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火炮初議
以蘇油顆粒歸倉的性格,賣剛經冬的牛羊那就是傻缺,除了支付修渠的百姓,剩下的全都送到狼渡灘軍馬場進行育肥和選種。
四通商號完全不着急,因爲小油說了,只要再過兩個月,這批羊不用殺就能帶來第一筆大收入。
從長安出來,想到高士林就在長安東南面的商州,也該去見見了。
商州城,古稱上雒,周爲古鄀國地。
據《左傳》記載,秦國爲將其勢力發展到漢江流域,聯合晉進攻鄀國。
楚出動申、息之師援鄀,並使子西爲商公,秦晉兵始退。這就是商州這個商字的由來。
秦孝公二十年,衛鞅破魏有功,封之商於十五邑,號曰“商君”。
此地氣候不錯,西北有秦嶺天然屏障,冷空氣不易侵入,向着東南開口的山川地形,又有利於暖溼氣流進入。
但是此處川道少於山地,高山多於低山。除了一條丹水兩岸適宜種植,其餘地界,草藥不算,多數宜牧勝過宜耕。
商州境內因爲落差較大,水力資源豐富異常。
能夠通航的河流,只有一條丹水。
然而這條河流卻不能小看,唐廣德初,“河運不通,漕輓由漢沔至商山,達京師。”“於時周鄭路塞,東南貢賦之入,漕漢江,轉商山。”
唐代稱此路爲“貢道”,可見至少在唐廣德年間,整個長安的糧食供應,基本依賴漢水至商山一線保證東南貢賦,這是溝通唐京城與吳楚各地的一條交通運輸動脈。
從襄陽府城溯漢江,經六百里至荊紫關。又百一十五里竹林關。又百一十里龍駒寨,全程凡八百七十餘里。
然而這條道路,如今卻沒有利用起來,原因很簡單,陝西廢了,襄陽不缺鹽。
襄陽水路便利,如今屬於淮鹽經濟區,沒有經濟需求,水路就沒人走了。
蘇油的到來,讓高士林倒履相迎,這娃假模假樣,在城西關龍王廟接待探花郎。
如今的商州,堪稱泉城,滿城都是秦嶺蓄養出來的清泉,龍王廟泉水色清味佳,是可與江南惠泉媲美的一等名泉。
胄案如今已經印上了深深的蘇油特色,簡潔高效不失精緻,因此玻璃蓋碗泡峨眉雪芽,成了胄案高官們的標配。
高士林如今很抖,剛到商州便發現了優質鐵礦,這娃如今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行規守矩,利用大蘇的關係混進了文化圈子,大冬天的在蘇油麪前搖着摺扇,瘋狂暗示蘇油看扇子上的題詞。
蘇油將摺扇接過來,然後對着松果炭爐子煽了起來。
“誒?誒誒……明潤你幹啥?”高士林一把將摺扇搶了回來:“這是跟歐陽永叔求來的扇子!”
“扇子不就是用來扇風的?”蘇油一臉的沒好氣:“可以啊高小國舅子,裝紈絝像紈絝,裝幹臣像幹臣,這到底哪個纔是真實的你?”
“你這稱呼也太難聽了!”高士林珍而重之地將扇子收起來:“全看姐姐跟官家需要,官家要我當紈絝,我就當紈絝,官家要我做幹臣,我就做幹臣。”
說完賊兮兮地笑道:“現在哥哥可是勳戚里邊的人樣子,皇帝姐夫立起來跟曹太國舅打擂臺的……”
說完拱手道:“明潤就是哥哥我的福星,大石頭搞出來的鋼材見識過了?”
蘇油點頭:“運氣不錯,硅鐵搞出來,矢鏃可以採用鑄造工藝生產了。”
高士林笑道:“大宋的矢鏃本就是鑄造出來的,是你蘇明潤非要弄鍛鋼破甲錐,怎麼着?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扛不住了吧?”
蘇油翻了個白眼:“大石頭的研究報告你到底看了沒有?那東西弄出來,鑄鐵的性能已經接近胄案新鋼了!有了這個打底,新型破甲錐可就能夠鑄造了!”
