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這個時候,有人打擾!奧薩羅的話剛到嘴邊,就吞了回去。他心中氣憤惱怒的同時,也感到鬆了口氣。再看到蘇菲隨即表現出感興趣的神色,他凝視她,眼底漸漸浮現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去看看吧。”他說。
“呼”小妖一直在屏息等待,對於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她感到非常非常好奇,可惜這訪客來得不是時候,真是太遺憾了!於是,在接到蘇菲遞來的眼神之後,她不滿地帶着小芽回了妖精界。
被奧薩羅那樣緊緊注視着,蘇菲心裡其實有些慌亂,不知道他準備對她說些什麼。她當然也希望能一次性把該說的話全都說清楚,可是她現在並不是心無旁鶩,剛纔他和諾威爾的對話,讓她腦子裡衍生出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因而此刻有人來訪,剛好是她歡迎的,她需要點時間來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蘇菲點頭,此刻他眼裡的溫暖很快融化了她心裡殘存的那點怒氣,她也對他微微笑了笑。
這些天她一直抱怨他不理會她的呼喚,以爲他忙到連與她講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卻原來事實並非如此。
“瑞恩”明明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就連他的視線也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左右。不用小妖提醒,她也早感覺到這一點了。
但“瑞恩”表明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因而她也沒有太在意他好奇的目光,對她始終把它定義爲好奇的目光。
直到昨天她才發現瑞恩就是奧薩羅這一事實,這實在太荒謬了!她氣悶之作決定順水推舟,看看他這齣戲到底要怎麼收場。不過就在剛纔,她忽然意識到,也許,奧薩羅這麼做,正是因爲非常在意她,他只是希望能從另一個角度來了解她。包括他化身爲瑞恩愁眉苦臉問她的那些問題,都表示他在思考關於愛、關於信任。儘管他用的這個方式讓她不太能認同,但至少他的態度還是端正的。就算殺人犯,還要給人辨白的機會呢,何況是他?她顯然不應該把他“一棒子打死”。
奧薩羅不知道她此刻在轉什麼心思,他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門外走去。而蘇菲也沒有費力掙扎,感覺上好像很久沒有和他在一起了,他溫暖的大掌讓她心裡覺得挺踏實。
“下午好,客人!外面大堂有人找,請你們跟我來。”侍者穿得很整潔,也非常有禮貌,他帶着他們來到旅館的大堂。
按蘇菲原本的猜測,來找他們的不是雷蒙諾亞家族派來的,就一定是昨天那位張牙舞爪的小姐,可來的卻是意料之外的一男一女。
“小姐!”兩人同時行禮。
“你們是……”蘇菲掙開奧薩羅手,連忙回禮。
那名男了將一枚哈布雷克家族的徽章遞給她,“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您叫我蒙特勒就行,她是我的且手,名叫萊瑞拉。”
“啊”蘇菲驚訝地輕呼一聲,“你們這麼快就收到外公的消息了?”這怎麼可能,那些飛行魔獸再快,也應該快不過空間法師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這兩位是“鷹”組織的人,剛剛被他們看到她和奧薩羅手拉手,估計離外公知道這事就不遠了。好在對面兩人的神色自若,彷彿什麼也沒有注意到似的。
此刻,蒙特勒和那名叫萊瑞拉的年輕女子對望一眼,然後看向蘇菲和奧薩羅茫然地道:“你說的消息我們還沒有收到,不過我們的人注意到了昨天在中心大街上發生的事。事實上,今天上午你們在雷蒙諾亞家族府邸附近露面的時候,我們才確認了您的身份。”
哈布雷克公爵大人告訴蘇菲,“鷹”在克萊門特地區的人手並不多,可是現在看來,他們辦事能力還是蠻高的。蘇菲看了奧薩羅一眼,然後朝蒙特勒他們說道:“剛纔有事需要你們幫忙,不如跟我們進去談吧?”
“是。”
四人回到一零五號小院,圍坐在客廳溫暖的壁爐邊上,蘇菲開口說道:“關於我外婆安吉麗娜的事,相信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是的,小姐。”
“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其實還是因爲她。現在我需要一些資料,大約三十多年前吧,別科斯城裡有一位名叫安吉麗娜的美麗女子,聽說是被雷蒙諾亞家族從邦妮城抓回來的,你們儘可能幫我查查。另外,我們還需要一些有關雷蒙諾亞家主的資料。”
蒙特勒猶豫一下說道:“小姐,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只是這座城裡凡是叫安吉麗娜的,我們早就查遍了。即使真能查到這麼個人,我估計她也早不在別科斯了。所以,請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蘇菲搖搖頭,“不要緊,查不到也沒什麼,我這次來,就是準備親自找雷蒙諾亞家主談談的。”她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感到氣餒,“這位安吉麗娜極有可能是我外婆。”
蒙特勒和坐在一旁沒吱聲的萊瑞拉馬上露出驚喜之色。
“既然你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現了我,說明你們的能力很不錯。”蘇菲頓了頓接着說道:“我要你們查的,當然不是住在這裡的安吉麗娜,因爲除非她已經死了,否則一定早就離開了。而我想知道的是,那位安吉麗娜被雷蒙諾亞家的人從邦妮城帶到這裡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只需要查三十多年前,雷蒙諾亞家二少爺猝死,以及與之相關的所有事情就可以了。要快!”
