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去砍了!”潘惟吉擰着眉頭,冷冷的對押着那兵士的兩個衛兵說道:“目無尊長,該當死罪!”
在潘惟吉說楊榮是軍都虞侯的時候,打楊榮的兵士已是嚇的兩腿發軟了,做出這種事,若是虞侯大人的心眼稍微小些,恐怕他也是活不了多久。
聽潘惟吉說要把他砍了,兵士更是幾乎嚇的癱了。
只不過是想要從楊榮這裡得些好處,混點散碎銀子,沒想到竟惹了不該惹的人,眼看着性命都要搭進去了。
“且慢!”兩個衛兵正要把那兵士押出去,楊榮連忙喊了一聲。
眼下潘惟吉已經說了楊榮是軍都虞侯,那兩個衛兵自然也不會違拗了他,停下腳步朝着楊榮和潘惟吉這邊看了過來。
“他並不知道我已提了軍都虞侯,想來應該不算目無尊長!”見押解那兵士的兩個衛兵停了下來,楊榮對潘惟吉說道:“眼下最重要的,並不是追究他打我的責任,而是剛纔我發現這裡還有着欺負新兵的惡習,這種惡習必須禁止,不過也不至於要了他的腦袋!我幫他求個情,饒了他這條性命,將來在戰場上讓他將功補過便是!”
在楊榮說過話後,潘惟吉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楊虞侯求情,那邊饒了他這一次!只是將來若再犯,定斬不饒!”
撿了一條命,那兵士早嚇的兩腿發軟,扭着他的兩個衛兵剛一鬆手,他就“噗嗵”一聲給楊榮和潘惟吉跪了下來,對二人說道:“二位將軍,小人日後再不敢欺負新兵,若是再敢,只管砍了我這顆腦袋!”
“你叫什麼名字?”楊榮朝那兵士擡了擡手,像是很隨意的問了他一句。
“徐保!”聽楊榮問他名字,兵士跪伏在地上,低着頭答了一聲。
楊榮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潘惟吉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
像他這種不會打架的人,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當兵,多半是會被從禁軍中淘汰,最終被安置到廂軍去。
他也不過是佔了曾經救過潘惟吉的便宜,眼下又有鍾瑤舉薦,才能一步登天從一個馬軍直接做了軍都虞侯。
這個官名聽着倒是很拉風,可當他和潘惟吉離開帳篷,詳細聽了潘惟吉的介紹後,才知道,原來也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楊榮這個虞侯,和水滸傳裡的陸謙那個虞侯完全不是一回事,陸謙的虞侯是專管水產的官員,屬於文職,而楊榮這個虞侯,則是軍都指揮使的副手,屬於武職,手中的權限也要比陸謙那種虞侯小的多。
在他和潘惟吉的帳下,只有一軍的兵馬,而且這一軍,全是步兵。
宋時的一軍,與如今的一個軍並不是相同的概念,一軍由五營組成,每營又分爲五都,每都一百人,算下來,一軍也就只有兩千五百人。
潘美率領的大軍,數十萬兵馬,兩千五百人,在這樣的一支大軍中,實在是渺小的可憐。
“楊兄,今晚睡個好覺!”離開剛纔的那頂帳篷,潘惟吉一邊引着楊榮朝他的新營帳走,一邊對他說道:“過了今日,恐怕你我都不會再有機會好生睡覺了!”
“爲何如此說?”潘惟吉的話還沒落音,楊榮就側過頭,一臉疑惑的看着他,向他問道:“莫不是太師有了軍令,要我等出發?”
“楊兄所猜不差!”潘惟吉笑了笑,對楊榮說道:“遼軍在雁門關以北集結,父帥要我二人引領本部兵馬,在明日拂曉之前,越過長城,與遼軍先頭部隊接戰!”
“眼下楊兄已是軍都虞侯,在出徵之前,你我理應商議一下作戰方略!”走到潘惟吉的帳篷外,潘惟吉對楊榮說道:“我帳內有張雁門關以北的地圖,我二人好生商議一番,先確定明日拂曉的行軍路線!”
楊榮點了下頭,跟着潘惟吉進了營帳。
進了營帳,楊榮才發現這裡竟然只有他和潘惟吉兩個人。
“其他人呢?”楊榮朝帳篷門簾處看了看,向潘惟吉問道:“不把軍官們叫來,問問他們什麼主意?”
“你我確定了作戰方略,只要告知下面的五位指揮使便可!”潘惟吉走到他的鋪位前,伸手從鋪位下面摸出一張疊起來的羊皮,扭過頭對楊榮說道:“這張地圖,乃是我在遼國時,從一個契丹商人那裡買來的,雖說沒有父帥的行軍圖精細,卻也大略的能知道些重要方位!”
