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歧視

劉克師、李橫、老劉頭三人望着從城門口出發的葉青,身後一人兩匹戰馬的五千鐵騎,把千軍萬馬的氣勢展現的淋漓盡致。

肅殺凌厲,鋒芒畢露,即便是如今已經進入炎熱的六月底,但當劉克師望向身後那黑壓壓一片的鐵騎時,還是不由得渾身感到發冷、頭皮發麻。

如同冷酷無情、露出獠牙的狼羣一樣,讓劉克師覺得,這個時候若是自己稍有對葉青的不敬,恐怕立刻就會被身後那如狼似虎、殺氣疼疼的鐵騎給踏成肉泥。

特別是看着葉青身後左右,在揚州就已經讓他聞名已久的墨小寶、鍾蠶,再看看擁有如此虎狼之師的葉青,劉克師此刻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想要拜服的感覺。

面對這樣一支氣勢沉穩、凌厲殺伐的大軍,金人的失敗顯然也在情理之中了,只是不知道,當這樣一支渾身充斥了殺伐與血腥的大軍到了臨安後,會造成什麼樣兒的轟動。

從濟南府城門口,送出五里之地,三人這纔在葉青的拒絕下停下了腳步,看着五千鐵騎在烈日炎炎下,揚起漫天灰塵向南而去。

五千種花家軍在墨小寶跟鍾蠶的率領下,護送着葉青一路向南,不論是經過哪個城池,都會有各城的知州等官員,出城三十里來迎候葉青等人。

所以這一路上,葉青並不急於趕路,基本上經過的沿路城池,他也都會在官員的迎送下進入,而後再於第二日趕路至下一個城池。

大軍終於到達,去年真正意義上通過戰爭來攻取的第一座城池沂州前,在三十餘里外的官道旁,如今的沂州知州沈牧已經等候了近半個時辰。

隨着遠方開始揚起灰塵,以及那鐵騎動地的聲音漸漸傳來,沈牧立刻打起精神,整理着衣衫,等候着葉青的到來。

雖不曾如淨水掃街、黃土墊道那般隆重,但沈牧對於迎候葉青的重視程度與規模,也遠遠超出了對於一個臣子的迎候程度。

望着那彷彿是望不到盡頭的黑衣鐵甲騎兵,沈牧竟是感到由衷的自豪跟驕傲,若是宋廷早有這樣鼎盛、殺伐的軍容氣勢,又豈會讓金人在北地作威作福這麼多年?

一番寒暄後,葉青自然而然的由騎馬換成了坐車,賈涉所率的親兵與墨小寶、鍾蠶三人護送左右前往沂州城內。

“大人,海州還是出事兒了。”沈牧看着即便是趕了一天路,但依然精神十足的年輕將領說道。

“路上聽說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你可知道?”葉青隨和的笑了下說道。

“下官也不是十分清楚內情,但據下官所知,此事兒怕是與我大宋文人士子脫不了關係。也有傳言說,是因爲朱熹之言,所以趙秉文才會不堪天下罵名,所以選擇了自縊,來向天下人證明他的忠心。”沈牧坐在葉青的下首,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

趙秉文竟然自縊了,就在南京路的金人全部撤離,辛棄疾進開封、駐守西輔鄭州後的第二天,而後便選擇了自縊,臨死前雖然留下了遺書,但除了家長裡短的交代外,對於朝堂之事兒,卻是隻字不提。

“朱熹爲何要罵他不忠不孝呢?爲金人說話、還是爲什麼?”葉青挑開車簾,看着外面平靜的沂州街道問道。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但此事兒跟朱熹有關應該是事實。”沈牧回答道。

葉青再次嘆口氣,而後便是默不作聲的看着車窗外。

當年自己還在臨安時,在白秉忠暫居的宅院裡,曾經攻訐過朱熹與北地文人書信來往一事兒,也正是因爲此事兒,才讓他有了理由把朱熹關押進了皇城司內。

而當初與朱熹書信來往之人,便有趙秉文,這也是爲何,董晁能夠極爲輕鬆的通過趙秉文的弟子、彭城知縣郝晉卿的牽線,輕鬆策反趙秉文的原因。

正是因爲自己當年抓住了他跟朱熹通信的把柄,信中內容雖然也有忠君愛國之論,但更多的還是他們關於此時的所謂的學術交流,不過,只要能夠從中找到不利於趙秉文的把柄,對於葉青來說,隻言片語就已經足夠要挾趙秉文了。

而今趙秉文卻是在北地被收復後,突然選擇了自殺,這是以死明志?還是以死向天下人證明,他趙秉文一生都是光明磊落呢?

