中也閃出淚光。飄零連忙把說了一半的話嚥了回去,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不見,嚇得呆愣在那裡,不過她還是咬了咬牙,很抱歉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飄零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很痛苦。然而他痛苦,可是卻還要讓自己的嘴角掛着笑容,佯裝微笑:“我很愛她,可是我連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可是?”飄零再次凝望着臉上表情原本一直複雜的邵明輝,這時臉上蔓延出一股得到安穩的感覺,彷彿是從過去的陰影中把心靈釋放而出。

“你跟我說這些,我也無能爲力。對吧!”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邵明輝深吸一口氣。“像我們這類人。是無法給女人帶來完全的,甚至還會牽連無辜的人。所以我希望你離開小辰!對你、對他都好!”

“你?”飄零對他毫無預警的話題感到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地問:“不會認爲我喜歡小辰,在和他交往吧?”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邵明輝嚴肅了起來,臉上再也沒有絲毫的笑意,“我是想你能離開他,不要再去找他。”

“你很奇怪!”飄零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僵住,心情開始紛亂了起來,卻未曾注意到包裡的陶瓷女娃娃不小心掉了出來,在半空旋轉了一圈摔到地面砸的粉碎。飄零一驚,心中也赫然涌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彷彿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緒,於是用雙手支撐着額頭,說:“你能阻止我不去找他,那麼你能阻止他不來找我嗎?” щщщ●тt kan●CO

“我是爲你好。”邵明輝語重心長地說:“小辰如今和西闊的人鬧的很僵硬。你又與小辰來往繁密,我只怕他們會對你下手。……就算做普通的朋友你們也不適合。你太不知自我保護了。你會害死小辰和自己!!……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你自己好好考慮。”

飄零皺了皺眉梢,他那詭異的言詞把她弄得不寒而慄起來,腦中再度陷入一團混亂。不過,她討厭邵明輝擺出一副長輩對晚輩說話的神情,於是在他跟前逞能起來,如同翻觔斗的小丑,挑戰引起了邵明輝用大腦去理解和用心靈去體會出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就如同天方夜譚的感覺。

“謝謝你的關心。跟誰做朋友,這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你也管不着。”

邵明輝霍地睜大雙眼,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瘋狂地敲擊着,眼神隨着飄零離去的身影不斷地晃動着。

他嘆了一口氣,稍稍地轉回目光望了窗外一下,喃喃自語道:“希望你能明白我所說的話語中的厲害關係,也別義氣用事。”

飄零一口氣跑回了家,她準備打開大門時,父親卻從裡面打開了門走了出來。一股嗆人的煙味也隨之飄出。

飄零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看着父親有些陰沉的臉,問道:“爸爸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

“公司有點事情,要過去處理一下。你洗刷完後就早點休息。”父親一邊下樓一邊說:“還有一件事,遙一直打電話來,好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你記得回她一個電話。”

飄零沉默地點了點頭,走進屋內。經過母親的臥室時,透過半敞的房門看見母親靠在牀邊,手裡捧着相冊像是睡着了,幾件衣衫凌亂地着扔在地面。這樣的場面,令她心裡突然有種不安像潮水般涌了上來。

她走到椅子邊拿起上面的毛毯輕輕地爲母親蓋上,蹲下身整理着衣衫。屋內輕微的聲響驚醒了母親,她睜開酸澀的眼睛,看着飄零的背影慈祥地笑了笑。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飄零把衣衫放在桶內,坐在母親的身邊,猶豫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媽,你跟爸爸是不是吵架了?我回來的時候看見爸爸的臉色不太好看。”

母親拉着她的手,輕輕拍着,“沒有。我跟你爸爸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怎麼會吵架呢?你趕快去洗個澡睡覺了。不然明天又賴在牀上不肯起來。”

飄零點了點頭,向門外走去,不放心地再次問道:“爸爸跟媽媽之間真的沒什麼嗎?”

母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飄零才退出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伸手抓了抓頭髮,認爲自己的疑心太重。但是,她忘記了,在離去時忘記看母親那一雙憂傷的眼睛,而母親的心裡像痛苦的舊傷復發一樣隱隱地發作起來。

當她在飯席聽到自己的丈夫會向尤辰提起生意上的事情時,就感覺到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只是自己生活在這個家庭中,未曾改變而已。而如果她知道自己說出,他毫不介意讓尤辰進出這個家中,和飄零交往下去,用意是爲了他生意上的發展,丈夫會那麼生氣的話。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會那麼討厭反感這種話提,她是不會這麼說的。也不會讓多年的感情,第一次出現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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