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戰鬥打響
田二捂着腮幫子,苦着臉道:“小人花了大力氣,才從一個耍鐵錘的粗直軍漢那裡打聽到的!”
譯官對乞第龍山的印象太深刻了:“鬼主,那人便是城中重要武官!”
這時城牆上開始有人往下搥,似乎是想偷襲。
譯官大喊道:“衝上去,幹掉他們!”
田承寶手一擡:“且慢!看看他們要玩什麼花樣。”
卻見下城的人過了一會也沒什麼動靜,卻又慢慢爬了回去。
譯官和田二都是一臉懵逼,田承寶卻哈哈大笑:“想用張巡故計賺我的箭,沒那麼容易!”
譯官和田二趕緊詢問是何計策。
田承寶得意地笑道:“唐時安史之亂,張巡守雍丘四十餘日,城中的箭矢耗光了。便命人紮了一千多個草人,給草人穿上黑衣,繫上繩子。晚上叫士兵提着繩子把草人從城牆上慢慢放下去。”
“圍城的以爲是唐軍偷越,一陣亂箭。等草人身上扎滿了箭後,張巡再把草人拉上城去。如此反覆,賺了無數箭矢。”
“待得對方知道草人,不再搭理之後,他卻派真人下來劫營,這是連環計!”
譯官和田二趕緊奉承,將田承寶誇得如諸葛亮重生郭子儀轉世,輕輕鬆鬆識破敵軍伎倆。
田承寶哈哈大笑:“可惜老子也沒箭陪他玩!”
“傳令全軍,後退五里紮營,埋鍋造飯,夤夜警戒,明日卻再慢慢理會!”
譯官奉承道:“正是!釜底游魚,耍再多花樣也跳不出鍋去!”
田承寶笑道:“管他有計沒計,草人真人,天一亮便要露出猴子屁股!”
次日清晨,田承寶帶着大軍前移,果然見到城牆上草人都還沒有拆下,不由得哈哈大笑:“這探花郎抱着史書打戰,就是不一樣哈?”
周圍士兵都是鬨堂大笑。
城上蘇油探出頭來,穿着官袍戴着烏紗,一副弱雞模樣,小臉刷白:“都監!你……你也是大宋羈縻官,因何不安本守,擅出溪洞,犯我夔州?”
田承寶都懶得搭理,翻譯官喊道:“城上小兒聽着!鬼主率大軍到來,趕緊開門款迎,獻上金銀糧草,否則雞犬難留!”
蘇油喊道:“夔州城窮得耗子搬家,本官現在六天才吃得上一頓肉,哪裡有什麼金銀?”
翻譯官喊道:“我們早打聽清楚了,永安宮物資豐富,趕緊交出來,以免刀劍無眼!”
蘇油苦着臉道:“那些物資,是眉州客商的,我也做不得主。”
翻譯官喊道:“那現在就是我們的了!你們要是不交出來,我們自取!”
蘇油趕緊揮手:“別別別……本官守土有責,都監能否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去與他們商議商議?”
翻譯官問田承寶:“鬼主,如何處置?”
田承寶翻眼皮看了看蘇油:“還真是小娃娃,大宋都無人了?讓他去吧,能不動刀兵,當然大家愉快。大夥兒說是不是?”
周圍狼狫兵又笑了。
翻譯官朝城上喊道:“娃娃城主!趕緊去與你家大人商議吧!”
周圍狼兵們又是哈哈大笑。
結果這一去便是好久,左等左不來,右等右不來。
田承寶怒了:“催催!”
翻譯官再次來到城牆下:“有人嗎?城上有人嗎?!出來一個說話的!”
又等了好一陣,蘇油才又探出頭來:“來了來了,剛剛快要說好了,結果你一催促,我只好又先來見你,哎喲這通腿兒跑得……”
翻譯官怒道:“少廢話!結果如何?”
蘇油說道:“就要答應了……這幫守財奴,他們是躲在城裡,不知道大軍多厲害。要不,我再去做做工作?這都快午時了,下午給你答覆?”
翻譯官喊道:“先送出牛酒,慰勞一下大軍!”
