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了乃蠻,札木合死後,蒙古最後的敵手就是躲藏在騰汲思海東岸的地區的篾兒乞人,而篾兒乞人中的一支兀窪思族的首領答亦兒兀孫,懼怕蒙古的兵威,不等鐵木真攻來,就主動派人來向鐵木真請降,並且爲了表示誠意,他將自己的女兒呼蘭,獻給鐵木真。
年僅十八歲呼蘭帶着一種充滿溫馨明麗風華絕代的少女風韻,來見鐵朩真時,鐵朩真一下被她天真爛漫的樣子所吸引,當即立呼蘭爲可敦,並接納了答亦兒兀孫的投降。
至此,從以十三歲喪父成爲孤兒爲起點,到征服乃蠻爲終點,窮二十餘年之功,鐵木真憑藉無與倫比的堅韌信心、英雄氣慨與謀略手腕,踏過無數人以鮮血和白骨鋪就的通天大道,終於結束了自回紇帝國崩潰以來長達三百餘年的草原亂世。
而從此以後,草原上也再沒有克烈、塔塔兒、蔑兒乞、翁吉剌、乃蠻、泰亦赤、火魯剌思、兀魯兀惕、忙忽惕等這些部落的名稱,廣闊的草原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名字,那就是蒙古。
留守營地的沈白等人早就接到了消息,並且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舉行盛大的儀式,慶賀鐵木真這一次勝利歸來。
來自四面八方的運送特產與貢物的車輛、馬匹、駱駝以及民伕源源不絕地匯聚而來,全草原上的能工巧匠與與壯丁們爲搭建看臺與彩篷而徹夜忙碌。這些看臺與綵棚從斡難河畔一直延伸到不兒罕山腳下。還有不計其數的屠夫、廚師、侍女和造酒師父們穿梭來往於營地與會場之間,爲慶典後的大宴張羅着美味的飲食:幾十口足以生煮整頭小牛的大鑊中冒出的白色蒸汽,瀰漫於整個營地的上空,形成了大片的濛濛霧靄;數百把切肉剔骨的利刀銳斧一齊做響,其聲可傳數裡之外;沿着會場的外側,搭起了百餘間帳篷,裡面擺放着數不清有馬奶酒桶,蒙古大軍歸來之際,任出征的將士們狂斟豪飲,一醉方休。這景象落在觀者的眼中,即使是那些最年長的老者,任他們如何見識廣博,也是有生第一次見到規模如此宏大的宴會。
當金色的陽光將不兒罕山的起伏有秩的羣峰染作富麗的金翠色時,一隊盔明甲亮的騎兵列着整齊的隊形沿着斡難河邊朝東方前進,沿途之中,有些牧民認出這便是蒙古精銳之中的精銳,直屬鐵木真汗的怯薛軍。在怯薛軍的身後,蒙古大軍排成了一條長龍,陸續駛近。
蒙古軍征服乃蠻部,凱旋迴歸了。歡迎的人們發出一陣歡呼。
就在這時,忽然一騎飛奔而至,來到鐵木真面前,道:“大汗,金國派使臣來了,請您立刻去迎接。”
鐵木真也不禁有些意外,因爲一般沒有大事,金國是不會派使者到草原上來,每年的供品都是自巳派人送去,那麼現在金國又派使者來做什麼?莫非是知道宋朝也派來使團,所以來質問自己嗎?想到這裡,鐵木真忍不住向楊炎看去。只見他和趙月如都在隊中,神情十分坦然,看來似乎並沒有對自己產生懷疑。於是問道:“金國使者來有什麼事嗎?”
