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坡的情況要比雲橋村複雜一些。
他們村的支書倒也是任命的，可雲橋村是小祝支書一肩挑，石頭坡卻還有個當地村民選舉出來的村主任。
一件事要辦，幾個人得拉鋸，總之，效率上就差出不少。不過歸根結底呢，大夥兒倒並沒有在包山上搞什麼別的手段，相比之下已經十分規矩了。
因此小祝支書嘴上不客氣，是想叫人家覺得自己不好說話，做事忌憚一些，如今對方一羣人卻只會連連點頭，她也沒法說下去了。
只好把合同拿出來：“再看看，行的話咱就簽字了。”
甭管看不看得懂，大夥兒反正是一窩蜂都涌過來了，然後被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看不懂的甲方乙方折騰的暈頭轉向，只把目標看向了金額——
一畝地80！
乖乖！那可是石頭坡啊！石頭坡都能一畝地80？！
村民們看得眼熱極了，雖說這筆錢大夥兒也能沾到光，可那不是裡頭有小200畝是私人的嗎？
大夥兒在將目光放到了村主任身上。
村主任端起茶杯，想說點什麼吧，想起剛纔支書吃的癟，話到嘴邊又謹慎許多：
“80一畝地……真是白菜價呀！”
小祝支書挺瞧不上這老頭的。
一開始合同是跟村支書談的，對方要價66，她答應了，兩邊甚至客客氣氣的聊起了以後發展……別的不說，600多畝地，撒把草籽也不是一個人能輕鬆完成的，如今地給人家了，回頭村子總能沾點光吧？
可誰知這老頭兒橫插一槓子，非說支書是外來的，崽賣爺田不心疼，鼓動着村裡原先答應的都不吭聲了，最後更是慢慢拉鋸到80的價格。
一畝地14塊錢的差價是不算什麼，可那也得看什麼地。正經的肥田好地，一畝宋檀能出300，可這石頭坡但凡能正經用上，何至於這麼些年都沒人動彈？
因此她聽了對方的唏噓，頭都不擡：“反正還沒簽合同，您要是實在不樂意，大不了不簽了。”
這話一說，周圍頓時騷動起來。
村主任趕緊笑起來：“這說的什麼話，我也是爲村裡大家考慮……80就80吧！”
“嗯，”小祝支書彷彿並不在意，只是又補充一句：“對了，合同簽下來，回頭我們會安排人把這片地用圍欄圈起來，私人地方，村裡人可不方便再去了——不過都是石頭，往年你們幹啥也用不上它，應該不影響吧？”
村主任繃緊了臉：“這是怎麼個意思？你甭管在上頭幹什麼，我們還能進去偷不成？大夥兒還都是挨着的，你圈起來這不是打我臉嗎？”
壞人都讓小祝支書一個人做了，眼見着她又要開口，宋檀趕緊說道：
“沒事！要不就別圈了，我看主任在他們村威望也挺高的，大家都服他，不然讓他給咱籤個合同……”
宋檀看了圍觀衆人一眼，表情誠懇：“倘若村民不小心進去造成點破壞啥的，讓主任照價賠償嘛！他這麼有威信，又爲大家考慮，村裡人應該不會讓他吃虧吧？”
小祝支書挺爲難的，勉強道：“這也行吧。”
圍觀的村支書：……忍住，不能笑。
村主任：……憑啥讓他賠償？
那村裡人能幹出啥，他心裡又不是沒數？
“你們倆小女娃子，真是牙尖嘴利的……我也沒說不叫圈呀，地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麼弄怎麼弄。”
“嗯。”宋檀很認真：“我們家從外地請了律師團隊，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村裡打聽打聽，現在還在家裡呢……” 似乎是話說的太冷硬了，她很快又補充：
“咱們兩村都是鄰居，您放心，到時候我賠償金要的不高，最多是多訴訟幾回……但那也沒啥影響，咱直系三代也沒誰要考公當兵啥的吧？不影響。”
村裡人：……
不是，咱就包個沒人要的石頭坡，怎麼直系三代考公考編的事兒都講出來了？這村裡好些人孫子才上小學呢！
至於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也不懂人情！不過，雲橋村的老宋家人聽着可以啊，怎麼說話這樣？噫，估計還是這村支書厲害……
大夥兒悻悻然：“扯那多幹啥，這石頭坡也不是咱的，能有啥東西值當咱動彈的，你拿大鐵皮圍着都行……籤，趕緊籤唄，簽完了咱一塊吃個飯……”
……
回去的路上，喬喬好奇的問道：“姐姐，是我們給的錢不夠多嗎？”
不等宋檀回答，他又問：“可如果給錢太少了，他們又爲什麼要賣啊？而且大家看你簽字，好開心的樣子。”
宋檀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因此把話題推回去：“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你回去可以讓辛老師跟你好好講講。”
“這有什麼難回答的。”小祝支書坐在車斗裡，嫌棄宋檀敷衍：“喬喬，我跟你說，他們一開始磨磨唧唧，是因爲還想賣得更高一點……你看過人家討價還價吧？買的人想更便宜點，賣的人想更貴一點。”
她這麼一說，喬喬瞬間明白了，此刻趕緊實時演繹：“就是那種——【100真不能賣，我虧本！那我不要了……唉唉，算了算了，100給你帶一件】”
他興致勃勃：“是這樣的嗎？”
“沒錯！”小祝支書一拍手：“喬喬真聰明！就是這樣的！”
“哦……”喬喬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他打開自己看上的佩奇貼紙鏈接：
“老闆，9.9太貴了，8.8賣嗎？”
賣家：？？？！
他再次點開自家桃桃寶店鋪，高清防水紋身貼小豬佩奇9.9/張包郵，貴嗎？
不貴的！
更何況買這種東西都討價還價也太過分了吧？
他冷酷回答：【抱歉親，咱們家小本生意，謝絕還價哦！】
喬喬茫然的眨眨眼：這個流程好像不太對，但又好像對上了……
於是他再次發問：“不賣那我走了嗷。”
對方：【好的親。】
喬喬：……
怎麼回事？！難道不是像電視還有鎮上趕集買衣服那樣，叫住他，然後8.8給他帶一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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