把地圖展開,潘惟吉指着圖上的一個小點說道:“這裡是馬邑,眼下遼軍就在馬邑以東駐紮,若是我軍直接翻過長城,必定會撞見遼軍主力,以你我帳下這兩千多人,一旦遇見遼軍主力,恐怕就是死多生少了!”
“是!”楊榮點了點頭,很肯定的對潘惟吉說道:“而且我軍都是步兵,遼軍卻大多是機動性很強的騎兵,即便有能力從遼軍的包圍圈中突圍出來,恐怕也是逃不過他們的追擊!”
“爲今之計,只有繞過遼軍主力,選個遼軍防禦薄弱的地方突進!”潘惟吉把手指順着地圖朝南滑動了一些,指着另一個小點說道:“我的打算,是從這裡突進。”
朝潘惟吉指着的地方看去,楊榮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潘惟吉指着的那個小點邊上,寫着“石碣谷”三個字。
“那裡地形如何?”楊榮擰着眉頭,對潘惟吉說道:“從地圖上看,這裡離陳家谷不遠,想來地形應該也是十分險要,而且遼軍既然已經抵近到長城一帶,在石碣谷必然有駐軍,我軍人數雖然不多,可兩千多人運動起來,也是個不小的目標!”
“依楊兄的意思,我軍該當如何?”聽楊榮這麼一說,潘惟吉擡頭看着他,有些無奈的對他說道:“若是再往南,便是陳家谷,也就過了長城……恐怕從南方翻越長城,只不過是多走了些路程罷了!”
“我們去打城池!”楊榮的眼睛盯在地圖上,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對潘惟吉說道:“遼軍既然要南下,必然在沿途都會佈置重兵,無論石碣谷,還是更南邊的陳家谷,都不是我們最理想的戰場!與其一過去就與遼軍接戰,處處被動,還不如不從南邊進入遼國,你我領軍徑直向北,從河陰一帶進入遼國,先拿下河陰城,然後立刻撤出,在沿途埋伏,來個破城打援!”
“我只聽說過圍城打援,還從未聽過破城打援!”看着楊榮伸手指着的地方,潘惟吉搖了搖頭說道:“攻城並非易事,若是想要攻破城池,雙方兵力對比至少要五比一纔有可能!”
“是,如果正常的攻城,自然是需要那麼多的兵力對比!可我們若是奇兵天降,那又會如何?”楊榮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對潘惟吉說道:“河陰並非大城,遼軍守城兵馬必定不多,我軍可趁夜潛伏進城內,屆時突然發難,遼軍防不勝防,自是守不住城池!”
眼睛盯着地圖看了好一會,潘惟吉終於點了點頭,對楊榮說道:“從河陰進入遼國我是贊成,只不過攻打河陰城,我卻是不太贊成,實在是太冒險!”
“嗯,如果不打河陰城,我軍在過了長城以後,可順勢南下。”見潘惟吉不願打河陰城,楊榮多少有些失望,他的手指順着地圖向南滑了一小段,對潘惟吉說道:“從河陰南下,我軍突然出現,定會出乎遼軍意料,屆時選擇一支相對弱的遼軍,一舉擊潰,出師的目的應該就已達成了!”
“對,首戰告捷,對全軍來說都是激勵!”潘惟吉點了點頭,對楊榮說道:“那就依楊兄所言,明日一早,我軍暗中向北迂迴,到達河陰附近,再翻越城牆!”
投軍以來,第一次出征,潘惟吉就採納了他的建議,這讓楊榮感到很是舒心。
若是他被安排到其他人軍中,恐怕還沒有誰會如此容易採納他的建議,畢竟他這位軍都虞侯,在軍中只是副職,潘惟吉這位軍都指揮使纔是正職。
九副不如一正!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這個道理楊榮還是懂的,他之所以提出建議,就是想要看看潘惟吉會不會對他言聽計從。
剛掀開帳簾,從潘惟吉的營帳內走了出來,楊榮迎面就看到一個兵士正朝他這邊跑來。
“啓稟大人,小的已在軍需那裡爲大人領了衣甲!請大人試穿!”跑到楊榮面前,那兵士雙手抱拳,躬着身子提醒他要試穿新衣甲。
兵士的衣甲確實沒有軍官的好看,聽說有了新衣甲,楊榮自然是巴不得想要趕緊套到身上,試試感覺。
“帶我去試穿衣甲!”心內雖然興奮,可楊榮臉上的表情卻是很淡定,他朝那兵士擺了擺手,讓兵士頭前給他帶路。
楊榮過去連個組長都沒當過,穿越過來之後,雖說也曾帶人做過一些事,可帶的都是星星寥寥的幾個或幾十個人,像眼下這樣即將帶領兩千多人出征,還是第一次,若是說不激動,完全是不太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