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老宋家也嚴陣以待。
這可是他們家小孩第一次帶對象回來……烏磊那個不算！那個就不是正經回來見家長的。
總之，烏玲帶男朋友回來過年這個事兒，大家都很慎重。烏蘭甚至再三提醒：
“檀檀啊，你可得看緊他倆！這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回來人了，可不能叫玲玲帶着男朋友回去。”
這男方在家裡過個年，不等開春兒，人家就要來問啥時候結婚辦酒席了，多影響烏玲以後找對象啊。
“放心。”宋檀表現得勝券在握。
沒有車，伙食質量又在那兒擺着，走不了的。
只是這客觀上走不了，可人家小情侶總不能大過年的還在自己家吧？這於理不合呀。
宋檀想了想，乾脆說道：“媽，要不你再跟姥姥姥爺說說，今年帶上大舅大舅媽一起到咱家過年。”
之前就提過這事兒，可惜老人家老思想，絕不肯到出嫁女兒那裡過，這才又回去了。
烏蘭想了想，也咬咬牙：“行！我等會兒給你姥爺打電話，他要是不過來的話，這明年養牛的事兒都騰不出空商量了……多影響你大舅做事業啊！”
“再給我舅打個電話，就說過年這邊兒牛場沒人看，村兒里人又多又雜，實在不放心……”
這麼一套組合拳打下去，甭管是爲了顧着自家妹子的生意還是自己的事業，大舅都得過來的。
再說了，又不要一整個年都在這裡過，待兩天，等那個龔心志走了，他們再各自回家。
該走親戚的走親戚，該接待的接待。
“行，”宋檀然後捋了一遍，發現這說法也穩妥。等過年了龔心志再跟着一起回去，如果有人打聽，他們還可以說是過年來拜訪的……
“唉。”宋檀想着想着就發愁：“烏玲這談戀愛，也是夠轟轟烈烈的。也不知道談的是個什麼臥龍鳳雛。”
她很快就見到了這位搞得一大家子人仰馬翻的龔心志。
平平無奇的臉，平平無奇的五官，平平無奇的身高，平平無奇的氣質……就，宋檀客觀總結：
“長得挺有安全感的。”
“是吧？”烏玲也笑了起來：“一看就很穩當是不是？當初我賣奶茶他來要我的聯繫方式，我一開始還不樂意呢，時間久了，發現他是真的很穩。”
話語裡充滿了小女生對於戀愛對象的濾鏡加成，而宋檀則冷酷無情且無理取鬧：
“不。我的意思是，他好平庸啊。都不知道除你之外，有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閃光點。”
烏玲“哼”了一聲：“行行行，知道啦，知道你男朋友長得帥，能有多帥？好看的明星多如牛毛……”
她盯着宋檀的手機屏幕，看呆了。
過了一會兒才豔羨道：“真長這麼好啊？”
宋檀看了看照片：“這我隨手拍的，實際上比他本人差遠了。”
她好凡爾賽！
烏玲“哼”了一聲，氣鼓鼓不說話了。
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麼攀比心，這會兒就實事求是：“你條件好嘛，長得又好看，事業做的又那麼成功，找對象要更優秀一點也是應該的。”
“我跟龔心志兩個門當戶對。他是縣城，我是村裡。他不會瞧不起我，我也不會對他有太高要求……這樣過日子也會很平和的。”
想法是挺實在的，只是……
宋檀目光復雜地打量她：“你以爲人跟人談感情，是做數學題等價交換呢？”
你覺得門當戶對，兩個人和和美美。人家搞不好覺得你家山高路遠，人又好哄，帶回去好欺負。
不過，談戀愛這種事是最不能攔的，越攔越上頭，越攔越想跟全世界對抗，好像不這樣見證不了愛情。
於是宋檀又換了話題，對着剛從廚房出來的龔心志點評道：“挺好的，挺大方的，頭一回來女朋友的親戚家裡。上手就直接端碗吃飯了，不扭捏。”
“就是你得好好教他，不說禮節問題，能不能有事兒先顧着你這女朋友啊？”
“你要是不培養這個習慣的話，回頭結了婚，你跟人吵架他都不護着你。”
