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喬遷新居,怎地連帝姬都被驚動了?
玉尹可不認爲,他和柔福帝姬有多大的交情。之前雖說見過一面,可是卻沒說過幾句話。而且相隔那麼久的時間,玉尹甚至已經有些記不太清楚,柔福帝姬的樣貌。
正疑惑時,觀音巷的巷口,卻已經出現了一羣人。
爲首的那個嬌小玲瓏的少女,正是柔福帝姬趙多福。而在她身後,還跟着兩個少女,其中一個玉尹還見過,便是之前在下橋園和黃公子撲鞠獲勝的那個小姑娘。
叫什麼來着?
玉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只依稀記得,那小姑娘好像姓朱,還是那個黃公子的姨娘。
除此之外,玉尹對那朱姑娘是一點認識都沒有。
“怎地她也來了?”
“誰?”
“十八姊。”
“啊?”
十八子不是李嗎?
玉尹扭頭看了一眼李逸風,“大郎休要胡說,哪個十八子?”
“不是十八子,是十八姊,姊妹的姊……”
李逸風正解釋着,卻見柔福帝姬已經擺着手,朝玉尹招呼:“小乙小乙,還不來迎我?”
玉尹這才醒悟過來,忙快步上前,來到了柔福帝姬身邊,側着身子唱了個肥喏道:“未知帝姬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勿怪。”
“嘻嘻,我今日出宮玩耍,剛出了東華門便聽說小乙喬遷新居。
也是一時興起,才跑來這邊討杯水酒吃,小乙何罪之有?只是我來的匆忙,卻沒有禮物與你。對了,我這裡有一副青紋,本打算與老師的,便送給你做禮物吧。”
說話間,趙多福便把一副用蜀錦做成的弦囊,塞到了玉尹手中。
觀音巷中,鴉雀無聲。
方纔還高談闊論的衆人,這時候都張大嘴巴,目光有些呆滯。
巷口外,有十幾個男子,身穿便服徘徊。想來是趙多福的侍衛保鏢,得了趙多福的警告,纔沒有跑進來驅趕這觀音巷的百姓。玉尹沒有客氣,把青紋琴絃收好!根基他對趙多福的一點了解,這是個內心裡很單純率直的小女孩兒,沒甚心機。
若是不收,她定然不快。
既然來做客,便收了也無妨。
倒是站在趙多福身後的朱姑娘笑了,“小乙,又見面了。”
“啊,朱姑娘好。”
“嘻嘻,上次你出的那個主意甚好,自家回去之後,便組了鞠隊,而今正在操練。對了,若是有空,便來指點則個……我聽說諶……黃諶那個傢伙也組了鞠隊,還請了勞什子黃如意範老兒做教頭。嘻嘻,下次你定要幫我,贏了黃諶纔好。”
玉尹聽了,連連答應。
“對了,這是我妹子朱鳳英,聽說小乙你使得好嵇琴,所以跑來湊熱鬧。”
朱姑娘指着身邊那個眼眉兒和她頗有些相似,但似乎又比她小了些的少女介紹道。
“是啊是啊,小乙當初在馬行街使的嵇琴真好,今日喬遷,是否也會使上一回?”
朱鳳英看上去也是個沒心機的,滿眼期盼問道。
玉尹一怔,便笑道:“且先入座,入座再說!”
他忙側身讓路相請,趙多福等人也不客氣,邁步便往院子裡走。
“封況。”
“哥哥吩咐。”
“再去潘樓加定二十桌酒菜,順便找些桌椅,擺放在巷口處,莫要怠慢了侍衛哥哥。”
封況聞聽,忙跑去安排。
玉尹急急忙忙追上趙多福等人,走進了庭院中。
呼!
就在趙多福等人身形沒入庭院的一剎那,觀音巷裡,傳來一連串的長呼。
“剛纔那個,真是柔福帝姬?”
“應該是吧……小乙便是膽子再大,也不至於找人假扮柔福帝姬這般過分。這若是傳揚出去,少不得是殺頭的罪名。看剛纔那些人的氣度,也不會是普通女子。”
“噓,沒看那巷口的哥哥們嗎?
剛纔我留意了一下,那些哥哥們可都帶着傢伙。若是普通人,怎可能如此招搖?依我看,那些哥哥們,說不得便是御龍骨朵子,是保護柔福帝姬的侍衛,大家多小心。”
“你莫說,剛纔柔福帝姬身後那女子,我可認識。”
“哪個?”
“便是那個朱璇……那是武康軍節度使的女兒,太子妃的親妹妹。
先前那個朱絢,還算不得朱府嫡支。要說嫡支,還是方纔那朱璇和朱鳳英兩個女子。我家一個親戚,便在武康軍節度使府上當差。有一次我去找他,見過兩位姑娘。”
“如此說,那真是柔福帝姬?”