“是,小姐。我明白了。”蒙特勒一臉嚴肅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睛裡閃着激動和躍躍欲試的光芒。
萊瑞拉也跟着站起來,這時她忽然開口提醒道:“小姐,昨天在中心大街冒犯你的正是雷蒙諾亞家主妹妹的孩子——茉莉•雷蒙諾亞。她是位被寵壞的大小姐,她仗着舅父大人的喜愛,常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是個相當麻煩的人物。”
“好,我知道了。”蘇菲瞄了奧薩羅一眼,剛好遇到了他透着奇異光芒的視線。
送走蒙特勒和萊瑞拉,蘇菲和奧薩羅回到客廳。他一直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兩人相互凝視了很多時間,她才緩緩開口道:“我外公可能不久就會知道我和你的事了。”她不能忽略萊瑞拉臨走時望着她和奧薩羅那略顯暖昧的神情。
聽了她的話,奧薩羅眼眸光芒一閃,他也不出聲,也不說話,只是緩緩地伸出右手,寬大、堅硬卻溫暖的右手,緊緊地握住她!
“你看起來很適合做一個家庭繼承人。”他的聲音低啞。
“是嗎?我倒不覺得,只是答應了外公,我不能食言。”她想在談話里加上一點輕鬆的味道,可她此刻的聲音又幹又澀,聽起來並不適合這種氣氛,與這裡的冬天一樣沉悶得叫人難以忍受。空氣悶極了,她甚至覺得吸不到足夠的氧氣。
他似乎不比她好多少,她身上的香味繞上了他的鼻端,使他不能正常思考。
“他們的確很能幹。”
“什麼?”
“我是說,你外公的手下。”
“是啊,他們發現的可真快。”
“他們打從心底裡尊敬你。”
“是嗎?”
“我看得出來。”
“可能吧。”
到此爲止,全部都是沒話找話。
他們心照不宣地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對話,開始了真正想做的事——互相看着。他目光像磁石一樣吸引着她,讓她根本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昨天下午這個時候,她發現了瑞恩就是奧薩羅的真相,可是她一直被因此而出現的亂七八糟的思緒左右着。“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真的一直在。”她終於說出來。
他目不轉眼地盯着她,深紫色的眼眸中放着盛滿了什麼?誒?她真是再也難以負荷。
這時,他深深吸氣,擡起她小巧白晳的小臉兒,“剛纔,我就想告訴你……”
“一零五號的客人在裡面嗎?有人找!”外來又傳來一陣拍門的聲音。
奧薩羅從未如此鬱悶過,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再次打斷了他,一瞬間,他真想去把外面的侍者和那些來這裡打擾他的人全都丟得遠遠的,讓他們再也無法接近他和蘇菲半步。早知如此,剛纔就應該把她帶到他的霧息空間。
魔王大人的惱恨是如此明顯,看到他咬牙切齒、忍無可忍的樣子,蘇菲忽然忍不住想笑,她拼命剋制自己,卻仍是掩飾不住眼中的笑意,而當他瞪向她的時候,她終於笑出聲來。
“轟”,就在這一刻,奧薩羅心中豎起的那一道道他自以爲堅強無比的防禦(其實早就是些殘埂斷壁了)徹底瓦解,他開始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式感受自己,這一次他十分確定,那是幸福的感覺!是的,魔王大人心中巨震,她的笑容讓他感受到了滿滿的幸福,千真萬確!
好一陣子,奧薩羅纔像透過氣來,他不理門外的拍門聲,伸手將蘇菲拉進懷裡,溫柔而快速地吻了一下她嘴角那朵無與倫比的笑容,然後放開她。
他緊盯着她粉紅的嘴脣,失望得差點發出呻吟。怎麼總有人來找她呢?
蘇菲受到的影響不比他小,她以爲已經過了一輩子,但實際上只有幾秋鍾,門外的侍者將她的理智拉回來。她轉身率先走向門外,“我一直在想你。”她沙啞着嗓子,聲音小到仿若未聞。
儘管沒有回頭,精神力使她輕易掃描到了奧薩羅的臉,一張有着從來沒見過的柔和的臉。
“下午好!”來者是一位看起來很有修養的紳士,“我是茉莉•雷蒙諾亞小姐的家庭教師。”他的臉上流露出爲難的神色,欲言又止。
“你好,有什麼事嗎?”果然還是找了來,蘇菲暗忖。
“有件事想請求你們。”那人看起來一臉的誠意,與他的主顧完全不同,“茉莉•雷蒙諾亞小姐昨天……啊,昨天的事情,實在非常抱歉。”他行了大禮。
蘇菲坦然接受了他的行禮,但她還是淡然地道:“我想你不必道歉的,她已經受到了懲罰,不是嗎?”她瞄了奧薩羅一眼,而他的臉上早已恢復了平靜,好像這事根本與他無關似的。
那人眼中精光閃過,視線調向奧薩羅,“可她直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我想……能否請你們去看看。”
奧薩羅本來就因他打斷了自己而不高興,他乾脆把頭轉向別處,看也不看那位家庭教師。
“咳咳,”蘇菲輕咳兩聲,“其他人呢?”當時倒下的,可不只她一個,而且奧薩羅說過,他沒把他們怎麼樣。
果然,那人說道:“其他人,都沒事了。”
“呃?”蘇菲一怔,她再次看向奧薩羅,卻見他的眉毛正不悅地豎在他的臉上。
“請過神殿牧師了?”他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