她說的煞有其事，而且拿捏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講戀愛經，看起來很有欺騙性。
畢竟烏玲這是頭一回談戀愛，夜裡患得患失星座配對都做了好幾回了，十分需要過來人指點。
就是吧……
明明是誇獎的話，怎麼她聽着看着，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啊。
想了想，就直接問道：“龔心志，你女朋友還餓着肚子呢。你怎麼先吃啊？”
實話說，這真不怪龔心志，他一個吃外賣食堂快餐的，這輩子都沒有吃過老宋家的食材。
如今一大早喬喬就煮了酸辣開胃的米粉，那香氣簡直勾得他眼睛都直了！
沒有直接捧碗蹲在竈臺前就是他最大的毅力，如今吃得唏哩呼嚕地才聽到女朋友帶着嗔怪的話，不由愣住了。
猶豫一會兒後，他戀戀不捨的放下碗筷：“玲玲，都快中午了，我給你少盛點兒吧。對了，你要什麼配菜啊？”
鍋裡好像剩的不多了，待會兒他還想再吃一碗的……
烏玲倒是沒察覺，只是笑着看他：“你看着放。”
宋檀剛準備再點評一下細節，就聽喬喬突然湊過來說道：“玲玲姐，這個是你男朋友嗎？”
“是啊！”烏玲美滋滋的：“啊喲，我們喬喬也知道男朋友啦！怎麼樣？還不錯吧。”
喬喬想了想，認真回答：“沒有陸川哥哥好。”
“陸川哥哥有吃的都直接給姐姐，還會給姐姐做蛋糕卷，紅薯餅，蘿蔔絲餅，西瓜冰棒，西瓜奶糕……”
他掰着手指頭：“他還給我買了漂亮的鞋子，還有衣服，還給爸爸和爺爺買了菸酒……陸川哥哥的媽媽還給姐姐買了金手鐲！”
天真的人最懂扎心，此刻喬喬用一句話總結：“可是這個哥哥長得沒有玲玲姐好看，吃東西還不第一時間想着女朋友——還不如喬喬呢！喬喬會第一個想起姐姐的，是吧姐姐？”
他插了刀，又美滋滋看着宋檀求表揚。宋檀看着烏玲複雜變換的臉色，這會兒好艱難才忍住笑，然後對喬喬點了點頭。
等傻孩子美滋滋離開了，她看着烏玲跟龔心志說了兩句話端來半碗米粉，於是又以退爲進：
“喬喬說得都是孩子話，沒必要在意這些。我瞧着龔心志吃東西挺香的，這都兩碗了，胃口好，估計身體也好的很啊。”
話雖如此說，可烏玲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宋檀是實在挑不出龔心志什麼優點了，才這麼角度清奇的。
這份認知讓她心裡也怪怪的，看男朋友時彷彿去了好幾層濾鏡。她低頭吃了一口米粉。
唔！！！
шшш ⊕тt kдn ⊕￠ o 等她又去廚房盛第二碗時，烏蘭湊過來，跟宋檀低聲說道：“打聽清楚了，這龔心志是青城一個小城市的縣城裡的，跟我們玲玲在一起，是因爲他媽說喜歡老實本分的女孩。”
烏蘭有點生氣：“什麼樣的人找兒媳婦兒衝着老實本分啊！”
他們那代人介紹男女都愛這樣說，潛臺詞就是對方沒別的長處了。而烏玲漂亮又大方，除了腦子跟她哥有點像之外，可沒啥缺點了。
再說了，雖說現在大家都不講什麼老規矩老習俗了，可人上沒上心，他們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來。
哪有大過年的到女孩子家裡面，什麼東西都不備呀？
這就不是懂不懂理的事兒，是一點兒沒上心，有恃無恐。
普通人到同學家裡去玩兩天，還曉得拎兜兒水果牛奶什麼的呢。
就單隻看這一點，他們老宋家全體上下都不能同意。
更別提大舅媽打電話說什麼回龔心志縣城，考個公務員之類的。
呵！
公務員要這麼好考，那張燕平幹啥死活不願意？還去縣城裡考……考不上咋辦？
烏蘭越想越氣，此刻點評道：
“你大舅也真是，都不知道咋教育的小孩兒，怎麼一個兩個談上戀愛都變樣了呢？”
就連宋三成也湊了過來：“你看他吃飯就光顧着自己吃，咋就沒想到咱們玲玲呢？進廚房去，第一碗先給自己盛……這人不行。”
