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山道之上,兩旁密林不時傳來幾聲輕鳴,樹葉隨着柔和秋風輕輕飄蕩,落在路面,被行人踐踏下,很快便化爲了道路上的一抹微塵,微風吹過,瞬間消散,再也找不出一絲痕跡。
山道本就是鄉間百姓踩出來的,平時間行人就少的厲害,此時宋師城與大理交兵,這裡更是到了萬徑人蹤滅的地步。只是,今日的山道卻異常的惹惱。道路上居然有了行人,這讓早已經習慣寂靜的鳥雀都忍不住爬頭探腦,想一觀究竟。
只見山道的盡頭處,三個身形緩緩而來,近些了纔看清是兩人一狗。兩個人蓬頭垢面,看不清楚面容,行路間蹣跚的厲害,反而是那條狗的步伐異常矯健,行走在崎嶇難行的山道之上,如履平地一般,帶着其中一人快步向上攀爬而去。
另一人看到前面那人有了阻力,情急之下,想說些什麼,只是一張口,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很難發出聲來,吼了半晌,這才從嗓子裡傳出恍似含着毛蟲的鴨子所發出的破音:“狗是我的,該拉的人是我,你這人太過狡詐,做人怎能如此?”
“你說你這個人,紈絝便紈絝吧,怎地還這麼沒有愛心,別說你還欠着我的錢,便是不欠錢,面對一個殘疾人士,你也忍心和他搶這條狗繩?你看你,渾身上下那裡有點男子氣概,還不如這個條狗像個男子漢呢!”另一個左臂處袖管空空的男子倒是中氣十足,回頭理論的時候,聲音朗朗,遠遠穿出碰撞在山壁之上,還傳來陣陣迴音。
“你是殘疾人士?”另一人雙眼睜得幾乎快要將眼球掉出來一般:“老子十幾個都打不過你一個,你還是殘疾人士?少裝蒜吧。還有,別拿老子和那狗比,它有個屁個男子氣概,那是條母狗——”
身後帶着破音的咆哮聲,惹得前面這人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們十幾個人打不過我一個,這不是因爲我不殘疾,而是因爲你們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個個根本就軟綿綿的,信不信扔幾個孩子過去你們都打不過?”
“少來,老子沒那個閒工夫,你說的那個地方還有多遠?這都走了多少日子了,怎地還不到?老子長這麼大,這輩子的路都被你拖着走了。”另一人沒好氣地憋紅着臉叫囂道。
“快了,翻過前面那座山,就能看到了……”前方的聲音悠悠而回:“還有,現在哥不在逼你了,你願意回去,可以馬上走。”
“走個屁啊!”後面那人不由得加緊的步伐,猛爬一陣,攀上了面前的斜坡,回想起這一路之上遇到的危險他便頭皮發麻,現在讓他回去,不餵了野獸,也得活活餓死。聽着前面悠哉悠哉的聲音,他的氣便不打一處來:“現在老子還回得去嗎?”
“這便不歸我管了。”另一人唾了口唾沫,將腦袋上那如同被雷劈過般雜亂而毫無章法的頭髮抹了抹,自我感覺形象恢復了幾分後,才道:“對了,別給哥當老子,小心哥心情不好,將你個兔崽子提下山崖去……”
“老子……”另一人剛想反駁幾句,但是前面那人瞬間將頭轉了過來,和着塵土和唾沫的雜亂頭髮下,一道凌厲的目光瞪視而來。嚇得他急忙改口,道:“好好好,我是說你總得給我一個準信不是,從一開始出來,你便和我說翻過前面那座山便到了,可是,現在不說幾十座,但十幾座總是有的吧,可是翻過了山,還是山,什麼都沒有,這樣的路,走到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啊……”
“放屁!”前面那人一張臉上頓時堆滿了怒容,似乎對後面這哥們兒昧着良心說話極爲不滿,而且深以爲恥,眼神之中滿含鄙視地說道:“那裡只有山了,不是還有樹嗎?不是還有泉水嗎?若不是有這些,你我早已經餓死了,你這條滿含男子氣概的狗也早已經被烤了吃了。”
“它是條母狗——”後面那位仁兄一副忍無可忍的表情,怒視着前面這位,道:“照你這麼說,還又鳥呢,還有狼呢,老子差點就給狼吃掉……”
“打住,打住,打住……”前面那位微笑着擺了擺手,道:“這麼樣,徐二少爺,這現在是不是不那麼累了?”
後面這位被稱爲徐二少爺的仁兄先是一愣,隨即暴跳如雷,道:“敢情你他孃的一直在耍我?”
“沒有,沒有……”前面那位一本正經,道:“我對天起誓,絕對沒有。這一招叫什麼精神轉移大發,主要是將你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這樣便使你的精神狀態在不去注意的情況下得到緩解,很有效不是?這還是哥的先生秘傳的,一般人哥還不給他用呢。你算是第一個收益者,還不願意了。得了便宜賣乖,你們這些紈絝少爺真是難侍候!”
後面這位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閉上了嘴。
這兩人中的獨臂者正是消失了近兩月的高崇。那日趁亂離開之後,高崇便通知了嶽少安,嶽少安又交給了他一個新的任務,將徐成的二公子帶出來。
高崇接到命令後,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毫不遲疑的即可感到了徐成的故居,開始設計對付徐二少了。那日,高崇在摸清楚了徐二少常去的賭館後,便找人買通了裡面的一個賭徒,把徐二少當冤大頭狠狠地坑了一把,而高崇自己便裝作了一個仗義疏財猛人,不管徐二少借多少錢,都眼睛都不眨地遞了過去。
如此,不消半日,徐二少便輸了底朝天,還欠下高崇兩萬兩銀子,這個時候,徐二少才緩過了神來。徐成雖然貴爲將軍,但是他爲官還算清廉,雖說手下人送些東西什麼得,他還是收的,但是,從來不假公濟私的斂財,故而,徐家雖然也算富裕,卻還沒到讓他一場賭局便輸掉兩萬兩的地步。
想明白之後,徐二少便想開溜,尋了一個藉口就消失在了高崇的眼前。高崇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那裡能讓他這點小伎倆給騙倒,早已經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等着他了,可是,讓高崇沒有想到的是,這徐二少也不傻,居然通知了官府。以徐成在大理的地位,官府衙門自然會照顧着他的兒子,因此,官差們提前一步趕到了高崇這裡。
這樣卻讓高崇也誤會了,以爲是自己的身份顯露,段易明派人在拿他,故而,讓手下擋住官差後,自己親自將徐二少抓了回來。
徐二少眼見高崇一個獨臂人都能打倒他們十幾個人,一時間傻了眼。以爲高崇要將他怎麼樣。當高崇提出讓他跟自己去見一個人,這件事便兩清之後,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隨後,高崇帶着徐二少出城而去,因爲他摸不着段易明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蹤跡,因而走的全部都是小路,這纔開始了山的哪一邊還是山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