高士林“啊?”了一聲:“哎喲你早說啊?我治平騎刀的奏章都送上去了!”
蘇油手扶腦門:“你這奏章又是誰代筆吧?”
高士林笑道:“這人一會兒就來,待會兒你也得見見,說起來還是你老上司。”
蘇油訝異道:“洪掌書記?他怎麼來了?”
高士林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還是倒黴。這不去年各州鬧了一次水患嗎?胄案正管河渠,新判官上任,說洪書記名字犯了忌諱,一道奏章給發落出來了。”
“啊?”蘇油都傻了:“這樣都可以?”
高士林給蘇油續上茶:“不過也難說不是好事兒,跟着哥哥混,不比胄案強?”
沒一會兒,石通和洪江過來了,石通見到喝茶的兩人就嚷嚷:“什麼地方見面不好?案判怎麼安排師父在廟裡頭見面?這麼大冷的天在四方不靠的亭子裡吹涼風!”
蘇油呵呵笑道:“大石頭你這就不懂了,這不配合小國舅子演戲嘛!”
說完站起身來:“蘇油見過掌書記,掌書記別來無恙?”
洪江趕緊扶住:“哎喲可使不得,當初受你的禮,那是明潤你非要依官場規矩,如今老洪可在明潤之下。”
說完躬身施禮:“商州胄案判官洪江,見過副都承旨。”
蘇油有些啼笑皆非:“以洪大哥的功勞,的確該升判官。可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洪江也覺得有些神奇:“不管如何,總算是從伎術官轉出來,進入正經京官序列了。”
石通在一邊不以爲然:“伎術官就挺好的。轉京官幹啥?”
蘇油給了石通一腳:“轉京官就能繼續往上升,你連這個都不懂?”
石通搖頭:“做官沒有鍊鋼好玩。”
蘇油都氣笑了:“飄了是吧?煉出球磨鐵感覺自己了不得了是吧?安排你來商州,就是要你解決銑牀刀頭的問題,搞定了嗎?”
石通說道:“師父,你這麼糾結銑牀刀頭,到底爲了什麼?”
蘇油說道:“沒什麼,本來想着一步到位的,如今啊……唉……還是一步步來,銅的就銅的吧。”
說完從包裡取出一張圖紙:“看看這個。”
圖紙上是一架奇怪的四輪車,只有車架,沒有車廂,車架上放着一根粗筒。
蘇油說道:“大宋的火器中,有類似的吧?”
洪江看了:“有,這東西,像一支大型的突火槍。”
“突火槍有兩種,一種噴射火焰,以燒燬敵方器械爲主,還有一種能發射子窠,殺傷敵人。”
接着取過一張紙來:“不過是這樣的。”
蘇油看了看那古里古怪的彈丸,好像穿了一個蘋果的箭,不由得有些蛋疼。
洪江指着蘇油的圖紙:“呃,不是我質疑明潤啊,這彈丸前頭不帶箭頭,殺傷效果,不及突火槍吧?”
這事情跟土地廟小組解釋起來容易,不過跟洪江解釋起來就有些麻煩,而且屬於軍工機密,流傳太廣也不行。
蘇油想了想,說道:“我在胄案的時候,查看過大宋的藥信配方,不過這東西成分太複雜了,效果主要用來發火,生毒煙。”
“但是我們在可龍裡玩鞭炮的時候,曾經玩過一個遊戲,將鞭炮點燃後,用一個銅碗蓋住,爆炸之後,銅碗會飛起老高。”
高士林點頭道:“對的,汴京城的藥發傀儡也有這戲法,發藥將能驅動傀儡做出各種動作,其中一樣就是將花球拋向空中。”
蘇油說道:“嗯,總之就是,爲了讓銅碗越飛越高,我們走了一條與大宋胄案作坊完全相反的路。”
“老三樣,更精,更細,更純,配方不需要太複雜,只要保證了純度,就火硝,木炭,硫磺三樣東西,便可以產生鞭炮那樣的爆炸,不過威力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