宋三成點評的很是認真，畢竟他自己親女兒的女婿參考，他是沒有半點參與感——小陸都優秀成那個樣子了，還參考啥呀？趕緊扒拉回自己家吧。
如今可好，長輩心態作祟，這會兒還琢磨着：“中午把小陸送的那酒開一瓶，我試試他酒品。”
宋檀點點頭：“爸，媽，不着急。陸川說大年初二來拜訪，這有對比才有差距，就先看他們談着吧。”
……
龔心志一點兒也沒覺出老宋家人對自己的挑揀。
本來嘛，拿捏烏玲這件事兒他是勝券在握。再說了，自己家在縣城有房有車的，還有點兒人脈關係，大學剛畢業那陣兒人家介紹對象，都是介紹市裡頭有編制的姑娘。
可惜他都沒看上。
如今陪着烏玲大過年的不回家，這得是多麼有誠意呀！就不信他們這窮鄉僻壤的還能挑揀。
就是吧……
沒想到烏玲這親戚還挺有本事的，蓋這麼一棟別墅估計不少花錢。
還有這一頓早飯，這也就是他們沒點兒創業思維，不然隨便去城哪個城市開個餐館，都能賺的盆滿鉢滿。
也不知道這米粉是怎麼做的，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配方啊？
他心裡琢磨着，這才戀戀不捨的放下碗：
“你們家米粉味道真不錯，難怪阿姨非要讓我過來吃。玲玲，你吃飽沒有？回頭咱琢磨一下。等畢業了。回鎮上開米粉店去。”
這話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烏玲本來沒當回事兒，卻聽喬喬在旁邊說的。
“開米粉店太累啦。玲玲姐，到時候你要負責燒火洗碗嗎？”
“而且我們家米粉不賣哦。”
烏玲有點尷尬，此刻趕緊說道：“不賣米粉，他開玩笑呢。”
唉。
話一出口，她先在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大家說話都怪怪的。
還有龔心志，他也變得怪怪的，好像缺點一下子多了很多。
她左想右想，開始反思自己——哎，烏玲，你可要冷靜一點。宋檀的男朋友再優秀，那也是人家的，不能因爲這個就瞎對比呀！
而宋檀見好就收，此刻就問着烏玲：
“玲玲，我家草場那邊沒有人管理，過年村子的外人也多，大舅大舅媽說過來幫忙管理。”
“要不這樣，你跟龔心志就留我家裡呆幾天吧？”
她發起愁來：“剛好你哥以後要養牛，你可以跟着學學，空閒了還能搭把手。”
“還有年後我這裡要面試安保，你也可以跟着看看。”
她壓低聲音：“我們這安保給的工資高。月薪4000，五險一金，包吃包住……你先看看用人要求和工作內容。”
“萬一以後跟龔心志結婚了，在他那個縣城裡，肯定七大姑八大姨天天都在身邊兒。”
“到時候你可以說給大家介紹工作，拿捏他們，省的他們跟你公婆一起欺負你。”
她說起謊話眼睛都不眨，讓烏玲好一陣無語——
這都什麼八竿子打不着的呀！好好的怎麼會被親戚欺負呢？婆媳是容易不和，但也不至於“欺負”吧？
但是……
這念頭剛轉過，她又忍不住有點忐忑——
假如自己跟龔心志結婚回縣城，吵架了，或者婆媳不和……那離得這麼遠，那邊都是男方的親戚，自己會不會顯得孤苦無依呀？
她有點煩躁。
本來開開心心帶着男朋友回家給父母看看的，結果這纔來一早上，自己的心緒就先亂了，想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
烏玲啊烏玲，你實在太不應該了！
而宋檀此時還在點評：“玲玲，我看龔心志還行。雖然各方面也不出挑，也實在找不出什麼亮點兒來，但咱們家女孩子，只需要自己喜歡就行。”
“你口味愛好是這樣的，你放心，家裡不會勸你改的。反正你都考慮到結婚了，就湊合一下得了。”
“人家不都說嘛，過日子就是湊合。這看起來平庸老實的男人，萬一過日子也真就老實呢？”
她目光灼灼，帶着同情和認可。
烏玲卻瞬間覺得臉瞬間漲紅了——
什麼叫自己的愛好和口味是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