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州介於代州和太原之間,早先楊榮和潘惟吉從代州趕往太原,打忻州經過,不過那時他們並沒有從忻州城下走,而是進了忻口寨繞道程侯山,從稍稍偏西些的位置進入的太原。
要趕往忻州,楊榮必須經過太原境內。
衆人星夜兼程,不一日,來到了太原府盂縣。
原本楊榮還想借道去一趟太原,見一見潘惟吉,告訴他眼下自己做了侍衛馬軍都虞侯,可跟路上的行人一打聽,這裡距離太原和距離忻州的路程相差無幾,爲了不繞一個大彎子,路上再惹出什麼事端,他也只好作罷。
楊榮等人到盂縣的時候,正是下午,眼見就快要到傍晚,他擔心到了前面會沒有村鎮,於是決定暫且在這裡住上一晚再說。
他的擔心並不是沒有理由,西北的城池並不像內地那般緊密,過了盂縣,前方或許真的沒有多少村鎮。
盂縣的客棧,自然不可能有東京城內的客棧那般大的規模,從這裡經過的,也都是一些行路的客商和往來的客人。
進了客棧,楊榮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客棧的環境。
這裡並不像他以前住過的那些客棧是兩層小樓,而是前廳用餐後院客房的佈局。
像這樣的客棧佈局,在一些小縣城裡還是很多的,這樣的客棧價格相對低廉一些,很適宜行腳的旅人和遠行做生意的客商。
“掌櫃,來兩間天字一號房,再來兩間地字號的房間!”楊榮正打量着客棧內的環境,徐保已經走到櫃檯邊向掌櫃要起了房間。
聽徐保說要天字一號房,掌櫃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不瞞客官,小店並沒有天字號房間,不過小店的房間灑掃的都還算是乾淨,客官可先去看看是否滿意!若是不滿意再走不遲!”
掌櫃的一說沒有天字號房間,徐保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他正要說話,一旁的楊榮淡淡的說道:“就住這裡吧,我看着挺好!”
楊榮都說要住這裡,徐保自然是不會再多聒噪,付了銀子,定下四間房,先安排客棧夥計將馬牽到後面去了。
眼下正是快要吃晚飯的時辰,楊榮向客棧前廳看了看,此時前廳已經坐了幾個人。
坐在靠西面最牆角處的,是兩個穿着皁色短衫的人,當楊榮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擡起頭朝楊榮看了過來。
那兩個人都是大約三十來歲,左手邊坐着的那個人,臉頰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刀疤橫亙在臉上,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兇惡;右手邊的那人,衣袖稍稍向上挽起一些,看着楊榮的時候,手中的筷子並沒有去夾盤子裡的菜,而是輕輕的敲擊着桌面,那架勢好像是有點挑釁的意思。
把視線從那兩個人身上挪開,楊榮看到東面牆角坐着的是個穿着寶藍色錦緞長衫的年輕人。
年輕人生的很是俊秀,論相貌,也算是一等一的。
他在吃菜的時候,將長衫的下襬拉到了大腿上搭着,兩隻袖子的袖管捲了起來,發現楊榮看着他,他也轉過臉朝楊榮微微一笑。
前廳中間,坐着的則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年輕人,這年輕人穿着青布短褂,坐在桌邊不時的會伸手去扯扯衣服的下襬,當楊榮看向他的時候,他只是冷着臉,朝楊榮點了點頭。
眼下前廳只有這麼幾個客人,楊榮選了張靠近那青布短衫青年的桌子坐了下來。
閻真挨着他身邊坐了,兩個兵士則站在一旁,沒敢坐下。
“你們也坐!”見那兩個兵士不敢坐,楊榮對他們笑了笑說道:“眼下我等是在趕路,無須那麼多繁瑣禮節,坐下一同吃!”
那兩個兵士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彼此從對方的眼神裡都看出了一絲猶豫。
見他們還是有些猶豫,楊榮接着說道:“還不坐?莫非是要我起身拉你們不成?”
聽他這麼一說,那兩個兵士才連忙側身坐了。
沒過多會,徐保安置好了馬匹,走回了前廳,剛進廳內,他看到那兩個兵士和楊榮坐在一張桌上,立時擰了擰眉頭朝着桌邊走了過來。
楊榮正和身旁的閻真說着話,問她想要吃些什麼,根本沒注意到徐保回來。
到了桌邊,徐保朝那兩個兵士瞪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二人倒是過的自在,如何能與大人同坐一張桌?”