蘇油“呃”了一聲:“你們不怕有毒?”
田承寶抽了翻譯官一鞭:“兀那娃娃,再給你一個時辰!”
蘇油趕緊點頭:“多謝都監寬宏,那……我便去了?”
大軍開始啃乾糧休息,一個時辰之後,蘇油的腦袋又冒了出來:“我沒遲到吧?”
譯官喊道:“如今卻是怎麼說?”
蘇油耐心解釋:“本來都已經說好了,結果通判是個倔老頭,打死都不肯副署,貴官想必是知道的,知州的命令要是沒有通判簽字,那就是無效,要不,我再去勸勸通判?”
田承寶就算再蠢,到此也知道蘇油實在戲弄他,怒火中燒,張弓搭箭:“黃口小兒!氣殺我也!城破之後,老夫必將你千刀萬剮!”
蘇油一下縮回頭去,對阿囤熾火說道:“聽到沒?這是要拿你家大巫做酸白菜鍋子……”
阿囤熾火哈哈大笑:“大巫你別鬧,你皮太厚了,嚼着費勁!哈哈哈笑死我了……”
耽誤了一上午,田承寶什麼都沒撈到,之前過於輕視蘇油,連攻城器械都沒有準備,如今只好命令前鋒衝向江灘,準備從防備最薄弱的竹籠卵石處殺進去。
狼兵們嚎叫着開始衝鋒,八百人的隊伍剛進入百步範圍,對面矮卵石牆後方突然冒出兩百戴着明晃晃鋼盔的腦袋,接着就聽見空氣中“嗖嗖”連響,無數狼兵慘呼着倒地。
精準!異常的精準,轉眼間隊伍就薄了一層。
這箭矢過於厲害,但凡身體中箭的,幾乎便立刻失去戰力。
一名偏將舉刀呼喝:“他們用的是弩!最多三發,衝啊——”
然後就見三支弩矢,一支直入腦門,從腦後露出矢尖,剩下兩支噗噗沒入校尉身體,只剩下尾羽。
校尉砰然倒地,剩下的其餘衆人趴到地上,一動不敢再動。
郭隆將空弩遞給身邊的小子:“憨包一個……記住了,發弩手要穩,少爺這個設計不錯,石牆上還有一層沙包,擱弩太方便了。”
然後就見高牆上再次響起嗖嗖之聲,趴着的那些狼兵又跳了起來,原來是城牆上的攻擊也開始了,這下居高立下,趴着不動,正是好靶子。
郭隆大笑:“再來!”
第一波攻擊,木葉蠻的前鋒丟下了三百多具屍首傷員,士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打散了。
負責攻擊的,除了城牆上那些,都是控鶴老軍,一個個還有時間教育身邊的徒弟:“看到了吧?這就是少爺鶴脛弩的威力,怕他們個球!”
“你們還沒見過血,心裡發虛,手抖正常,不着急慢慢找感覺,沙灘上那些半死不活的,按平時的訓練來,交給你們了。”
又是嗖嗖稀疏的一陣響,沙灘的哀嚎,很快轉爲了安靜。
田承寶的手在顫抖,他的先鋒狼兵,是手下最精銳驍勇的部隊,竟然這麼短時間就被殺退,還損失慘重。
先鋒指揮跌跌撞撞跪倒在田承寶身前,從胸前拔出弩矢,鮮血頓時汩汩往外冒:“鬼主,宋人軍器犀利……屬下這把栽了……”
田承寶搶步上去,伸手按住先鋒指揮傷口:“來人!快來人替阿維包紮!阿維你別說了,先挺住!”
阿維神色漸漸開始渙散,嘴角也開始溢血:“鬼主,這回阿維……怕是挺不住了……替我照顧妻兒……報……仇……”
“啊——”田承寶眼裡流淚,拔出長刀對天高呼:“全軍壓上!打破夔州,三日不封刀!”
狼狫兵們嗷嗷叫着衝了上去,翻譯官阻擋不住:“鬼主!鬼主不可!”
田承寶一刀背將翻譯官砍倒在地:“你懂個屁!宋人兵少箭多,只能全力壓上!給老子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