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之所以發愣,完全是因爲他沒有想到宋太宗竟會突然之間給了他如此大的恩典。
攻破党項人沒有封賞、剷除劉儀逆黨也沒有封賞,這次只是在飛狐城外與遼軍大戰一場,最後還是退回定州大營,反倒給了他封賞,而且封賞還高的讓他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左金吾衛上將軍、忻寧軍節度使,掌管忻州、寧化軍一應軍務,一次從僅僅只是正四品上的官職跨越到從二品的封疆大吏,怎能不讓楊榮感到一陣陣的目瞪口呆。
除了封賞楊榮,宋太宗另外還賜予忻州鐵騎一個西塞軍的封號,至於閻真的那五千忻州女兵,也封了個紅秀騎的封號,所有紅秀騎官兵與西塞軍官兵享受同等待遇,軍官併入西塞軍軍官編制。自今日起,忻州軍再不是沒有封號的軍隊,而是真正得到皇帝認可的鐵軍。
軍中有功的人也都得到了相應的封賞,尤其是閻真等人,職位也都得到了提升。
“楊大將軍,楊大將軍!”見楊榮還在發愣,宦官也輕輕喚了他幾聲。
直到這時,楊榮才猛然醒覺過來,連忙站起身,雙手接過聖旨,對宦官說道:“臣領旨謝恩!”
“聖上可是對楊將軍寄予厚望,楊將軍如此年輕,便已做了忻寧軍節度使,假以時日,封王拜相也不無可能!”宦官雙手抱拳,對楊榮深深一禮說道:“將來雜家還多要仰仗大將軍了!”
“公公戲說了!”楊榮連忙給宦官回了一禮說道:“末將朝中無人,承蒙陛下錯愛,封了節度使,已是惶恐不安,公公再如此說,豈不是要末將無地自容?”
聽了楊榮的話後,宦官呵呵一笑,對楊榮說道:“大將軍想來還要向麾下官兵們宣告這個好消息,雜家就不耽擱大將軍正事了!”
從使者的營房退了出來,楊榮長長的吁了口氣,還有些不太相信的把聖旨打開又細細的看了一遍。
聖旨上寫的清清楚楚,楊榮確實是得到了封賞,而且還是一次性的官升數級。
“怎麼?楊將軍莫不是連聖旨都在懷疑?”見楊榮一臉的迷茫,李繼隆湊到他跟前對他說道:“官至節度使,楊將軍可謂是真的平步青雲。我跟遼國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也不過就剛封了個節度使,楊將軍如此年輕也封了節度使,將來前途着實無量,難怪那使者有心巴結!”
“李將軍說笑了!”楊榮笑了笑,把聖旨疊了疊塞進懷裡,對李繼隆說道:“我這是臨危受命,眼下遼軍就在邊關,幾乎每天我們都能得到城池被攻破的消息,這時封我節度使,除了死命效忠,還能如何?李將軍啊,若是我楊榮真的有一天戰死沙場,李將軍可代我在戰死的地方豎塊石碑,上面只要刻着‘寧化軍節度使楊榮血染沙場處’便可!”
“那是自然,只不過聖上不會讓你那麼容易就死掉的!”李繼隆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楊榮的肩膀,對他說道:“方纔你不是問起靜塞軍嗎?我這便帶你去看看,若是將來有機會,你也可以向聖上要這麼一支軍隊!”
楊榮沒有說話,對靜塞軍的鎧甲和武器,他確實是很羨慕,別的不說,就單說那鐵板一樣結實的板甲,重量並不一定比他麾下官兵們身上穿的鱗片甲重多少,可板甲卻能把全身都護個結實,不像鱗片甲,若是敵人用長槍刺,還有可能從鱗片中刺進去。
還有那頭盔,連臉都給護住了,這樣的鎧甲若是能夠給西塞軍和紅秀騎每人裝備一套,以後若是再在戰場上遇見遼國的鐵林軍,還用得着把他們當盤菜?
一隊靜塞軍官兵威風凜凜的立在楊榮的李繼隆的面前,李繼隆不無炫耀的對楊榮說道:“楊將軍,靜塞軍的勇士們可都是千挑萬選的,當初聖上下旨要我建這支軍隊的時候可是爲難死我了!千挑萬選,幾經篩選,最後才挑出了一千多人,這些將士們的老家大多在易州,沒有從軍前可都是當地的武林高手!”
“呃!”楊榮愣了愣,舔了舔嘴脣,不無羨慕的對李繼隆說道:“其他的倒沒啥,主要是這身盔甲,太有勁了!”
“那是!”看着一臉羨慕的楊榮,李繼隆心內不知爲啥,居然有幾分高興,他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對楊榮說道:“這種盔甲是仿製西方大秦國的盔甲,不像我們大宋的鱗片甲那樣還有縫隙,不過也有個缺點,他着實是沒有大宋的鱗片甲耐的住劈砍,還有就是手臂和腿部的防護不是很好!”