那報事的士兵道:“他說是先皇架崩,新君登位,特意派使者來傳諭各部,派人入中都,恭賀新君登基。”
楊炎和趙月如兩人在隊伍中聽得十分清楚,兩人都不大吃了一驚。先前聽說金國使者來到蒙古,兩人到並不覺得太意外,因爲兩人都知道鐵木真曾經向金國稱臣,那麼金國派使者到蒙古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這一段時間與鐵木真的接觸看,他是非常看重這次與大宋結盟的,因此也不但心他會向金國出賣自己。
但完顏雍架崩這個消息,卻大出兩人的意料,雖然在動身來蒙古之前,就知道完顏雍重病纏身,恐怕難以久存。不過總覺得致少還能拖個三五年的時間,但這還不到一年的功夫,完顏雍就死去了,也未免太快了一點。而完顏雍這一死,勢必將會使目前的局勢發生極大的變化,而在大宋朝內,想必也會引起不小的波瀾來。因此楊炎馬上想到,現在應該馬上返回大宋去。
鐵木真同樣也是大出意外,不過他馬上意識到,現在正是與金國決裂的大好時機,因此立刻對合撒兒道:“你去把金國的使者領到這裡來。”
合撒兒跟隨鐵木真多年,對他的意思自然是心領神會,立刻領着百餘騎兵,去領金國使者來。
這次出使蒙古的金國使者叫完顏合周,官拜禮部侍郎。因爲這幾年來,每一趟出使蒙古的使者都是滿載而歸,而且回都說蒙古部的酋長鐵木真是個非常上路的人,出手十分大方。出使蒙古,也被金國朝廷視作一趟肥差。因此這次新君登基之後,要派人傳諭草原各部,遣使入京朝賀。完顏合周立刻運動門路,花費了好大一番心血才討來了這個差事。因此一路也充滿了期待。
到了蒙古部之後,完顏合周立刻命人去通知鐵木真,而這時蒙古部里正忙着迎接鐵木真勝利搬師回來,因此等了好一會兒,也無人理釆他們,完顏合周也不禁有些惱火,幸好手下有人勸慰,說這幫蠻子不懂禮數,還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耐心等等,見到他們再說云云。
就在這時,合撒兒以經帶人趕來。完顏合週一聽他是鐵木真的弟弟,氣也消了一些。那知合撒兒見了他之後,也不下馬行大禮,也不問候,只在馬上道:“我汗兄就在前面不遠,等着見金國使者,請你們跟我前往。”說着,拔轉馬頭,在前面帶路。
完顏合周這時還沒發覺情況有些不對,只是覺得合撒兒太無禮了。正欲發作的時候,合撒兒以經轉身走了。而現在也不容完顏合周多想,只好決定暫時忍耐一下,等見到了鐵木真之後再說吧。但在心裡,以經不知把這邦蠻夷罵了多少遍。
人馬一路前行,不多時就到了不兒罕山邊,只見前方張燈結釆,甚是熱鬧,像是舉行的歡迎儀式。完顏合周還以爲是歡迎自己的,見聲勢浩大,十分隆重,心情也不由鬆快了不少。催馬趕上合撒兒,道:“想不到蒙古用這樣隆重歡迎本使,禮太甚也,禮太甚也啊!”
合撒兒淡淡一笑,道:“金囯使者,你弄錯了,這個儀式是歡迎我的汗兄征討乃蠻勝利歸來,並不是歡迎你們。”
完顏合周聽了,心裡又羞又氣,不由大怒,正要發作,合撒兒己道:“金囯使者,你看,我的汗兄以經來了。”
完顏合周還以爲是鐵木真來接自己,當下也無心與合撒兒計較,立刻整理衣衫,想着怎麼拿出上朝天使的擺頭來,給這個蠻子幾句狠話,然後再狠狠敲他一筆。這吋只聽前方蹄聲如雷,旌旗招展,刀槍耀眼,劍戟如林,一隊一隊騎兵蜂涌而致,一個個如同凶神惡煞一般,在金國使團周圍來回奔馳,激起無數塵土。這陣式,怎麼看也怎麼像是來示威,而不是來迎接。
在金國的使團中,有不少人都嚇得臉色發白,身體只打哆嗦。完顏合周這才覺出氣氛有些不對,但這時也不容他多想,只聽有**喊道:“蒙古部鐵木真大汗在此,金國使者過來參見。”
完顏合周暗想着可不能在這幫蠻子面前,墮了大金國的威風。當下把心一橫,胸一挺,昂首策馬來到鐵木真的面前,大聲道:“我乃大金天使完顏合周,大金先皇架崩,新君繼位,特奉旨傳諭草原各部,派人入朝,恭賀新君登基,蒙古酋長鐵木真速到馬前接詔。”
鐵朩真問道:“現在金國的皇位是由何人繼承。”
完顏合周道:“是楚王。”
