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葉青前往前院,一直還呆在書房裡的白純,再次把那封寫着鐵衣二字的信找了出來。
書房門再次敲響,同樣是帶着一臉疲憊的燕傾城走了進來,隨手關門便說道:“應該差不多了,就連孤城跟無缺手裡的那些珍珠,都被我騙過來了,應該夠了。”
白純看着神色疲憊之間,撇着嘴有些不滿的燕傾城,無聲的笑了笑,親自給燕傾城倒了一杯茶,而後在旁邊坐下。
牙兵早已有之,起始於中唐時期節度使的私兵,也是那個時期一個節度使權利大小、身份尊貴高低的象徵。
之所以會被稱之爲牙兵,自然是從牙旗二字延伸而來。
官署衙門稱之爲牙,所居之城稱之爲牙城,所居之屋稱之爲牙宅,朝見主帥爲牙參、所親之將爲牙將、而親兵則稱之爲牙兵,率兵出征所扎之營帳爲牙帳,所樹之旗自然便視爲牙旗。
也就是所謂的:別都王氣半空紫,大將牙旗三丈黃。
而由中唐到大宋朝立國以來,牙兵在戰事之中發揮的作用可謂是舉足輕重、尤爲關鍵。
廳子都、落雁都、銀槍孝節都、後樓兵、定霸軍、靜江兵等等俱是令敵聞風喪膽的悍勇之軍。
“這些人驍勇善戰、悍不畏死、嗜殺成性,在戰事之中向來以兇殘、冷酷而聞名。隨主帥稱帝后而被改稱爲禁軍,後隨着太祖皇帝的: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之策,從而使得牙兵成爲了歷史。”白純淡淡的對燕傾城說道。
燕傾城皺眉,心頭漸漸有些明瞭白純的用意,但還是開口問道:“所以你要跟隨你的夫君,還有你夫君在萬里之外養的女人一同造反?”
“這是保命!”白純沒好氣的伸手掐了下燕傾城臉蛋兒,繼續說道:“臨安一事兒你也知道了,你的夫君如今被朝臣逼的有多狼狽,在臨安甚至都不敢多呆片刻,一心想着回揚州,除了爲他自己的性命,不還是希望他的妻子、兒子能夠一輩子性命無憂?”
“整整快要一年的時間了,也不知道小寶他們在那邊如何,這錦瑟都要給他生下孩子了,夫君也是,也不讓小寶回來一趟。”燕傾城像是認命了一樣,也不去反駁白純,總之,她要做的就是把錢準備好,至於這些錢最終到底從白純的手裡會流向哪裡,她並不是很關心。
“你生孤城的時候,你的夫君可在你身邊?”白純眨動着明亮的眼睛,俏皮的問道。
“不一樣好不好?”燕傾城反駁道,而後轉念一想,有些奇怪的道:“不對啊,錦瑟是你的丫鬟,你都不着急,我憑什麼替你的丫鬟操這份心,真是的。”
後院裡兩個娘子在互相打趣,在白純漸漸明白了種花家軍到底是什麼時,前院的葉青剛剛看着劉克師離去,身爲轉運使副使的楊懷之,便就匆匆的跑了過來。
夜色已深,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極爲的清楚,探頭看着楊懷之,陶潛招招手,示意走進來後,便看到葉青正好也望向了他。
“大人,軍器監連夜送來了盔甲等物,如今就在碼頭。”楊懷之神色之間有些興奮的說道。
葉青先是一愣,而後看着楊懷之臉上的欣喜,突然笑了起來,緩緩起身說道:“還真是打一巴掌便立刻給一顆甜棗啊,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巧妙之極啊。”
隨着葉青的話語,這一次變成了陶潛跟楊懷之發愣,兩人有些茫然的看着葉青,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等兩人問,葉青便說道:“你們就不覺得,這盔甲兵器來的正是時候嗎?”