徐保一說話,兩個兵士連忙站了起來,低着頭立在一旁。
“是我讓他們坐的!”楊榮這才注意到徐保已經回來了,朝他擺了擺手說道:“眼下我等是在趕路,無須講那些俗禮。我把你們當兄弟,可不是說說就算了的,既是兄弟,自是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他這番話雖然說的是輕描淡寫,可話裡卻不無責備徐保疏遠兄弟的意思。
被他訓了幾句,徐保也不敢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並沒有立刻坐下。
“快坐下!”楊榮朝仨人招了招手,讓他們坐了,纔對廳內站着的客棧小二喊道:“小二哥,煩勞給我等上幾個菜。”
楊榮要了幾個菜,捎帶着還要了兩壇酒。
他剛想伸手拿酒,徐保已是先一步將酒罈拿在了手裡,對楊榮說道:“將軍,還是我來斟酒!”
這聲將軍叫的並不是很大聲,可前廳內眼下並沒有幾個人吃飯,這一聲“將軍”叫的倒也是十分清脆。除了那個青布短衫青年還在低頭吃飯之外,正在廳內吃飯的其他人全都把臉扭向了楊榮他們這邊。
那些人扭過臉看着楊榮,每個人的眼神都不盡相同,用眼角的餘光朝這些人瞟了瞟,楊榮心內不由的感到一陣好笑。
掌櫃和客棧小二自然是滿臉的諂媚,眼睛裡幾乎要噴出閃亮的小星星,巴不得把楊榮這從天上掉下來的貴人給伺候的更好些。
坐在西面的兩個黑衣人扭頭看着楊榮的時候,臉上現出了一抹驚異,不過那驚異的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逝,很快他們就又扭回了頭,繼續吃飯去了。
東邊牆角的錦袍少年與其他人稍有不同,他並沒把臉完全轉向楊榮他們,而是偷眼看着楊榮,眼神裡還閃過一抹玩味的神采,當楊榮也扭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又連忙把臉轉向一旁,避開了楊榮的視線。
楊榮和徐保等人吃完飯,各自返回了客房。
他的這間客房與閻真的客房挨在一起,可能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客棧掌櫃有心巴結,這兩間客房的位置都在採光最好的地方。
不過掌櫃的這種安排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他們在這裡只會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又不可能有太陽,採光再好,對楊榮等人來說,也不過是形同虛設!
進了客房沒多會,閻真如楊榮猜想的一樣來到了他的房間。
閻真剛敲響房門,楊榮就把門打了開來,伸手將她拉進房內。
“過會你出去找下徐保!”把閻真拉進屋內,楊榮將嘴脣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了句話。
“好!”聽完他說的話後,閻真先是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對楊榮小聲說道:“我這便去!”
“嗯!去了之後馬上回來!”楊榮應了一聲,輕輕朝她手臂上拍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今晚恐怕要有些有趣的事了!”
閻真離開房間後,楊榮走到牀邊,脫下鞋子躺在牀上,兩眼眨也不眨的望着房間的天花板。
沒過多會,閻真推門走了進來。
她剛進房內,楊榮就對她說道:“將門閂上,燈給熄了,也上牀來躺着。”
“你是要我……?”聽了楊榮的話後,閻真愣了愣,雙手下意識的揪住領口,話說了一小半,又緊緊的將嘴脣抿了起來。
“別瞎想,快過來!”楊榮側了側身,朝閻真招了招手。
站在門後猶豫了好一會,閻真纔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朝牀邊走了過去。
她剛到牀邊,楊榮就將身子往裡挪了挪,伸手朝鋪蓋上拍了拍對她說道:“快上來,我倆早些安歇!”
“嗯!”此時的閻真,心情極度複雜,她鬧不清楊榮到底想要怎樣,若是想要得到她,爲何又讓徐保等人做那種事?
吹熄了屋內的油燈,閻真挨着牀邊坐了下來。
她並沒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那裡發了好一會呆,才伸手輕輕的解開衣帶。
“別解衣服,先躺下!”睡在裡面的楊榮感覺到閻真正在解衣帶,頓時鬱悶的滿頭黑線,剛纔已經對她把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這丫頭居然還能想到那上面去,看來還真是沒什麼智商。
聽他說不用解開衣帶,閻真輕輕的“嗯”了一聲,這才穿着衣服挨在楊榮身邊睡了。
起先,倆人就像是兩根木頭一樣並排躺着,彼此都沒有去碰對方。
生爲女子,閻真雖是對楊榮情有所鍾,可她終究不好意思主動投懷送抱,她默默的等待着,只等楊榮轉過身將她緊緊的抱住,這個時候只要楊榮稍稍主動一些,閻真必然會成了他的女人。
可惜楊榮根本就沒有那種想法,他讓閻真與他同睡在一張牀上,爲的只是夜裡能更好的實施那個計劃罷了。
等了好半天,楊榮都沒有主動的意思,閻真翻了個身,一雙美目眨也不眨的望着楊榮,幽幽的問道:“楊榮,你真的不願多看我一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