“明日你陪同我前往海州。”到了驛館門口後,葉青纔回頭說道。

沈牧從之,本還想要陪同葉青進入驛館,但卻是被葉青以明日要趕路爲由拒絕。

隨着沈牧離開,葉青等人便住進了被沈牧前幾日就開始每天命人打掃好幾遍的驛館內,在房間內只剩下墨小寶跟鍾蠶後,葉青才問道:“董晁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暫時還沒有。”墨小寶愁眉不展道。

五千騎兵前往臨安,並不是一件需要強行軍的事情,加上葉青基本上每一城都會呆上一兩天,所以當葉青率領着墨小寶等人到達海州時,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七月底八月初的炎炎夏日,酷熱的天氣使得行軍速度也變的越發的緩慢,但即便是如此,朝廷在得知葉青已經上路後,也並沒有再下旨催促。

而與葉青命運相差無幾,但卻完全沒有受到朝廷急召的韓侂冑,此時也因爲大理國的加入,讓他由原本的鎮壓叛亂,經過一年時間的征戰,終於變成攻城掠地後,從而因爲大理國的出兵相助自杞、羅殿而受到了極大的阻力。

於是此時的韓侂冑,在更爲炎熱、潮溼的西南方向,不得不暫時跟自杞、羅殿以及大理停戰,聽從其父韓誠的意見,開始返回臨安。

從海州趙秉文的府裡出來,葉青得知韓侂冑返回臨安的消息後,嘴角則是露出了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

海州是潑李三跟趙乞兒水軍的大本營,在葉青心裡,海州決計不能出現一點兒亂子,這也是他在路上早已經想好的,那便是把沈牧放到海州,至於沂州,自然而然的交給劉克師去安排他人。

趙秉文與朱熹來往的書信,除了當年那些被董晁獲得外,後來與朱熹來往的書信,葉青翻遍了整個趙秉文的府邸,都沒有找到哪怕是一個字。

書房裡的筆洗中,厚厚的落寞灰燼讓人看起來,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與朱熹來往的信件,都被趙秉文一把火給燒了。

沒有找到絲毫對於自己有利線索的葉青,在海州停留了三日之後,留下有些茫然的沈牧後,便繼續開始南下前往揚州。

但不管如何,趙秉文的死,還是在他的心頭,爲他敲響了警鐘,這意味着,即便是如今自己拿下了北地四路,也不代表着這四路從此就可以安安穩穩的。

除了防備金人有可能的捲土重來外,還要防範自己人這邊,那些看似無用的書生文人,利用着他們手裡毫不留情的筆、歹毒狠辣的嘴,來在北地四路,給那些投誠的官員、以及當地的名望等等人士,施加着壓力。

如同後世的鍵盤俠會給人扣帽子、帶節奏一樣,犀利到毫不留情、甚至是隻爲自己一時之痛快而缺德的嘴,宋廷的士子、文人也開始藉機攻訐着北地四路,那些被宋廷收復失地後的百姓,或者是帶着蔑視、嘲諷的心態來對待重歸大宋正統的那些百姓、名望。

越往南,歸正人三字也愈發頻繁的出現在衆人的耳朵裡,當葉青已經能夠看見揚州那巍峨宏偉、堅不可摧的城牆時,歸正人三字,終於是完全成了對於北地四路人的統稱。

不論你是官還是百姓,商賈還是文人,總之,只要是北地四路的百姓,統統被扣上了歸正人三個字。

“北地中原絕無豪傑,若有,何不起而亡金?”魏國公史浩帶節奏的言論,經過史彌遠的嘴後,徹底使得歸正人三字成爲了蔑稱,甚至是嘲諷的對象。

如同於後世西方對於種族的歧視一樣,淮南東路以北重歸宋廷的百姓,如今在面對宋廷對他們歸正人身份的歧視與嘲諷,隨着北地四路被宋廷收復後,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自然而然的,使得歸正人如同是最爲底層的人羣一樣,在南宋人跟前,完全擡不起頭來做人。