“有蹊蹺不成?”楊懷之茫然問道。
葉青搖頭笑了下,而後道:“若是今日李知孝、洪遵沒有遇到被提刑司盤查一事兒,那麼必然會見到我,而……現在看來,這批兵器鎧甲,恐怕就是朝廷讓他們二人帶給我的見面禮。御前都統制,戰時的差遣,而後由同統制、副統制二人聯手送上這些兵器鎧甲,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那麼……李知孝、洪遵二人,豈不是因爲這些東西,就能夠很快被淮南東路還有我接受,從而使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這些就是敲門磚啊,敲開淮南東路官場給他們一席之地的鑰匙啊。”
“還真是啊,若是他們沒有被提刑司帶走,只要見了大人您,再奉上這些連夜送來的盔甲兵器……大人您即便是想要向初來乍到的他們發難,恐怕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找到合適的藉口,更別提把他們拒之門外了,畢竟他們可是帶來了淮南東路五路大軍,最爲缺乏也難以拒絕的盔甲等物。”楊懷之神色一驚,瞬間恍然道。
“而且即便是我對他們抱有警惕之心,但他們同樣還可以以同統制、副統制之名,把這些盔甲、兵器等等直接送給淮南東路的五路大軍,這樣一來,他們同樣是能夠達到拉攏五路大軍統領的目的,還能把我撇在一邊。這樣的手段……嘖嘖,可謂是縝密周到啊。”葉青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立刻前往碼頭,看看那些盔甲等物再說。
陶潛備車,而後跟着楊懷之、葉青兩人,一同在寂靜的深夜向揚州碼頭的方向駛去。
大宋朝的步人甲可謂是聞名於世,特別是重步兵裝備的步人甲,其重量也已經完全超過了這個時期的任何盔甲。
但也因爲大宋朝裝備重裝步人甲,由此也能夠看出,朝廷的戰略傾向一直都是以防守爲主,從而也使得無論是岳飛等中興四將,還是當年的虞允文與韓誠等人阻擊金人南下時的戰役,在機動性的弱勢,使得大宋朝廷的軍隊,即便是在打贏了金人的重裝鐵騎鐵浮屠、輕騎兵柺子馬時,但都難以全殲敵人,很難對金人的大軍造成大規模的傷亡。
看着眼前:“別都王氣半空紫,大將牙旗三丈黃”的主人陸游,葉青多少倒是有些心虛。
雖然唐婉與趙士程歷史上同樣也會結爲夫妻,但當初若不是葉青插手,想必唐婉想要跟趙士程結爲夫妻,恐怕還需要多等待上幾年的時間。
面對滿臉疲憊的陸游,葉青並沒有跟他過多的交談,也不曾給矇在鼓裡的陸游機會,問出關於李知孝、洪遵的機會。
命楊懷之陪同着陸游入住驛館,賈涉看守碼頭的盔甲物資後,葉青便於第二日一早,前往泗州,對最後一個還未能“歸順”的漣水軍,進行最後一次的整備。
來到南宋這麼久的時間,葉青還從未真正的進入過各軍大營內,即便是當初剛剛在神勁軍被李橫挖出來後,但還沒來得及看清當時的神勁軍大營,葉青跟李橫就被貶到了禁軍之內,所以當初的神勁軍,還是後來的臨安城外的皇城司禁卒營,都並沒有給葉青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何況皇城司的禁卒營,與同淮南東路的五路大軍來比,五路大軍更像是身在戰事前線的邊軍,所以比起皇城司的禁卒營來,在葉青的印象當中,這裡的氣氛應該是頗爲緊張纔對。
與半路迎接他的武判匯合,而後一同再次前往漣水軍大營,一路上武判則向他敘述着如今漣水軍的情況,以及周端朝這個人的一些事蹟。
周端朝爲人圓滑、狡詐、世故,在漣水軍任統領期間,不曾得罪過任何一任安撫使,即便是葉青的前任楊簡,雖然與周端朝並無私交,但在楊簡任上,周端朝照樣能夠跟楊簡相處的極爲融洽。
吃漣水軍的空餉同樣也是讓兩人拿的頗爲和諧,兩千人的空響,周端朝能夠做到跟楊簡平分,也就足以能夠看出周端朝在人情世故、官場交道上有多圓滑了。
所以即便是葉青到任揚州後,除了去年元日前,周端朝曾經來府上以下官的名義拜訪過他一回後,兩人便再無任何的交集,至於漣水軍的情況,葉青同樣是一團模糊。
這其中自然是因爲周端朝對於漣水軍絕對掌控的之力,甚至是包括了他對於下屬的拉攏跟平日裡的厚待,才能使得漣水軍這一年多來,硬是沒有讓武判找到任何的不利於周端朝的不是來。
相比較於其他路的大營來,漣水軍或者是淮南東路的五路大營,更顯得有些戰時的味道,這也與他們與金接壤的原因有着極大的關係。
不同於其他路的兵營那般,有着真正的穩固的營房,這裡的營房等設施,顯得更爲簡易一些,有種時刻準備離營作戰,或者是棄營南逃的感覺。
周端朝年歲約莫五十出頭,挺着一個大肚子,身上並未着甲,一件經常被南宋武將着於鎧甲外面的貉袖,被他穿在了長袍的外面。
這種貉袖如同後世的馬褂相似,長度不過腰,兩隻袖子也不過到胳膊肘那裡,胸前的兩根繩頭打成一個頗爲好看的結,從而使得周端朝的大肚子顯得尤爲的突出。
“末將周端朝見過安撫使大人。”挺着大肚子的周端朝,在葉青跳下馬背後,率領着身後的衆將領一同行禮道。
“免了。”葉青輕鬆的走到周端朝跟前,看着眼前留着鬍鬚的漣水軍,而後又瞧了瞧身後的其他將領:“周統領不必張望了,同統制、副統制並未來此,想必是路上有什麼事兒耽擱了吧。”
周端朝一愣,而後立刻笑着道:“大人多慮了,末將只是……。”周端朝看了一眼武判繼續道:“末將只是覺得這位大人有些眼熟而已。”
(ps:說實話,我以前當了好久的兵,但一寫這些關於戰爭、軍營的東西,還真是發怵的很。今天週六,出去了一天,就一章,跟限免沒有關係。)