李繼隆這是標準了的站着說話不腰疼,靜塞軍的這種裝備,要是能夠裝備到西塞軍身上,楊榮絕對有信心跟耶律休哥面對面的幹上一場。
從李繼隆的話裡,楊榮隱約聽出這種鎧甲鍛造司也是花了不少的工夫纔打造出僅僅只夠裝備一千多人的數量,想來就算他找宋太宗去要,宋太宗也沒有這種鎧甲給他了。
很是無奈的嘆了一聲,楊榮對李繼隆說道:“李將軍,聖上對你真是恩賞有嘉,罷了,這種東西想來我也是要不到,只有仗打完了,你回頭送我一套,我回到忻州再去找鐵匠打造。”
“你現在管的可不只是忻州嘍!”李繼隆伸手攬住楊榮的肩頭對他說道:“就連寧化軍的禁軍眼下也都歸到了你的編制裡。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有什麼打算,是不是還要再增加騎兵人數?”
“不!”楊榮搖了搖頭,對李繼隆說道:“這次攻克應州,我發現純粹的騎兵雖然在戰場上速度很快,衝擊力很強,可攻城略地卻是不行,守城也要薄弱的多。等這次的仗打完,我打算去寧化軍,將所有禁軍收編之後,把他們編成重步兵軍團,如此一來,我們西塞軍就不再是一支單純的騎兵,而是騎步兵相配合的綜合性兵團。按照正常的編制來說,我麾下可以有五到六萬人,只要編制得當,何愁建不起一支能橫掃遼國的鐵軍?”
“重步兵?”聽了楊榮的話後,李繼隆歪着頭,一臉茫然的看着他,過了好一會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是把重步兵的步人甲全都拿來和府州換戰馬了嗎?哪裡還會有足夠的鎧甲裝備一支重步兵?”
看着一臉茫然的李繼隆,楊榮壞壞的笑了笑,把嘴脣湊到李繼隆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聽了他說的話,李繼隆愣了愣,隨後笑着用手指點着楊榮說道:“哎呀,將來若是我與你做這般交換,一定會派個人跟在你後面,省得你從中動了手腳!”
“步人甲如此沉重,且又容易生鏽,怎如皮甲耐磨!”楊榮向李繼隆挑了挑眉毛,壞壞的笑了笑。
李繼隆搖了搖頭,也是很無奈的笑了笑,隨後又對楊榮說道:“前兩次你我二人都是在東京相見,時間頗爲緊迫,一直想要找你手談一局,也是不可得,今日恰好你我時間充裕,手談一局,如何?”
“呃!”李繼隆這麼一說,倒是把楊榮下棋的癮給勾上來了,連忙應道:“軍中無聊,若是李將軍願與我來上一局,我又如何能夠拒絕?李將軍,請!”
眼下戰事正緊,二人今日還能在定州大營談笑風生,明日就不知將會領軍到哪裡廝殺,自然是要抓緊時間,能享樂片刻便享樂片刻。
進了李繼隆的營房,二人取出圍棋,坐在桌邊廝殺起來。
才走了幾着,楊榮就發現李繼隆的棋路與他頗有幾分相像,在棋路中隱隱的透着一股殺伐果決的氣息。
李繼隆也感覺到楊榮的棋路很是凌厲,心內不由大喜,才下了沒多會,就大叫了一聲:“楊將軍,你這棋路,可是頗有幾分于越休哥的風範!”
“哦?”聽他這麼一叫,楊榮擡起頭看着他問道:“李將軍莫不是與耶律休哥在棋盤上廝殺過?”
“那倒沒有!”李繼隆搖了搖頭,填了一顆子在棋盤上,對楊榮說道:“于越休哥用兵果決,我與他在戰場上遭遇過幾次,每次他都是想要徹底擊敗我,可我偏偏不給他機會,在關鍵時刻總是把隊伍撤下來,讓他心內很是煩悶,想來這一次,應該是與他正面交鋒的時候了!”
“是啊!”楊榮點了點頭,將一顆白子很隨意的放在棋盤上,對李繼隆說道:“下棋如行軍,一個將軍的作戰風格,從下棋就能看得出來。從李將軍的棋風來看,應該屬於那種厚積薄發的,每走一步都很謹慎,可隱隱的卻能感覺到其中透着幾分蕭殺之氣!”
“楊將軍倒是雷厲風行的緊,步步緊逼,每步都是殺招!”李繼隆微微笑了笑,捏起一枚黑子,抵在下巴上想了好一會,纔將子落在棋盤上,對楊榮說道:“只是將軍有點漫不經心了,若是再如此,恐怕這局楊將軍是要輸了!”
“呵呵!”楊榮笑了笑,拿了顆子,填在棋盤上,對李繼隆說道:“那可未必,漫不經心,有時也是誘使敵人上當的方法,如此一來,可不就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