劉德秀爲葉青準備的馬車,葉青並沒有坐,反而是與蕭振並肩騎着馬,聽着來到揚州不久後的蕭振,向葉青說着如今宋人與歸正人之間的衝突。

憂心忡忡之間,蕭振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更多的是對葉青回來後的擔憂:“北地四路缺了你鎮守,還會不會固若金湯?若是因此而被金人反撲,那可就是真的得不償失了。如今北地宋人身份地位持續被看低,即便是連百姓,都看不起北地四路的百姓。所以我擔心,若是此風不住,恐怕會引起北地百姓的不滿跟反感,從而會在缺少了歸宋的意願後,會起而反宋,心向金國啊。”

“即便是放一百個葉青在北地四路也無濟於事。”葉青望着越來越近的高大城牆,不由得暗自佩服,盧彥倫跟蕭貞那對城池的瘋狂野心。

鐵青色似的城牆綿延不絕,如同是延伸到地平線盡頭的長城一般,諾大的城門需要仰視,才能看到頂。

“這是爲何?既然能夠收復失地,相信你必然有這份自信鎮壓住有異心的北地百姓……。”蕭振一愣,想不到葉青竟然如此沒有自信。

“我在北地,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究其根源……則是在我大宋臨安朝堂之上,非是在北地百姓的心中。”葉青冷笑了一下後問道:“盧老跟蕭貞可有受到影響?”

“你回臨安,非是因爲朝廷十四道旨意,而是因爲……因爲你察覺到了歸正人的問題,所以你纔會想着回臨安?”蕭振恍然大悟的看着葉青,震驚地問道。

“你說呢?”葉青不答反問道。

心照不宣的表情、模棱兩可的態度,讓旁邊坐在馬背上的蕭振,盯着葉青足足看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笑着道:“你是越來越有城府了啊,這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我大宋之幸還是不幸了。”

“朝堂問題,終究要在朝堂之上解決,我身處千里之外的北地,終究是鞭長莫及,而且一旦長此下去,連我都要被排擠在外了,就更別提北地的百姓了。想要他們安居樂業、溫飽富足,以及能夠被我們宋廷真正的接納,自然是要從朝堂之上動手腳,要不然不管如何做,用什麼方法安撫,到頭來只會加深兩地百姓之間情緒上的不滿,只會讓金人得利。”葉青嘆口氣說道。

歷史證明,宋廷對於辛棄疾爲首的歸正人的猜疑之心,如同對武將猜忌的“趙氏祖訓”一樣,從而使得北地百姓對宋廷越發的不滿,而這也是導致宋廷不斷的失去北地民心,使得宋廷想要北定中原,完全變成了不可能,甚至就連宋廷後來的滅亡,都跟猜忌歸正人、懷疑歸正人有異心有着極大的關係。

辛棄疾就是一個讓葉青實驗出真理,驗證了歷史結論的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葉青剛剛認識的辛棄疾,心向宋廷,誓要助宋廷北伐、收復失地。

但因爲不得重用,被人猜忌、懷疑,從而仕途一直是鬱郁不得志,甚至就連朱熹都明裡暗裡的一直嘲諷他。

這顯然已經讓辛棄疾在內心中,失去了對宋廷的期望,同時產生了極大的不滿跟憤慨,最後心灰意冷之下,不得不辭官隱忍,不再去想這些北伐報國之事兒。

而再看如今的辛棄疾,自從與葉青開始北伐後,終於是把他的理想抱負實施到了行動中。

但在這個過程中,其原本對宋廷的赤子之心,如今也因爲歸正人越演越烈一事兒,正在發生着天翻地覆的變化,那就是……辛棄疾如今的認知中,漸漸形成了:北地四路是北地四路,宋廷是宋廷,兩者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歸順那麼簡單。

至於到底應該是怎麼樣一種的關係,跟葉青一樣,自然是希望北地四路能夠背靠大樹好乘涼,能夠迴歸宋廷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若是朝廷一直以歸正人的身份看待北地百姓,對於辛辛苦苦收復北地的葉青等人來說,北地百姓的地位,在宋廷眼中若是一直如此低等、被人看不起,若是還不如在金國統治下受重視的話。

那麼,不管葉青他們如何鎮壓北地的百姓,不管他們如何拉攏民心,恐怕都會因爲朝廷的舉動,導致北地四路的百姓會心向金國。

隨着走入揚州衙署內,葉青卻是猛然的停步、轉身、回頭,他好像明白了,趙秉文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因爲朱熹對歸正人的歧視,所以才致使趙秉文後悔投誠他葉青,最終因憤恨而選擇了自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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