鐵朩真聽了,猛然向完顏合周吐了一口唾沬。完顏合周猝不及防,正好被吐到臉上,不禁又驚又怒,正待發作的時候,鐵木真放聲大笑道:“我還以爲中原的皇帝都是天上人做的,向完顏允恭這樣的庸懦無能之輩也能做皇帝嗎?”說罷,撥轉馬頭,揚鞭而去。
竟管完顏合周查覺到情況有些不對,但卻也沒有想到鐵木真有這樣舉動,一下子也被嚇懵了,如木雕泥塑般怔立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過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這時鐵朩真以經走遠了,完顏合周剛要說話,早有蒙古軍一擁而上,將他連同一起來的隨行人員一起拿下。
就在當天晚上,鐵木真見楊炎和趙月如兩人,展開密談。身邊只有新納的可敦呼蘭在伺候。
鐵木真道:“這一次我蒙古軍能夠擊敗克烈、乃蠻,統一草原,駙馬和公主對我們的幫助不小,這份恩情,我鐵木真將會永遠記得。曰後必將有重報。”
楊炎微微一笑,道:“大汗言重了,宋蒙之間以經結盟,既爲盟友,則互相幫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必言謝。何況今天白天,大汗不也正式與金國徹底決裂了嗎?可見大汗與我大宋結盟之誠心,在下也感激不盡。”
鐵木真呵呵笑道:“現在金國皇位更替,新君楚王完顏允恭此人愚蠢無知,而又自以爲是,實在是一個平庸無能的人,那麼駙馬以爲,我們是否應該趁這個機會,南北出兵,進攻金國呢?”
楊炎搖搖頭,道:“完顏允恭雖是無能之輩,但朝中文有太師張浩、左相僕散忠義、右相完顏宗政、平章完顏福壽等人,都是老誠持重之輩,武有完顏長之、完顏陳和尚、紇石列志寧、孛撒,能征慣戰,善於用兵。金國立國近六十餘年,以歷經五代帝王,國本堅固,勢大根深,山河之險,帶甲百萬,不可輕敵。因此我們不可輕易出兵。何況大宋與蒙古之間,本不相連,消息難通,冒然出兵,也難以取勝。”
鐵木真沉思半響,才道:“駙馬說得有道理,但難不成我們就這樣放任這個機會不理嗎?”
楊炎笑道:“皇位更替,朝政必然不穩,正是大好時機,怎麼能夠不理,只是當務之急不是攻金,而是宋蒙聯軍,進攻西夏。”
“進攻西夏?”鐵木真顯然沒有絲毫這方面的打算,一時也有些躊躇不定。
楊炎進一步解釋道:“西夏本是金國附庯,一切唯金國馬首是瞻,先滅西夏,不僅可以斷去金國一臂,而且可以使宋與蒙古邊境相連,日後互通消息,同滅金國也就容易得多了。而且現在金國皇位更替,必然無暇顧外,西夏小國,宋蒙大軍南北夾擊,可以一戰而破。”
鐵木真聽了,也點點頭,道:“確實是好計,不過西夏與我蒙古一向無仇,冒然進攻西夏,恐怕出師無名。”
楊炎淡淡笑道:“西夏既與蒙古相接,邊境之上必有衝突,想找到出師之名,還怕不容易嗎?”
這時呼蘭笑道:“大汗,我聽說克烈部敗亡之後,王罕的叔叔局兒罕以經逃到西夏逃難,大汗要征伐西夏,這不正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嗎?”
鐵木真聽了,也不禁拍手稱好,雙方隨後就共同征伐西夏達成了三點決議:
一、雙方初步定於今年九月到十月之間,從南北方別向西夏進攻。並在八月之前互相通告自己的俱體出兵時間,或者是通知對方情況有變,暫緩出兵。
二、雙方的進攻範圍以黃河爲界,宋朝進攻西夏黃河以南的地方,蒙古進攻西夏黃河以西的地方,最終在興慶府聚集,雙方自己所攻佔的地方,即爲各自所有。
三、如果金軍出兵救援西夏,則由雙方共同商議,合力抵抗。
商議己定之後,第二天楊炎和趙月如立刻率領宋軍返回大宋。而就在大宋使團走了以後,鐵木真也把被抓的金國使臣完顏合周押到自己面前,把當年金國策封自己爲“札兀惕忽裡”的詔書扔到他臉上,道:“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總有一天,我會到中都去見他。”
天下的大勢,就在這一刻,以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宋翔》第九卷《圖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