周圍衆人,頓時啞然。
好半天,只聽一個老者捻鬚笑道:“早便說過,小乙非池中之物,你們還不相信。
當初小乙辭了太樂署博士時,你們一個個還編排小乙。老夫早知道,小乙有大前程。若真個當了那勞什子博士,纔是真的耽擱了前程。好,好,好!當浮一大白。”
老人話音未落,頓時引來周圍一陣噓聲。
當初說小乙沒出息,一輩子就是個殺豬唱曲的那個人,好像便是你老人家吧……
不過老人恍若未覺,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這可是正宗的皇都春,在潘樓要七八十文才一小壺,今日怎地也要喝他個痛快纔是。
趙多福等人進了庭院,最先慌張起身的,便是高堯卿和朱絢兩人。
“十八姊怎地來了?”
“咦,偏你來得,我便來不得?”
朱璇鳳目圓睜,嚇得朱絢立刻閉上了嘴巴。
至於高堯卿,見柔福帝姬也來了,趕忙上前見禮。
直到這時候,庭院中的其他人才弄明白了這三個女子的來歷。先前尚能居於偏席的肖堃,立刻悄悄起身,往角落裡的桌子邊上一縮。有這些人在,他今日還真就坐不得上座。
這時候,燕奴也下來了。
聽玉尹介紹之後,把燕奴也嚇了一跳。
她膽子雖大,可也要看人。眼前這幾個女子,卻真個是皇親貴胄,燕奴如何不驚?
倒是趙多福全無半點機心,上前拉着燕奴的手,“姐姐好漂亮。”
把個燕奴驚得,差一點停止了呼吸。
眼見這幾位在院子裡,酒宴恐怕是開不得了……玉尹索性招呼了兩個刀手,擡了一張桌子上樓。又讓人把酒菜奉到二樓上,燕奴陪着柔福帝姬等人上樓吃酒。
這幾人離開,院子裡的氣氛,總算是緩和許多。
朱絢拍着胸口,一副糾結模樣,“小乙,你怎地和我十八姊認得?”
“這個……還要虧得衙內。”
高堯卿忙擺手道:“自家雖介紹與你,卻沒說過她是何人。
便是自家擺酒,十八姊也未必會賞臉……小乙,你真個該死,和柔福帝姬有如此交情,居然也不知會我。這下倒好,方纔連禮物都未能奉上,真個是失了禮數。”
一幫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數落玉尹,卻把個玉尹數落的苦笑連連。
拜託,我和她們也不熟!
和柔福帝姬,和朱璇都是一面之交,那個朱鳳英,更是第一次見……
可這話說出來,誰又會相信?
若真個是一面之交,柔福帝姬她們怎會前來?
高堯卿捶胸頓足,連聲道交友不慎。而朱絢則端正坐在席上,一副乖孩子的模樣。
“那十八姊究竟是……”
“你真不知道?”
李逸風疑惑的看着玉尹,輕聲道:“十八姊據說,已經被內定爲太子賢妃,和太子妃效娥皇女英之事。不過如今還沒有說出去,據說太子似乎對此也不甚興趣。”
朱璇,也要成爲太子妃?
玉尹愣了一下,下意識擡頭向樓上看去。
卻不想那樓上朱璇正好探頭出來,和玉尹目光相觸,立刻歡笑着朝他揮手。
玉尹笑了笑,而後轉過身來。
什麼太子妃,其實就是個不懂事的女孩子而已。
“武康軍節度使一門三女,真個好福氣。”
“此話怎講?”
“方纔那朱鳳英,據說被官家看中,打算許配給鄆王殿下。”
玉尹頓時啞然,一門三女……莫非那朱桂納,要效仿獨孤信不成?
正思忖着,外面又傳來了一聲呼喊:“御拳館天字房供奉陳希真陳大俠前來道賀。”
陳希真也來了?
玉尹吃了一驚,忙衝樓上喊道:“燕奴,快隨我迎接陳師叔。”
燕奴忙應了一聲,匆匆從樓上跑下來。
兩人出了宅門,陳希真一行三人,已經走進了觀音巷。
陳希真在前,齊龍騰在後,紫萱則拉着陳希真的袖子,頗爲乖巧的跟隨。
玉尹和齊龍騰並不陌生,暗金還有那三匹馬所用的精料,都是由齊龍騰一手操持。
陳希真走過來,表情凝重,“小乙,怎地巷口有許多御龍骨朵子直?”
“啊?”
燕奴忙輕聲道:“便是柔福帝姬的侍衛。”
原來,侍衛在大宋叫做御龍骨朵子直……玉尹一直以爲,大內侍衛便是五龍寺的那些內等子,卻不想錯了!不過,玉尹真個錯了,御龍骨朵子直和五龍寺的內等子有很大不同,而且也並非是如燕奴所言,屬於所謂的大內侍衛。
玉尹忙把柔福帝姬等人到來的事情告訴了陳希真,這才讓陳希真消了擔憂。
原以爲是玉尹得罪了什麼人,所以才把那些御龍骨朵子直招過來。原來,是柔福帝姬在此。不過陳希真心裡,又暗自有些吃驚,怎地小乙人脈如此厲害?不過是喬遷之喜,便是柔福帝姬也來道賀。這傢伙,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爲人知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